歐陽真看著她消失的背影,靈活輕巧得像條泥鰍,不由咧嘴直笑,好可愛的面兒姑娘。
「二公子。這個瓶子是大公子讓搬回去的,現在怎麼辦?」歐陽能憂慮地看著主子。
歐陽真白他一眼,不郁道,「本公子今天不好玩,這花瓶是我故意摔碎來玩的!」
二公子的怪德性要發了。
歐陽干收起劍,拉下歐陽能,示意他別再尋煩惱。
歐陽真哼地一聲,衝他們小聲道,「你們可知它是什麼瓶子?」
歐陽能和歐陽干可憐地搖搖頭。
歐陽真指著地上的碎片,挑挑如墨的烏眉,神秘地悄聲告訴他們,「它是我爹要讓我們帶回去的青山**瓶。」說罷也不看他們的表情,摔袖往西門走去,似乎這件事跟他沒半點關係。
「天哪!」歐陽能怪叫一聲,二公子只告訴了他們這瓶子值三千兩銀,卻沒說是青山**瓶!往博古堂裡衝進去,尖嘴裡唾沫星四濺,「快一起來收拾好地上碎瓷!」
博古堂裡的毛掌櫃見得此景,知道這事麻煩了,只悶悶地叫了兩個夥計,拿了一塊大粗布跟歐陽能他們去外面撿碎片。
別的夥計們都不出聲,反正二公子說了是他自己摔碎的,誰都不願招惹大公子歐陽慶。
對面,羅一成抱著一罐藥在羅家鋪子的台階上,急得頭上冒汗,面兒可是從他家出去撞上歐陽二公子的,見二公子自己認了帳,放下心來,不解地看幾眼收拾殘局的夥計奴才們,心裡奇怪,莫非這些碎片撿回去,粘上還能用?
他搖搖頭,抱著罐子進鋪子裡面,走到通往內院的門洞處,高叫,「媳婦。給我弟弟熱藥。」
裡面走出來個少婦,勾著頭接過他手上的藥罐。
羅家老爹四十開外,中等的個子,滿臉陰沉地在櫃檯裡,望著對面的博古堂,愣了半晌,嘀嘀咕咕,「面兒不喜歡我家一山,幹嘛要給他送藥來?」
羅一成瞄一眼他爹,「人家是街坊情誼,咱們往後別再想那事。」
羅家老娘身材粗壯,滿臉精悍,白一眼大兒子,「人家送罐藥,你就被收買了?我不信面兒將來嫁個男人,不是男人,還會是個別的什麼玩意。她遲早不是嫁男人?我家一山就不是男人?看看青河縣幾條街,有哪家把聘金出到一百兩以上的?」
「跟你們說不清。」羅一成跺一下腳,氣呼呼地站在鋪外,看著博古堂外的夥計奴才們撿碎瓷片。
***
面兒飛快跑回面鋪,藏在鋪裡一角的一隻大缸後蹲著,捶打著胸口直喘粗氣。
小娥正在賣生面,回頭看她一眼,奇怪地問,「你怎麼了,有人要你命?」
面兒衝她直搖手,又豎起個食指示意她別出聲,小娥愣了愣,閉上嘴,來了幾個買面的大嬸,趕快賣面。
過了好半天,面兒才小心地站在鋪口探頭張望幾下,確信沒有人追來,估計歐陽二公子把他家奴才給擺平了,待鋪裡幾個買面的客人走後,才小聲和小娥說道,「我給羅一山送藥,從羅家出來時,撞倒歐陽家二公子,把他手上的古董瓷瓶給撞到地上摔碎了,他家奴才非要我賠三千兩銀……」
小娥急得眼珠都要蹦出來了,「什麼,三千兩銀,那不是活搶人?你認帳沒有?」
面兒四下看看,此時鋪子裡外只有她倆,抿緊唇搖搖頭,然後把嘴附在小娥耳邊悄悄給她講後來的事。
小娥撲哧一聲笑起來,「真有你的,虧你想得出,頭痛病,還麻火頭戳幾下就沒事了?」
面兒自己都覺得好笑,「那歐陽二公子倒是個好人。」
小娥撇撇嘴,四下看看,總覺得這事還不夠穩當,看攤板上剩的面不多,想趕快把面賣了回去,只要過了今夜無事,這事才真的沒事,連忙高聲吆喝,「美味面,鐵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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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歐陽真本來奉大哥之命來博古堂取個瓶子,不料一出鋪子就給面兒撞上,摔碎了瓶子。
他背著手邊往城西外走,邊思付,這個青山**瓶可是得來不易,是半年前高姨娘她爹高員外,花三千兩銀在下河鎮從個土財主手上收購來的,據說這個瓶子白瓷底身,腹肚上燒有一幅青山**圖,每到梅花將開的時節,瓶上的**會像真的真的下雨一樣瀝瀝地下個不停,看著很是飄渺仙逸。到這時注入半瓶清水,折條梅枝插進瓶裡,那梅枝在瓶裡能結苞開放,直到次年二月,瓶上的**停了,花才會枯萎。
這瓶子一直未送回青州城,怕青州城的達官顯貴們知道,都想要那瓶子,因此一直收藏在博古堂裡。
五月時,高員外聽說這瓶子本有一對,另一隻瓶也找到了,一個月前他趕往下河鎮,不料一到下河鎮便被人劫了,後來有人在在河邊發現了他的屍體。至於另一隻瓶子事,自然也是子虛烏有,不過是行兇者的喙頭。
高姨娘是他爹的寵妾,高員外遇難,高姨娘悲痛萬分,說要看看那要人命的青山**瓶。他爹便讓他們此次來青河縣時,順道把那只瓶子帶回去。
這瓶子收成三千銀,到底值多少錢,他也不得知,有可能這瓶子根本就不值錢,除非那瓶上的畫到冬天時,真的能**渺渺。他覺得,後者的可能極小。高員外在外說是幫歐陽家到處尋珍品,不過是個幌子,找著理由幫歐陽家辦事,大把地剮油水而已。
是真是假,需拿回家,經大哥鑒定一番才得知。
可是現在瓶子碎了,沒法鑒定了!歐陽真揉下鼻子,怎麼跟大哥交待呢?
突然,他似想到了什麼——
剛才事情來得急,糊塗了,連忙轉身往回走,還沒走到博古堂,歐陽能和歐陽干抱著一包碎瓷,愁眉苦臉地追上來。
歐陽真衝他們明媚陽光地一笑,歐陽能背上一麻,每當二公子衝他們這樣溫暖地笑時,準沒好事。
「你們跟我來。」歐陽真向他們招招手,帶著他們出了西門。
歐陽能和歐陽干心裡七上八下地跟著他,往西北面的蝴蝶山方向走去。從一座青石橋過了磨子溝,往前一里至蝴蝶山都是是歐家的地盤,歐家的地盤的路有兩條,一條大道供主人出入,一條小道彎來繞去地供佃戶們通行。因此除了遠處的田里有些佃戶在幹活,一路上幾乎沒有別人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