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馮平走回店裡,王成忍不住悄聲問他:「治安股的人眼看就到,虎哥你不趕緊找地方避一避風頭?」
馮平抬眼看看他和站在旁邊的王蓉、陳娟,見姑嫂二人臉上都帶著擔憂的神色,搖頭說到:「剛才出手有點重,雖然放跑了四、五個,還有好幾個傢伙躺地上起不來,我就這麼要一走了之,不是給你們添麻煩?」
王成還想再勸,馮平擺手制止,「今天怕是得到局子裡呆一宿,餓肚子的滋味可不太好受,嫂子受累給弄些吃的吧。」
1碗八寶粥、2個肉夾饃下肚,縣公安局治安股的民警才姍姍來遲,不等兩輛破麵包車駛近,小虎暗中得了馮平的指令,不捨地低頭拱拱他褲角,才轉身小跑著消失在夜色中,對它的表現感到有些詫異,馮平調出寵物界面來看,卻驚喜地發現小虎已經升到了15級,再留意自身的狀態,22級又75,原來不用殺人也有經驗可拿,雖然比擊斃目標獎勵的經驗值要少了一半,也算是個意外的收穫了。
明陽縣公安局治安股股長任長治推開副駕駛座的門從車裡跳下來,「呯」的一聲關上車門,剛鬆開手,破舊的車門又自行從門框裡脫落,只好用力又關了一次,一隻手推著它直到確定這破玩意卡緊了才鬆開,厭惡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媽~逼的破車,來年說什麼也得換了它!」他惡狠狠地在肚子裡對自己說到。
治安股名義上的工作涵蓋範圍雖廣,在局裡的地位卻不如刑警隊那樣受領導重視,縣局在警力安排和設備更新等方面也不像對待前者那樣有求必應,刑警隊下屬三個中隊都因出警需要配上了bj212,只有他任大股長還整天坐著這輛夏天漏雨冬天灌風的破麵包招搖過市,後面那輛車況更爛的麵包車乾脆就是縣交警隊查扣的報廢車,連牌照都沒有!
當然,作為以指導督促轄區內公安機關維護公共複雜場所治安秩序、管理危險物品和特種行業、協調和參與對重大群眾性糾紛和械鬥事件的處置為主要工作內容的行政機構,治安股私設的小金庫裡資金還是相當充裕的,只是他的主管上司游副局長生性謹慎,擔心手下行事過於張揚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治安股於半年內數次申請自籌資金更換辦公車輛均被其悉數駁回,只是隱晦地許諾來年再行討論,任長治也只有捏著鼻子忍氣吞聲的份。
被入夜的秋風灌進領口,饒是任長治在警服下套了厚毛衣,還是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暗自咒罵了聲這狗日的天氣,還有狗日的趙四海,回頭催促了幾聲,幾個民警和聯防這才縮著脖子從側門裡跳下來,漫不經心地趕赴現場展開工作。
任長治站在馬路牙子上,給自己點了支煙,等著手下們將局面控制住——刻意拖延了十幾分鐘才出現場的結果正如他事先預料的一樣,群毆的雙方跑的跑、傷的傷,除了旁邊便道上幾個擺攤賣飯的小買賣人之外,只有一群看熱鬧的學生圍著數名傷者指指點點地議論,幾名正職幹警在聯防員們的協助下,很容易就勸散了人群,將肇事雙方押上了後面那輛麵包車,至於先行逃逸的同夥,任長治才懶得連夜去追捕,只要問清他們的姓名住址,一張傳票送過去,不怕他們不乖乖地過來自首,當然,人不到禮到也不是不能接受——隨意詢問了幾名現場目擊者,順籐摸瓜找到報警的王成一問,聽他解釋說先往派出所打的電話,得到警力不足的回復後才向治安股報的案,本就有些鬱悶的心情越發糾結起來。
想到趙四海那根老油條,任長治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剛收到消息說影院廣場的一家小錄像廳正在放黃色錄像,正慌著召集人手時,接到了王成打來的報警電話,和吃力不討好的維護公共治安相比,掃黃這種既不用擔任何風險,又有大筆罰款進項的俏活兒當然更受他和手下們的歡迎,於是在第一時間給鎮派出所去電話通報案情——治安股的工作範疇雖然與派出所多有重疊,不過類似的治安案件畢竟歸老趙他們主抓,治安股只是負責協助和督導工作,以此推諉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卻被值班的小警員告之老趙剛帶人出門,去影院廣場掃黃了……
「掃你~**黃!」任長治掛掉電話後忍不住在他的辦公室裡破口大罵,用膝蓋都能猜到這事肯定是老趙和錄像廳老闆李紅衛在聯手「釣魚」,他任大股長和縣城裡幾家錄像廳的老闆們之間「合作」得一向很愉快,哪能猜不到裡面的小貓膩?
不過當他沉下心來仔細琢磨,倒覺得也不能埋怨李紅衛不識相,自從他的歌舞廳在治安股這邊卡了殼,這孫子就跟老趙他們走得挺近乎,想到這一點任長治就覺得冤枉,又不是老子要卡你,游局上位在即一心求穩,我一個小股長有什麼辦法?這下子可好,成百上千塊錢的罰款呢,白花花的銀子都便宜老趙那幫孫子了!
聽王成指認說小吃店門口倒放著的7、8輛摩托車是多數一方的交通工具,眼看著其中不乏「野狼」等高檔貨色,任長治表面上不露聲色,眼神卻亮了起來,感情還是一群有錢的主兒,被趙四海捷足先登的鬱悶這才算暫時消散了一些,只是那些摩托都被扎破了胎,一時半會弄不回去,便安排兩名聯防留下看管捎帶著維護現場秩序,自己跟車將一干人等押回縣局的路上,暗自盤算著從雙方的家長手裡敲出多少罰款才值得起自己親自帶隊跑這一趟的票價。
只是在回縣局之前,還不得不先往縣醫院拐個彎——除了主動招認參與鬥毆的馮平之外,另外7個人身上個個帶傷,鄭飛宇雙臂脫臼,劉陽腳背、鼻骨斷裂、門牙脫落,大毛等三人被惡犬咬傷手足,伴有不同程度的關節受損,最後二人則有相當明顯的腦震盪症狀,即使任長治不住地催促值班醫生一切從簡,也不得不在醫院裡耽擱了一個多小時,回到縣局大院裡時已是晚上9點多。
趕鴨子似地把馮平和鄭飛宇等人塞進大院西側附樓的羈押室裡,案情直觀明朗,也不擔心滋事雙方串供,任長治一時倒不急著展開審訊工作,站在他的立場,甚至巴不得他們私下裡達成和解以簡化處理過程,因而招呼了手下們出去吃晚飯時還特意吩咐值班的民警,給每個人留出五分鐘的打電話時間,不論是托人情找關係還是家長帶錢來保人,總得先把消息放出去再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餓得飢腸轆轆的鄭飛宇和劉陽等人兩兩共享一隻手銬,委委屈屈的抱著冰涼的暖氣管道蹲著,早有心理準備的馮平受到的待遇也強不到哪去,右手銬在暖氣片上,孤零零地蹲在牆角,暗自後悔剛才在樓下碰到王平軍時應該出聲和他打個招呼的——上次處理那件入室搶劫案時,王平軍對他的印象相當深刻,剛才從大院東樓小會議室出來,抬眼看見馮平被推推搡搡地帶下車時就是一愣,雖然知道他和馮健是堂兄弟,只是身為吳孟起的嫡系,和游副局長的老部下任長治一向面和心不和,值不值得為馮健的堂弟欠老任一個人情的念頭在腦子裡猶豫了一下,馮平已經被一個聯防員推進了治安股所在的西樓——馮平之所以假裝沒認出王平軍來,只因為知道自己的行為充其量也只能定性為尋釁滋事,擱十幾年後屬於刑事案件的範疇,在現時也只是治安問題罷了,只要態度配合,最多交點罰款就能出去,卻沒曾想也落得如此淒涼的境遇,當真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劉陽臉上的傷被縣醫院急診室的值班醫生用碘酒處理過,一大塊紗布蓋住了整個鼻子,大半張浮腫的臉皮被紫藥水染成黑紫色,形容滑稽可笑,血雖然止住了,斷裂的鼻樑還在一陣陣地抽痛,只是覺得今天這事恐怕無法善了,也只得忍痛扭著脖子和蹲在身後的鄭飛宇小聲商量,勸他往家裡打電話求援。
鄭飛宇用尚能自由活動的左手揉著剛接上關節的右肩窩,聽著劉陽甕聲甕氣的低語,心裡一直在猶豫,他平時在外面胡作非為,在爸媽面前卻一向表現得乖巧伶俐,現在打電話回家……上次不過帶幾個人翹班去堵人就被老爸鄭東來臭罵了一頓,哦不對,是兩頓,第二次乾脆連文件夾都甩了過來,如果給他知道自己又惹了麻煩,還被抓進了局子……鄭飛宇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不敢繼續設想下去。
還是咬咬牙熬到天亮再說吧……對獨子一夜未歸的擔心會有效地沖淡鄭總的怒氣,雖然事後難免給他老人家翻後賬,可相應的懲罰肯定要比前者輕得多,何況還有沒陷進來的二毛他們,雖然臨陣脫逃多少有些令人齒冷,不過自己平時也算待他們不薄,關鍵時候總得講講義氣,想辦法保自己出去不是?(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