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同說的不錯,舒婕出了莫天苑,確是向西而去,不過,到了附近的一座山嶺,拐向了北面。舒婕要去楓香谷,雖然去過一次,可她只記得楓香谷在河北太行山地界,具體什麼位置不詳,只能沿著最近的太行山脈而走。一路打聽,可算來到了楓香谷的谷口,此時,已是第二天的正午。
舒婕來到了曾經熟悉的地方,卻一點都不輕鬆,因為魚星楓曾經說過,這楓香谷的谷口是設了五行陣,舒婕轉來轉去,卻找不到那個大山洞。轉了一番,似乎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舒婕慌了,便大聲喊了起來,「魚星楓!」
原本僻靜的山巒之間,頓時回音疊疊,響徹雲霄。見到一個凸出的石頭,舒婕隨意坐了上去,也許真是累了,又臉朝天趟在了那裡。舒婕無奈的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長歎了起來,不時,突然坐起,掃視了一眼周圍。
舒婕想起一件事,她想起楓香谷裡的楓香樹,它會散發一股特殊的味道,憑著自己敏感的嗅覺,或許能找到。她站了起來,閉上了眼睛,想著以前聞過的味道,開始聞了起來。很快,她走動了起來,看到一個小山丘,又望見一個山腳,她笑了,笑的是不失可愛。
舒婕跑近,看到那個熟悉的大山洞,欣慰地看了一眼,忙走了進去。過了一段黑暗,出了山洞,順著小道走了起來。她看到了楓香樹,漫山遍野的楓香樹,不僅又深吸了一口那奇怪的味道。舒婕來到了山谷的谷口,看到了那個大石塊,上面寫著「楓香谷」,回想起她與魚星楓的對話,不僅上前摸了起來。舒婕再不遲疑,走進了楓香谷,幾步不到,看到了那四間小竹屋。
舒婕慢慢走近,因為她希望魚星楓從屋裡跑出來,可是她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因為竹屋緊閉,沒有任何的動靜。她來到竹屋一側,看到了屋後平地上單毅的墓碑,墓碑前儘是樹葉,她失望了,因為魚星楓如果在這裡的話,那裡一定很乾淨。竹屋前有個木製的台階,舒婕直接坐了上去,她渴望來到的地方,就在這裡,可她一點都不高興。
舒婕用雙腿的膝蓋支撐著下巴,閉上了眼睛,此時的她,真的累了。
……
八方坳,舒太的屋前院子內,舒太、漁頭、花安欲、田錚錚,四人都在。此時的田錚錚已恢復了原本的模樣,換了乾淨的衣服,梳理好了頭飾,白皙了臉龐,仿若大家閨秀。舒太與漁頭坐在兩張木椅上,花安欲站在舒太一側,而田錚錚跪在了舒太二人的面前。只聽田錚錚恭敬地說道:「弟子田錚錚拜見兩位師父!」
田錚錚說罷,直接叩拜了起來,舒太二人面帶喜悅之色,默默接受著這跪拜之禮。田錚錚面色認真,先是面向舒太三拜,又是面向漁頭三拜。田錚錚叩罷,舒太說道:「讓你跪拜,是壓一壓你內心的仇恨,你要謹記一點,沒有人可以替代你,你要冷靜地面對未來的一切!」
田錚錚忙回道:「弟子謹記!」
舒太又道:「以後你跟欲兒一樣,我們有師徒之實,卻無師徒之名,稱我們先生即可,起來吧!」
田錚錚再次一拜,隨之站了起來,剛一站起,舒太便說道:「欲兒,以後你便是師兄,我們或許經常不在,你們的遭遇相似,可要照顧好這個師妹!」
花安欲一直看著,忙說道:「欲兒謹記!」
田錚錚見狀,忙上前拱手說道:「見過師兄!」
花安欲也忙拱手施禮,一時竟想不起說什麼好,欲言又止。面前的一切,是花安欲希望看到的,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可突然面對理智的田錚錚,他卻怕羞了。他不是第一次見到田錚錚,在四十多天以前,還險些傷了她,對於那一副容貌,做夢都未想到會再次來到面前,這麼近,這麼近。
正在這時,卻聽舒太又淡淡說道:「記得你父親說過,讓你帶走祖訓與劍譜,把你救出之後,我便回去了一趟,只可惜,他們放火燒了房屋,我到之時,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田錚錚一聽,頓時又傷心了起來,忙又跪到了舒太面前,回道:「祖訓與劍譜留在我心中,永遠都燒不掉,可弟子懇求先生,容我回去一趟!」
舒太突見此狀,忙伸手說道:「先起來說話吧!」
田錚錚依舊跪著,又說道:「家裡的變故,讓我逃避了幾天,可是父母他們仍舊在那裡,做女兒的,不能不理,所以我懇請回去,料理了一切,我即刻回來!」
舒太與漁頭對視一眼,隨後又看向了田錚錚,淡淡說道:「少林寺派出了十幾路人查訪浩劫令的真兇,也把所有留下的痕跡都付入了黃土,並做了超度法事,如果你要回去,不是不可以,就是怕你回不來!」
田錚錚聽得父母的遺體得到了照顧,心裡頓生感激,可是舒太之意,顯然不希望自己回去。此時卻聽漁頭跟著說道:「應該回去,老頭子我正好想去外面轉轉,我帶你一起去吧!」
舒太一聽,也是意外地看著漁頭,漁頭跟舒太解釋道:「我帶她去,也算是幫她完成一樁心事,這是她應該做的!」
田錚錚見狀,忙又叩謝了起來,口中同時說道:「弟子謝過先生!」
漁頭忙上前把她攙扶了起來,一個予以成全,一個得償所願,可算是了卻了田錚錚的心願。田錚錚真是別無所求,僅此而矣,大恩大德,一定沒齒不忘。生活就是這樣,在痛苦中失去了許多,微微得到一些,你會感覺比天還大。
田錚錚遇到了花安欲,讓她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其實人與人之間並無高低之別,江湖上的大人物,其實一直就在身邊。報仇有了希望,如同生活有了嚮往,她要活下去,明明白白地活下去。
她跟花安欲一樣,拜師舒太與漁頭,可他們同樣,只知道這二人是當世高人,卻並不知曉此二人真正的身份。
……
舒莫延與舒婕同時離開,楚青感覺孤單了起來,因為這裡跟自己想像的完全不一樣。蘇夫與舒靳要領著他們的弟子練功,而自己又一竅不通,沒有人說話,沒有事可做,只能默默地等待著舒莫延回來。舒莫延離開的第二天晌午過後,眾人都到了莫天苑後苑,自然也包括了楚青。王宇志與齊凌尚未回來,除了草冉,眾人都在,旁人都在空地上練劍,楚青獨自坐在遠處看著。
楚青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內心想了很多事,因為這樣的情景,一直保持了一個多時辰。不時,舒靳收劍走了過來,坐到了楚青一側的木凳上,楚青早已是滿臉笑容。舒靳坐下後,把劍立到了身後的牆腳,笑道:「延兒不在,也沒有人跟你說笑,半天沒有見你笑了!」
楚青忙笑道:「只會笑的人,不見得就快樂,有時候等待,也是一種快樂,他一定在趕著回來!」
舒靳淡淡說道:「延兒遇到你,真是他修來的福氣,姑姑倒是問你,你感覺延兒有什麼短處?」
楚青不解地問道:「短處?」
「就是有什麼缺點?」
楚青想了想,隨口說道:「他聞到酒的味道就會暈,他明明知道,他還執意開了一家酒樓!」
「這不是缺點,他這樣,其實是有自己的想法!」
「什麼想法,我如何不知?」
「他如此,其實是在天天練功,就好比我們天天練劍一樣,他時刻在用內息封閉著自己的嗅覺,過的雖是平常人的生活,功力卻在不斷的增長,他不告訴你,你也不要怨他,他是希望你的生活安靜!」
「我不懂,也一點沒有看出來,他沒說,自然都是對我好,他這樣一心二用,豈不很痛苦?」
「他有高人指點,不會太痛苦,要說痛苦,還是以前的事,現在他舒服多了!」
楚青有些迷惑,多少有些聽不明白,但聽到舒服二字,也放心了許多。楚青隨後說道:「在延哥的面前,他總是把我看的比自己都重要,很難讓我說出他的缺點,要說有,恐怕就是太在乎我了!」
舒靳淡淡說道:「他疼你愛你,大家有目共睹,按照常理,這並不是缺點,可是偏偏發生在延兒身上,讓他變了,因為他並不是一個常人。他生在一個不尋常的家族中,自小就有重擔在身,很多人幫助他,甚至把他打造成了絕世利刃,可那些人要的,並不是讓他安逸的生活,而是需要他擔當起一份責任,一份常人難以想像的責任。你能否明白我在說什麼?」
「我明白,他一臉輕鬆,其實並不容易,我跟他來此,也是不希望他分心!」
「原本我並不這樣想,但看到你們在一起,我錯了,為了你,他險些做了不仁不義之人,還好你們都來了,這場浩劫或許有救了。不過,你不必擔心,等事情一過,你們還能回到原先的地方,遠離這是非之地!」
楚青無奈一笑,說道:「延哥也這樣說,我想一定會的!」
舒靳也淡淡說道:「一定會的!」
楚青突然好奇地問道:「有件事我不明白,延哥到底有多麼厲害!」
舒靳笑道:「你先說說你眼裡的他有多麼厲害!」
「他好像過目不忘,我說過的話,哪一年,哪一天,他好像都記得,還有就是睡的少,吃的多,會醫術,會下棋!」
楚青認真地說道。舒靳又笑了,隨後也認真地說道:「可以這麼說,天底下的壞人,沒有人可以打過他!」
楚青一聽就驚了,脫口說道:「啊,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