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著陳綱那臉色,都不用陳綱開口,錦繡心裡就已經差不多有數了。輕輕地歎了口氣,鬱悶著臉直接起身朝外走,邊走邊問道:「外面圍過來的人大約有多少?可有探出來哪個方向容易突圍?」
陳綱黑著臉跟在錦繡身後,外面的馬匹什麼的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他親自扶了錦繡上馬,然後才低聲說道:「對方只圍過來了三面,好像是特意留了進山的路給我們做退步之地……只是屬下卻是有些拿不準,這山裡會不會另有埋伏……」
錦繡明白陳綱的意思,這麼短的時間之內,他們能發現來犯之敵已經是件不容易的事,便是往這荒村緊挨著的牛頭山裡探路,也必定是探不出去太遠的,只能說是近距離、大約也就是十里地之內,是沒有發現敵人的,但是對於一座山來說,十里的山路算起縱深度來,其實並沒有多遠,這再往山裡走是個什麼情況,還真是很難說的……
錦繡抬頭朝著黑乎乎一片的牛頭山看看了,心頭突然一寒,直覺地認為那裡是個極危險的所在……此時的她,對於她的那種「直覺」其實已經慢慢地相信了起來,於是緊抿著嘴唇問道:「你說他們三面全圍,可有發現哪個方向的力量最強?」
「是北邊!」陳綱回答的很是利落,方才分路探查的時候,北邊是他親自去摸的情況,當時他暗自清點過,那一路人大約有兩百多號,而據去另外兩路探查情況的人回來報說。其他兩個方向大約都是只有百十號人,只有北邊那一路的半數而已。
錦繡冷笑了一聲,拎著她的小馬鞭朝著北邊一指,說道:「走!咱們就往北邊走。去會會他們!」
當時錦繡看上這荒村做為暫時的落腳之地,便也為著它四通八達的路況,可是這路再怎麼四通八達。正經的大路也不過是通往鄭州方向的那麼一條,而另外兩個方向的路都是崎嶇的山路,多少有些繞遠。錦繡決定往北走,也不過是圖著這個方向的路況比較好,反正形跡已經暴露了,那麼也沒再去遮掩的必要,那些小路又不是什麼易走的。反倒不如這向北的大路方便……
陳綱先時看見錦繡指了北方還是一愣,可是他也僅是在心裡轉了那麼一圈,便明白過來了錦繡的用意,對此倒也沒什麼意見,當下便依了錦繡的意思。去安排隨便的護衛。
錦繡既然指了北方,那就已經代表了硬闖的意思,跟在她身邊的那些護衛也都是極有經驗的,隊形列的很是整齊,武力值強悍的都在外圍,而錦繡卻是被牢牢地看顧在了中間。她自己也清楚,像這樣硬拚的場面,她那些小手段是沒什麼用武之地的,所以對此安排倒也沒什麼意見。只小心地控馬,保持著與隊伍一致的速度,快速地沿路直衝……
大約是時間還早,圍著他們的那些人也並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行蹤已經被錦繡這些人識破了,所以他們此時並沒有靠得太近,很可能他們是想著起更之後再動手的。就這樣的時間差和不算短的緩衝距離,倒是給錦繡他們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早在陳綱探查情況的時候,就已經把沿路發現的幾處哨探給滅了口,所以直到他們離著圍攻他們的隊伍一里多地的時候,才被那些人發現了蹤跡……
不管平時錦繡表現的有多冷血,也不管她上輩子手上又沾過多少人的血,可是面對著眼前這種冷兵器時代的屠戳,她始終都有些不習慣。站在這樣的場面之下,人命根本就不像是人命一般,鮮血滿地,斷肢遍野,可是只要還是能站在那裡的人,都不會朝地上那些亡者看,只會通紅著雙眼看著對手敵人……
錦繡一直都被保護的很好,即使身邊有人倒下去了,也很快便會有人替補過來,短短三里地的修羅場裡,她從頭到尾都不曾真正地被暴露於敵人的兵刃之前……
陳綱這些人的武力值很平均,並沒有什麼高手、高高手坐鎮,可是若是論起配合默契,很顯然眼前這二百多號是絕對不能與他們相比的。雖然他們這一隊二十多人也有傷亡,但是比起對方來說,他們那點傷亡簡直可以忽略不記……
對方追了他們三里多地,而他們卻也在對方的援軍趕到之前,衝上了官道。
此時雖然身後的追殺聲已經幾不可聞,可是陳綱卻仍舊很是緊張,一邊分出了人手照看一下受傷的弟兄,一邊又安排了人往回去探探那些人的行蹤,看看他們是不是還要追過來……他心裡其實很沒底,眼下這官道上也沒個遮攔,若是那些人真的不管不顧地追了過來,還真是件麻煩事,那些在城牆上巡邏的官兵是絕對指望不上的,真被人堵在了這裡,那就真是死路一條了……
錦繡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鄭州城,又看了看來時的那條路,微不可見地撇了撇嘴。她隱約的感覺到,那些人是不敢真追過來的,比起他們來,那些人似乎更不敢把自己露在明面上……「官兵」這種東西,即使你再瞭解他們惰怠怕死的本性,也不能否認,在很多時候,他們的存在依舊是一種威懾!
方才在一路闖殺過來的時候,錦繡被保護的很好,這也就意味著她有著更多的時間可以分心去難容對方的陣容。錦繡發現那兩百多人雖然還是烏合之眾的底子,但是從面兒上看卻已經有了些「兵」的意思,這個兵,卻是指的一如陳嚴達練出來的那些兵一樣……
她當時便有些瞭解,這大約又是哪位同仁的手筆了,而再聯想到圍著鄭州城的這一團烏糟事,做出這樣勾當的人選也就呼之欲出——非許世達莫屬呀!當時她也隱約感覺到就在他們惡戰的路邊林子裡有人,只是那般情況下,卻也沒有機會去探查個究竟,不過依她想,十有**是許世達在暗處觀察她……
錦繡已經不知多少次地氣憤於馬榮山的不謹慎,若非他一部《三國演義》露了行跡,又哪裡會讓他們這些人暴露於人前,就這麼生生地讓人惦記上了……不過她此刻也不免慶幸,這許世達還好是竇建德的人,而竇建德又剛跟楊廣那裡玩過一出兒面合心不合,甚至還被楊廣擺了一道,差點連命都丟在東都,而這鄭州可謂是東都的屏障,此處的官員是決計不敢明打明的幫襯竇建德這個明顯被楊廣這位皇帝陛下看成了眼中釘的存在……
只要許世達借不到官面的力量,那麼錦繡想從這局中掙出去,便多了幾分希望。
她這會兒也隱隱有些後悔,不該聽了袁天罡的話便那麼急匆匆地離開,反倒把自己陷入如此險境。她卻是不知道,盧太翼此時卻是正在暗暗慶幸,她能及時地離開!
陳綱派去探查敵人動向的幾個人回來的很快,而他們匯報回來的情況卻是不容樂觀,敵人原先分散的那三路人馬已經彙集在了一處,雖然他們現在正在清理戰場,並沒有追過來的意思,但是他們也同樣沒有就此離去的意思……
「少主……」陳綱把情況回報給了錦繡,緊皺著眉頭,有些拿不準接下來該要怎麼做。
錦繡心裡也有些忐忑,這些人聚而不散,顯然是還有後續的行動,而他們呆在這一眼能看見城門的地方,也並不方便久呆,便是這會兒看來城牆上的火把都已經多了幾支,若是再留下來,大約官兵都能開門出城把他們當亂賊辦了……
她雖是不怕見官,但是若真被當成了亂賊,那也是件麻煩事,若是一來二去地再被李家的對頭給算計一下,那可就真是前門拒狼,後門迎虎了……錦繡深吸了口氣,閉上眼沉思了片刻,說道:「走!咱們去往姓王的那些人暫留的小茶棚去!」
「啊?!」陳綱一愣,他萬沒想到錦繡會打上這麼個主意,他緊皺著眉頭說道:「少主,若是那些人真與單雄信有舊,怕是一樣會對咱們不利吧?」
錦繡抿了抿唇,說道:「不報李姓,呆會兒遇上了,只管拿了陳嚴達的名號出來,我原也是要喊他一聲師兄的,只說我正在左近遊歷,聽說了他出事了,所以特意過來幫忙……方才遇上的那些人,也只往周家莊的勢力上靠就是了……」
陳綱雖然還是覺得這說法並不算圓滿,可是眼下倒也更沒別的辦法,而能借助的力量也似乎只有那麼一支了……他嘴唇嚅嚅地動了幾下,終於還是沒能說出反對的意見來,只一臉嚴肅地召集了手下的弟兄過來,把錦繡的想法跟眾人交待了一遍,又前後對了幾遍說辭,見沒了破綻之後,才列了隊形朝著白天去過的那茶棚急馳而去……
錦繡一直都有派人盯著這茶棚,她原先是想藉著這些人的力量探探陳嚴達的下落,可是這會兒卻是要藉著他們保命,心裡不免是越想越覺得憋屈……(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