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對於盧太翼的那些感慨什麼的,一無所覺,她只是分明感到自己心裡空落落的。有些事,既然盧太翼已經有了決斷,那麼再說下去就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她自然也沒有必要再繼續糾纏那些,只靜了靜心,問道:「那榮山先生如今到底如何了?我留了陳大哥在鄭州相候,只等有了消息,便去救他……」
盧太翼搖了搖頭,說道:「他此時倒無大礙,不必太過擔心……他並沒有落在許世達手裡,只是一時之間不便與我們聯絡罷了,你只傳話給嚴達,讓他穩著些,只留在鄭州等你便是……」
錦繡挑了挑眉,說道:「這次果然是許世達對先生下手了?先生是怎麼躲過去的?」
「這次的機會,其實是榮山特意賣給許世達的,為的就是測測他的斤兩……」盧太翼抿唇而笑,他知道,把「真相」告訴了錦繡之後,這丫頭準得跟他擺臉子。
果然,錦繡一聽這話那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這居然是他們布的局,那她跟陳嚴達緊張兮兮地東奔西跑是圖的什麼呀?有沒有這麼欺負人的呀?倆人悄沒聲兒的商量好了,連提醒一下都沒有,就讓他們乾著急去了……這倆人實在是太壞了!
「你們怎麼能這樣呀?!」錦繡重重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悶悶地生氣。
「這也不是故意瞞著你們,誰讓臨時趕上了呢……」盧太翼大笑,他和馬榮山還真不是故意嚇人玩兒,就是事兒趕事兒的湊得在一起了。他們也就順水推舟了一回罷了,想到這兒,他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估計錦繡也還不知道,連忙轉移話題。說道:「你可知道,你二哥也在來東都的路上了?」
「啊?他怎麼來了?他來幹嘛?」錦繡一愣,這算算時間。晉陽那邊那什麼秋獵應該還沒結束才對,李世民怎麼又來東都了?東都現在都亂成這樣了,多少人是真心想走都走不成呀,他以還往這裡頭湊?
盧太翼輕歎了一聲,說道:「近來你大哥鬧騰得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你爹就派了你二哥來替他收拾殘局來了……」
錦繡一聽就明白了,合著這是李建成惹了麻煩。李淵就讓李世民替他頂缸來了……這爹當的真是夠「盡心」的呀!她冷笑了一聲,說道:「那我那位好二哥,就這麼老老實實地來了?」
她可不相信李世民是什麼純潔的小白兔,有什麼聖父屬性,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什麼的。要是被逼到這份兒上他都還找不著反抗之路,那也只能說李家大約已經被她這隻小蝴蝶給扇得遠離了那皇權天下,以後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的時候,也不用再把李家的因素考慮進去了……李家絕對沒戲!
盧太翼也是一聲冷笑,說道:「你二哥雖是趕來了,可是他手下的人來的更快,就這兩天下來,李建成那裡的那點事更是雪上加霜,繼續這麼下去。他怕是未必能撐到李世民趕過來……」
「盧公此時跟我說起這件事,是有什麼想法了?」錦繡抬眼看了看盧太翼,猜測著他這個時候突然說起這件事的用意。
盧太翼點了點頭,說道:「李建成這個人再逼下去,我怕他會做蠢事……」據他這些天的觀察,李建成的承受力已經幾近崩潰。要是再繼續加壓,怕是會出大問題。而且他還感覺到楊廣對李建成也是有些想法的,如果真給了楊廣在李建成身上做手腳的機會,那麼不管是錦繡,還是馬榮山,怕是都不適合繼續留在晉陽李家了。
錦繡卻有些不以為然,撇了撇嘴,說道:「隨他去就是了,反正李家那一攤子的事我是不打算管了,既然有了往倭國發展的意向,那麼我也沒必要再把自己憋屈在李家那方寸之地,他們想鬧成什麼樣,我也只當熱鬧看就是了……」
「丫頭呀,你要記得,中原才是我們的根!」盧太翼微微地搖了搖頭,他是贊成發展出自己的根據地,但是並不意味著他也贊同放手中原根本……倭國那地方就是拿了下來,也只能當做個休養生息的暫歇之地罷了,永遠不能當做發展的主要方向。
錦繡冷哼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她其實心裡也知道腳下的這片土地才是他們這些人的根本,這與從小受的什麼樣的教育無關,而是自她來到這個空間之後,由空間屬性所決定的、烙印在他們這些人靈魂深處的印記,是沒有辦法違逆的本心!
她會這麼說,也是被李家那一堆的破爛事兒給氣得狠了。整個兒就沒個消停的時候,一天到晚不知道在瞎鬧騰些什麼,半會兒都不得清閒……
「盧公,你就真的要留在這東都,不去與大家再好生見上一見?」錦繡有些猶豫著,還是問出了這麼一句話。說到底,即便她無法挽回盧太翼的死意,卻還是不願任由他獨自一人離去……
盧太翼抿了抿唇,長歎了一聲,低聲說道:「我身邊如今雖大多是楊林安排過來的人,可是外頭看著我的卻大多都是楊廣的親信,他這次是必不會讓我輕易離開東都的……我已是將死之人,你們實在沒必要再為我涉險,保全自身才是當務之急……」
對於錦繡會突然跑來,盧太翼是有心理準備的。他是知道錦繡分析情報的能力的,也知道錦繡就憑著東都往返晉陽的那些消息,很容易就能猜到他的真實處境,所以他並不奇怪錦繡會來這一趟,但是他此時卻有些後悔沒有阻止錦繡前來。
「丫頭呀,」盧太翼伸手阻下錦繡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輕輕說道:「你只與你四弟在這明德觀齋戒三日,待你四弟拜師之後,你便與袁天罡他們一起起程離開東都……我估計著袁天罡是要帶著你四弟往五夷山一行,等出了東都,你自去鄭州與嚴達會合一路東行,只等在袞州,榮山會在那裡等你們……」
「袞州?」錦繡一愣,不由得問道:「榮山先生怎麼會跑到袞州去了?」
從晉陽往東都來,怎麼岔路也岔不到袞州呀!錦繡其實特別的想知道馬榮山究竟是遇上了什麼事,他又是怎麼在試探那個許世達的,可是盧太翼卻分明是一副逗著她玩兒,就是不肯告訴她內情的樣子,著實讓她氣惱不已。
果然,盧太翼對錦繡這試探般的問話又是充耳不聞,只搖了搖頭,說道:「你只記得,這幾天就呆在這明德觀裡,哪裡都不要去……你大哥這些天惹了不少麻煩,更惹了不少人,你若是露了面,怕是會被牽累……」
錦繡無奈地點了點頭,問道:「我留在這裡,那盧公你呢?難道你還要回靠山王府不成?」
盧太翼點了點頭,說道:「近來楊林心情也不好,他一直在想辦法想要帶我一起離開,只是楊廣拿了個太史監官職壓在了我頭上,倒是讓他為難……你也不必見了他就沒好臉色,他也有他的無奈……」
「他無奈?他無奈就能拿你的命去填呀?那我也拿他的命『無奈』一下,行不行呀?」錦繡反正就是看不順眼楊林,派人接盧太翼的時候說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好傢伙,等真遇上事兒了,他就管不了了!這樣管挖坑,不管埋路的人,最沒品了!
盧太翼被錦繡那怨悶的語氣給逼得實在沒招兒了,忍不住乾咳了一聲,壓低了聲音,說道:「楊林不是那般無情之人……我的事,他自有安排,你不要想太多,更不要管太多,知道了嗎?!」
錦繡一愣,這話裡可有話呀!她剛想再繼續追問,就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聽起來像是李元霸氣呼呼的跑了過來,她連忙回頭朝門外看去。
厚重的實板門,只一巴掌,就被拍翻在了地上——就這效果,壓根都不用再抬頭,錦繡也知道進來的肯定是李元霸了。
盧太翼聽著那門板砸到地上的動靜都不由得挑了挑眉,然後抽搐著嘴角,卻沒做聲。
「這,這又是怎麼了?」錦繡一把按住衝到她身邊來的李元霸,見他頂了一腦門子的大汗,連忙掏了帕子出來替他擦,邊擦邊問道:「這是跟誰生氣呢?誰又惹著我們四公子了?」
李元霸吸了吸了鼻子,噘著嘴,甕聲甕氣地說道:「阿姐,剛才那老道說,說他是我師傅,他,他還說,說叫我磕頭,教本事……我,我不跟他學,就他那軟趴趴的樣兒,都沒個錘重,我跟他學,那不是也要學成個毛毛蟲了嗎?阿姐,我,我還跟王師傅學!」
錦繡一聽就明白了,這肯定是袁天罡方才與他說起拜師的事了,反倒引起了這孩子的反感。她抿唇一笑,說道:「四弟,不許這麼說袁道長!袁道長可是有真本事的人,他可比王師傅厲害多了!」
「真的?」李元霸眨了眨眼,就目前來說,在他心裡這天下間最高的高手,大約就是教了他一路錘法的那個「王師傅」了,這會兒一聽錦繡說袁天罡比王師傅厲害,他那小眼睛「唰」的一下就盯在了跟在他身後的袁天罡身上……(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