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都不好意思去看柴慎的臉色了,半仰著頭望天,面部表情很是僵硬。他雖然也知道柴紹很是不成器,可是卻也沒想到這貨光長了個頭兒,卻是沒長腦子的……當然,李淵會有這樣的感慨,更多的也是被羅成那護衛的話給刺激出來的。
柴慎是真心覺得丟不起人了。他都有心掩面而去了!可惜他走得還不夠快,都沒給他轉身的機會,羅成就拽著錦繡的袖子,一臉不屑地瞟了說話那護衛一眼,說道:「你聽錯了吧?我瞧他那個頭兒,該是年紀比我大吧?就這喊爹報仇的話,就我這歲數都沒臉出口了,他……不至於吧!」
柴慎硬是被羅成那感歎的語氣給梗到了當場,說沒話說,走也不好走,整個人跟得了殭屍症一般,手腳都木頭似的不聽使喚了。
偏偏羅成身邊的護衛也是個促狹的,瞟了柴慎一眼,接著笑瞇瞇地說道:「屬下絕對沒聽錯……」
羅成無視了錦繡讓他見好就收的眼神,翻了個白眼,繼續說道:「喲,今天可真是長見識了啊喂……你說,我要是敢跟他似的,挨了打就找老子告狀,在我爹跟前,會落個什麼下場?」
「王爺估計能抽死您……」那護衛自行想像了一下羅藝會有的表現,回答的半點不含糊,回答的同時還深深地看了柴慎一眼,頗有些看不過老柴家不會教兒子的意思。生生把柴慎看得想吐血。
羅成卻是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說道:「嗯,我覺得也是……就我爹那脾氣,我要是敢幹這事,他是得拎了鞭子抽我……不過,像這種告狀的事,基本上我三歲以後就沒幹過了……」
是男人。就得真刀真槍的幹!拼爹告狀什麼的,也太跌份了點吧!反正羅成是很看不慣柴紹這種人的……
李淵實在是同情老友了,乾咳了兩聲,狠狠地瞪了錦繡一眼,又朝著羅成呶了呶嘴,示意錦繡趕緊地收拾殘局。錦繡也有些受不了羅成的鋒利了,這孩子跟老柴家有什麼仇呀?要這麼不留情面地毀人……雖然柴紹著實不是個東西,可是這種人也實在犯不上跟他計較,就錦繡自己感覺,多看這種人一眼。都嫌多餘呀!所以她很是不明白,羅成究竟在想些什麼……
雖然說錦繡跟柴慎沒什麼交情。可是李淵在那兒站著呢,這面子該給還是要給的,於是她重重地一巴掌就落在了羅成的肩膀上,語氣也算不是和善的一個字、一個字地緩緩說道:「羅少王爺。這是家父!」說著,她便朝著李淵見了一禮。
羅成聽得出錦繡語氣裡的不耐煩,倒也沒敢再繼續刺激柴家人,正了正衣冠才與李淵見禮。羅成這孩子的長相還是很佔優勢的,長得漂亮的孩子。這樣一本正經地見禮,還是很提高印象分的,至少他在李淵那裡的印象有回升的跡象。
李淵親手把羅成給扶了起來。緊接著便是一通的誇讚,誇到沒話可誇了,才面帶尷尬地指了指柴慎,說道:「這是你柴世叔,一併見過吧!」他這話像是對羅成說的,可是他那眼神看著的卻是錦繡,他這會兒算是看出來了,要想壓制住這位小王爺,還得他閨女出馬才行!
錦繡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臉上掛著僵硬地笑容,衝著柴慎見了一禮,然後也不說話,就站在那裡裝傻。羅成卻是手扶著腰間的小號寶劍,上下地打量了柴慎一番,完了又朝著還在擔架上呻吟著的柴紹看了一眼,硬生生地站在那裡,一點見禮的意思都沒有,生生地又把柴慎給撅在那裡了……
李淵也是一陣尷尬,他原是想著這麼互相引見一下,再隨意說上幾句,把事情歸咎成孩子們不懂事鬧著玩就算過去了,可是他卻沒想到羅成這孩子居然真的這麼「不懂事」!當然,羅成還是個「小孩兒」,他自是不好多說什麼,他這會兒最氣的卻是他家這閨女,他相信錦繡是明白他這個時候替他們引見柴慎的意思的,可是他這閨女卻生生地裝著什麼都不知道,干看著他在這兒著急……
這閨女真是太不懂事了!太不省心了!太……李淵狠狠地看了錦繡一眼,暗自運了好一會兒的氣,才算是把心頭的怒火給壓下去了一小半,強撐著笑容,自以為和善地對羅成說道:「世侄從北平而來,怎的打西門入城?老夫一早便派了小兒在東門相迎……」他這話卻是有心提醒羅成,他這誠心找事兒的心思,瞧出來的人有不少,該是見好就收的時候,就別再拿喬了……
羅成卻是一臉天真地說道:「原也不知道世兄在東門相迎,小侄卻是貪看風景,一路沿著秋海棠走到此處的……雖說連累府上世兄白等,可是為了這般景致,小侄倒是不覺得後悔,不過來日小侄必當設宴向世兄賠罪便是!」他是把李淵話裡的那點話外音,給堵了個一點沒剩。
李淵揪著自己鬍子,真心不知道該再怎麼圓場了。人家一個孩子,自己都承認了是貪玩才走到了西門進城,怕是任誰都不好再說這小子是故意找事才打這邊兒過的……雖然說只從現場看,任誰都知道羅成是故意在找柴紹麻煩,可是羅成這話圓滿的還真就讓人挑不出理兒來!
柴慎是再也忍不住了,臉膛脹得紫紅紫紅的,手指著羅成,大聲厲喝道:「小兒也太過猖狂!可是欺我柴家無人?!」
錦繡一聽見柴慎這話,終於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羅成可不就是欺負他們柴家沒人嗎?!後繼無人呀……她眼角的餘光瞟了一身淒慘的柴紹一眼,真心認為,有這麼個兒子,還真不好沒有的好!要是柴慎真沒兒子,怕是早就起了過繼的心思,她是知道的,柴家旁支的幾個小公子,還都是很成器的——當然,這是在對照物是柴紹的情況下,如果把對照物換了羅成這樣的,那幾位柴小公子也一樣是不夠看……
不過錦繡雖是這樣想,到底還是起了息人寧人的心,她那小手悄悄地就捏到了羅成的胳膊上,硬是逼得羅成一臉鬱悶地沒再答腔。
可是對柴慎而言,羅成這般不言不語的舉動,卻是讓他更顯尷尬。本來他這麼個大人,對著個孩子撂狠話就已經夠丟人了,若是羅成狂妄地回話了,他倒還能就著羅成的家教搬回一城來,可是偏偏這個剛才還狂得沒邊兒的小子硬是站在那裡沒張嘴……柴慎鬱悶了,鬱悶的胸口直疼,手捂上去就覺得鬆不開的疼的。
李淵在旁邊看得直牙疼。他卻是看到了錦繡的小動作的,他也跟柴慎一樣是不能理解錦繡的「好意」的,他也跟柴慎一樣想法,覺得羅成不說話的本身,就是一種應對的方式……他深深地感覺到了他家閨女對羅成的維護之心呀!
其實李淵還真是冤枉錦繡了,她真沒維護羅成的意思。就如同李淵很能理解柴慎的想法一樣,錦繡也對羅成瞭解頗深,她非常明白,如果再讓羅成開口,他真能把柴慎刺激到吐血!這兩家孩子打架也就算了,再怎麼鬧騰只要沒出人命,就都有緩和的餘地,可是要是真讓羅成把柴慎氣到吐了血,這事兒可就真不好辦了……這個不好辦,不只是柴家和羅家不好辦,他們李家,她李錦繡本人,夾在中間更是不好辦!
錦繡也知道,再這麼繼續地僵持下去,對她和羅成自然是不利的緊,於是她伸手把羅成往自己身後推了推,笑著對李淵說道:「父親,少王爺遠道而來,這人困馬乏的,還是早些安排他們一行進城安置吧……」
李淵真心對錦繡口中的「人困馬乏」四字表示懷疑呀,看看這一地的血腥,他都想知道他這閨女的眼神得多不好,才能說出人困馬乏這四個字來……羅成這小子都人困馬乏了,還能單槍匹馬地殺倒了這一地的人,要是他精氣神十足的時候,那得是多大的殺器呀?其實他更想知道,北平王羅藝這兒子究竟是怎麼調教出來的,雖然說羅成這小子是氣人了點,可是那優秀也是藏不住的呀!他羨慕了……
對於錦繡肯開口圓場,李淵自然不會拒絕,他陪著笑看了還捂著胸口的柴慎一眼,然後才歎著氣朝著錦繡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地把羅成帶走。
就在錦繡回身拉住羅成的手的瞬間,突然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兵器破空而來的動靜,她下意識地就拉著羅成往旁邊一閃……
錦繡是背對著後面來襲之人的,可是羅成卻是正面直視的,就在他被錦繡拉著閃避的同時,他就已經把腰間的短劍抽了出來,做出了迎敵之態……
等錦繡避開這一擊,再回過身的時候,首先入目的卻是李淵那一臉的驚懼,再然後便是一柄迎面劈來的亮晃晃的鋼刀……(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