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馬榮山的那些描述，錦繡險些被口中的茶給嗆了個半死。坐在那裡認真地把馬榮山所說的每句話都認真地又想過一遍，才抽搐著嘴角問道：「我原以為，這貨再怎麼夯，好歹也該是個能上凌煙閣的『男人』吧？怎麼就成了你口中的那樣了？這樣的人……」
錦繡有些不解，如果柴紹真的是這副模樣，那麼李淵要怎麼腦抽，才會想著把閨女嫁給這麼個人？要擱別家，別說錦繡這樣的嫡女了，大約就是庶女，才要好好考慮一下吧？畢竟這個男人本身肯定是靠不住的……不過，又或者，柴家有可圖之處？
盧太翼輕歎了一聲，說道：「柴家世居臨汾，如今境況雖是大不如前了，可是手裡仍握有大量的礦藏資源，如今朝廷的四大官賣器械司，其中一個就掌握在柴家手中……而柴紹，正是這一代柴家嫡支的獨子！他本身是個不成器的，可是憑著柴家的聲望家世，想為他討一門好親，倒也不在話下，他父親柴慎原是先太子楊勇的右內率，當年也算是頗得上寵，得封過鉅鹿郡公，只是楊勇後來出事，他便辭朝還家，楊廣倒是對他多有防範之心，也終歸是顧慮著柴家裡的掌握著的那結資源不好妄動罷了……」
錦繡瞭然地點了點頭，說道：「這麼說來，柴家這是想要挑個擔得起家業的宗婦了……」
馬榮山點了點頭，說道：「我與盧公討論過一回，都覺得你最好對柴家避上一二，尤其是不要輕易讓自己的消息傳到柴慎的耳朵裡……柴家的根基就在晉州左近，他家的聯姻首選除了唐國公府不做他想。只是要說起來，你家裡不管嫡庶幾位千金，其實從年紀上都不算匹配，就依你為例，你今年才十歲，而那柴紹卻已經二十了。你那庶姐只長了你兩歲。你庶妹尚小你幾日，……」
「他都二十了？」錦繡一愣，這年頭的人可都流行早婚，一般都是十一、二就議婚。十六、七、八就成親，這都二十了還沒訂親，這怎麼看也有點過了吧？
盧太翼冷哼了一聲。說道：「若說起來，晉州地界也未必是沒有能與柴家聯姻的大家千金，只是他家卻一直沒傳出過相看的消息。也正是為此，我與榮山才更覺得柴慎是看上了唐國公府的門第……若論起嫡庶，柴家自然是想聘了嫡女過門，只是他那個兒子不成器……但是，你若是與李家鬧得太僵，怕只怕這門婚事最後還真是要落在你頭上去了……」
錦繡的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一臉好奇地拽了拽馬榮山的衣袖。問道：「你說，這兩家聯姻。所圖為何？」
「自然是強強聯合，攻守同盟……」馬榮山有些不解地看了看錦繡，還是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錦繡卻是很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說道：「那麼，若柴紹真是個你們所說的那樣的廢物，這柴家日後自然是要掌握在他的嫡妻宗婦手中……李家得多想不開，才會讓我嫁過去呀？」
馬榮山看白癡一樣地拍了拍錦繡的頭，輕歎了一聲，說道：「到時候李家根本就不會在乎你會如何想、如何做，世家女子要在夫家立足，所能依靠的也只能是娘家，只要你對娘家有需求，那他們便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利益……」
錦繡微微一笑，輕瞟了馬榮山一眼，伸手把他仍停留在她頭上的手掌毫不客氣地挪開，挑著眉說道：「那我只要讓李家上下知道，除了李家，我另有立足的根本……那麼很多事，想來都會簡單很多的……關於這點，我想榮山先生一定是會幫我的，對吧？」
若是嫁出去的女兒就跟扔給狼狗的肉包子一樣，賠了嫁妝還一無所得，甚至以後還會損失更多，麻煩更多，那怕是哪家也不會做這種虧本的買賣的。
盧太翼一聽這話，頓時大笑了起來。他其實一直也覺得這柴紹的問題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馬榮山一直擔心這些，他才順著多說了兩句。
馬榮山倒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依舊覺得錦繡在這個問題上，想得過於簡單了。或者該說，錦繡對李家後宅的那點勾當，知道的還太片面。他翻看過一部分李家的情報，他覺得李家那位獨孤氏老夫人已經老糊塗了，可是她卻老糊塗的很有水平，面面俱到地一徑把李家往溝裡帶，一心覺得她那個當了皇帝的外甥是個可以依靠、需要效忠的好對像……他真心覺得那位老夫人絕對幹得出，不顧李家利益，把錦繡許給柴紹的事情出來。
只是這些話卻是不好明著說出來的，他也只是暗下決心，日後定要多留心著些，也要多提點著些錦繡才是。
錦繡見馬榮山仍是一副放不開的樣子，不由得撇了撇嘴，說道：「榮山先生很不必為這事這麼憂心的，其實要說起來，我真不覺得嫁給柴紹這麼個窩囊廢有什麼不好的，他不是好色嗎？買上一串他喜歡的類型的嬌俏小美人放他院子裡，他自快活他的……外面的世界那麼大，我的樂子也多著呢，我又不是那死眼兒的人，難道還會為了個男人為難我自己不成？你就放心吧！」
錦繡覺得在這年頭嫁給一個這樣明打明好色的男人，其實挺不錯，至少比嫁個外表一本正經，內裡卻糟污透了的噁心東西強多了……而且就他們描述的柴紹那般，一看就是要心計沒心計，要武力沒武力，她要是嫁了這樣的男人，結果還把自己過得淒淒慘慘的，那真是沒臉見人了！就是勉強見人，也絕對沒臉說自己是穿越來的了……
不過，她對柴紹此人倒也是仍有疑慮，輕皺著眉頭，問道：「你們說，這柴紹的『無能』，到底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我總覺得傳說裡能上凌煙閣的人，就算是再怎麼樣，身上也總該有些本性難移的發光點吧？這要真的是一無是處了，那必是哪裡出了什麼差錯……」
盧太翼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說道：「柴家，確實出了些變故……」
「喔？什麼變故？」錦繡雙眼一亮，八卦什麼的，她也很感興趣呀。
「這是柴慎年輕時候的事了，他家裡原是為了訂了一門親事，只是後來那女子另有所愛，所以逃婚了……當時正是柴家艱難的時候，硬是被親家逼著娶了那家的庶女做正妻，這庶女正是柴紹的母親……這些年來也正是因為柴慎受夠了庶女做妻的苦頭，所以我才認為若是他與李家議婚，所聘的兒婦必定是你……」
「這大家裡的庶女教養應該也不會太差吧？」錦繡有些不解地看了馬榮山一眼，她可是記得她家那對庶出的姐妹如今可都是養在祖母獨孤氏身邊的，教養上一切比照嫡出——當然，這個嫡出指得可不是她，而是李家已經出嫁的嫡出姑母們。
馬榮山卻是搖了搖頭，很是無奈地說道：「這事都成了柴慎的一個心病了，對這個問題他是真的快要入魔了，唉，都是麻煩呀！」
錦繡不說話了。這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只等著看事情的後續發展走向就好了。不過不管怎麼樣，反正她是不會憋屈自己的就是了……她正打算轉移話題的時候，就見馬榮山的貼身小廝雙手捧著一張帖子進了院子。
馬榮山扭頭接過帖子，也沒看，只先問道：「是誰家送來的？」
那小廝看了錦繡一眼，說道：「回老爺話，是唐國公府送來的……來人還問過，他家小娘子有沒有過來，小人回說沒見著……」
這小廝未必不知道錦繡就在隔壁盧太翼的院子裡，只是人家就偏偏只管只要人沒在自己院子，就絕不多嘴——錦繡喜歡這樣知道不多事的人，也很有些佩服馬榮山高教人的功力。
馬榮山瞟了錦繡一眼，一邊打開了那帖子，一邊低聲說道：「我說，你也適可而止一些，出門難道都不打個招呼的嗎？好歹……」也是個姑娘家！這後半句，他沒好說出口，他也知道，只要意思到了就行，錦繡素來是個聰明人，會有分寸。
錦繡卻是撇了撇嘴，說道：「我倒是想有分寸來著，可是淨挑著我血糖低的時候惹我上火，那種時候誰還能顧得上什麼分寸呀？沒徹底鬧得不可開交，就已經是有分寸了！」
盧太翼和馬榮山一聽就明白了，合著這姑娘有起床氣呀，看來以後早上吃飯前，還是不要招惹她的好……這兩位可是正經見識過什麼叫做「起床氣」的，好傢伙，那火氣要是逗上來，不說毀天滅地，拆幢房子什麼的，還是不成問題的。
一張請帖，聊聊數語，馬榮山看完的很快。看完之後，他拎在手裡朝著盧太翼和錦繡揚了揚手裡的帖子，冷冷一笑，說道：「唐國公今晚要在來雨閣設宴……」
錦繡一挑眉，她可不相信就這麼簡單，若僅僅是宴飲的帖子，馬榮山冷笑個什麼勁兒呀？她一伸手將那帖子拿了過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