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茂生這兩天正是神經緊張的時候,這會兒聽錦繡這麼一說,竟也是越想越覺得錦繡顧慮的很對,若是楊林也如那姓何的背後之人一般,打著一窩兒端的好算盤,那他們這幾個人豈不是也很危險?
錦繡看著崔茂生越發陰沉的臉色,突覺心情大好。端起掌櫃的特意送過來的一碗紅棗蓮子湯,一口一口地細嚼慢咽,騰出時間給崔茂生自己嚇自己。
沒錯,就是自己嚇自己。她方纔那話雖有幾分真心,但其實她也並沒有多擔心,依盧太翼的性情,若是事情真的嚴重到會牽連他人的話,那麼盧太翼是斷不會還容許他們幾個還留在山上的。只是早上的時候又被李淵和李世民兩人話裡話外地給訓斥了一頓,又差點被馬榮山給填坑裡,心裡實在鬱悶的不行,於是上崔茂生這裡找平衡來了……
不過她也確實是希望崔茂生的各種消息傳遞能再給力些,對內情知道的多些,她這心裡也能更有底些。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明明知道該信著點盧太翼的,可是心裡卻仍舊是覺著不安穩,總覺得有哪裡被她疏忽了。
因為前輩子職業的關係,錦繡對各種信息素來看重,以前在那小莊子呆著的時候,她不具備條件,只能想辦法打聽一些家長裡短的小道消息,不過那時候她也確實用不上其他的,這些倒也夠她用的了,可是眼下她明顯已經從那莊子裡走了出來,並且以後也不可能再回去了,那麼重建一個消息網。就顯得格外重要了。
崔茂生的攤子鋪的不小,信息來源也是足夠的,只是他對收集、甄別和處理信息這一門純粹是外行,空有大好條件。於錦繡看來卻是正經地浪費了不少資源。她早就有心想要重新整合一下崔茂生手裡的信息渠道,完善一下信息收集和提取的各項措施,只是一直沒找著合適的機會。這會兒話都說到這兒了,倒是讓她想試上一試。
崔茂生雖是心思被錦繡調動到了收集信息上去了,但是卻還沒顧上往深裡去想,就已經覺得各種頭疼,一臉苦惱地說道:「這事盧公從來不肯提的,我多方查詢也沒得個什麼線索出來,要想知道內情。只怕還是需要去跟榮山先生打聽才是……」
錦繡悄悄地翻了個白眼兒,無力地輕歎了一聲,說道:「這事我早就問過榮山先生了,他也是什麼都不知道,只一味地說是盧公自己能處理……我說。你就沒想過自己去查查嗎?盧公與楊林的交往應該並不是什麼隱密之事,要說起來,想探聽當年舊事,應該不難,只要把他們交往的經歷捋順了,就算是沒得出結論,也能做出一二推測,總好過如眼下這般一無所知的好吧?」
崔茂生有些發懵,錦繡的話他自然是聽懂了。可是對於該怎麼去做,卻是兩眼一摸黑,揉了揉額頭,問道:「你也說了,那是陳年舊事,眼下這幾天裡。可要怎麼去查呀?就是查也不趕趟兒了不是?」
錦繡抽搐著嘴角,問道:「你對靠山王楊林的可有關注?」
「自然是有的,但凡各處叫得上名號的人的各種消息,我這裡都有收集,就是雜亂了些……」崔茂生也知道這一塊是自己的弱項,於是回答的很坦誠的同時,也有些赧然。
錦繡輕歎了一聲,突然又想到了另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不禁下意識地往前探了探身體,又繼續問道:「你的各種消息都歸檔於何處?」看著崔茂生這麼外行的表現,她著實擔心那些信息的安全呀!
「你是擔心我存檔的安全性?」崔茂生語氣裡帶了三分得意,挑了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實在不用擔心那些的,它們都在『這裡』,保管的好好的!」
錦繡迷茫地眨了眨眼,不解地問道:「什麼意思?」
就見崔茂生手指輕佻,從脖子裡勾出了一條紅繩,紅繩底下掛著一墨色的玉貔貅,也往錦繡跟前湊了湊,笑瞇瞇地說道:「這玉貔貅是我穿越時附贈的一個寶貝,內裡是一個儲物空間,雖然只能裝死物,但是也聊勝於無,如那些歸檔的資料之類的,放進去正合適……而且它已經認了主,除了我,誰也別想從裡面拿了東西出來……」
錦繡真心想吐血了,有木有?!這賊老天到底是要鬧哪樣?她遇見的幾個人都另有奇遇,就只有她自己毛都沒多送一根!這賊老天是在歧視她嗎?
盧太翼有福緣榜、茶樹和井,馬榮山有書屋,崔茂生有玉貔貅……妹的!人人穿越都有附贈,那她的穿越贈品在哪裡?!她深切懷疑是不是她穿越的時候被人剝削了一把,於是她才什麼都沒得著!
崔茂生看著錦繡兩眼發綠的樣子,不禁一驚,倒吸了口氣,問道:「我說妹子呀,你不會穿越的時候什麼都沒落著吧?」
錦繡重重地點了點頭,吸了吸鼻子,很是委屈地說道:「就是什麼都沒有,我剛來的時候年紀也小,還生著病,吃都吃不飽,差點沒再死一回……我說大哥,你們這些附贈都是誰給的?他們是不是送東西的時候把我給忘了?還是看我好欺負,所以給剋扣了下來?」
崔茂生無力地攤了攤手,說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呀,反正我那時候就得了這麼個東西,小時候就一直貼在我心口上,卻沒人能看見似的,我也不能用、不會用,還是後來遇上了盧公,他送了我這條紅繩繫在脖子裡面,又經他指點才知道了這寶貝的用處……」
錦繡一臉沮喪地趴在了桌子上,直用額頭撞桌子,撞得咚咚響。
崔茂生攔了幾攔才算是把她給攔住了,微微蹭了蹭額頭上的汗,他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真的沒得著什麼靈魂綁定的神器?」
錦繡點頭,閉目靜神。
崔茂生的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起來,小聲地念叨:「那你就好好想想吧,你上輩子是得罪了哪位神仙姐姐了?這輩子才沒了這福報……說實話了,我認識的這幾個穿越同仁裡,可就你自己這樣的……他們可都有寶貝護身……」
錦繡默默地站了起來,默默地離開……她實在受不了這刺激了,連原本的初衷也顧不得了,就那麼逕自出了來雨閣。她突然很想見見盧太翼,去問問他,是不是就因為她一無所有,所以這老先生才決定可憐可憐她,把他那個玉戒指送給她……還是因為只有她一無所有,所以那玉戒指便只能歸她?
想到就做到,她一轉身就直奔了演教寺而去。
崔茂生到底還是不放心她神情恍惚的獨自離開,又來雨閣裡見各處井井有條,也沒他出力的地方,便也悠哉悠哉地跟在錦繡身後,算是護送。
演教寺這些天錦繡是常來常往的走慣了的,而寺裡的一些執事僧人對她也頗有記憶,所以也並不禁她出入。她一路直行直奔了盧太翼的小院,盧太翼此時自然不在,李密也不在,倒是李密家的那位千金燕行小娘子正坐在院子裡無聊著呢,結果一見她就興奮不己地拉著她又呱嘰上了。
這回錦繡連敷衍李燕行的心情都沒有,李燕行說得熱鬧,她卻只是坐在那裡發呆,不大會兒的工夫李燕行那嘴就嘟了起來。「三妹,你是不是也不喜歡聽我說話?」李燕行大聲地問出了這句話,眼淚卻是已經含在了眼眶裡。
錦繡被李燕行的大嗓門給驚了一下子,卻也頓時清醒了幾分,連忙搖了搖頭,趕緊地做出了一副憂傷的表情,半垂著頭,低低地聲音說道:「我,我只是心裡有些難過……今天,今天早上,我爹和我二哥又罵我了……」她把一受虐兒童表演的非常真切,試圖勾起了李燕行的正義感。
李燕行聞言,果然立刻就軟和了下來,輕輕地拍著錦繡的肩膀,說道:「嗯,你別難過了,我爹和我哥哥們也常常會教訓我的,可是我都不在乎!罵我兩句又能怎麼樣?我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玩就玩,什麼都不耽誤……時間久了,他們也就懶得再教訓了,反正也沒什麼用,他們也就不願再多浪費口舌了……好妹妹,你也可以跟我學學嘛!只隨他們去,時間久了,見你不理會他們,他們自己就先洩了氣了……實在犯不上為這些小事嘔氣!」她一邊說,一邊笑的得意。
錦繡吸了吸鼻子,帶著些哽咽的味道,低聲說道:「怎麼可以這樣呢?爹跟哥哥罵我,也是為了我好……」說著,她還掏出繡花小手帕按了按眼角,一副拭淚的樣子。
「就得這樣!」李燕行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錦繡一眼,拍著她的胳膊,說道:「這種事呀,就是你越強硬,他們就越不敢惹你,你若是擺出了一副軟柿子的樣子,他們還不得可著勁兒的欺負你呀!你可不能那麼想不開……」
錦繡眼角的餘光看著正站在李燕行背後的那幾個人,心裡也不知是該替李密鬱悶有這麼個忒有個性的閨女好呢?還是替李燕行擔心讓她爹聽見她那宣言的後果好呢?(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