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心情有些抑鬱,抿了口茶,又繼續問道:「那李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知道不知道?」
「什麼怎麼回事?」崔茂生有些不解地看著錦繡,問道:「他怎麼了?」
「好端端的他怎麼會想著來攪和進盧公和靠山王之間的那點事裡去?這要換了一般人,怕是避之唯恐不及吧?他所為何來?」錦繡冷冷一笑,她可不會相信什麼「急公好義」之類的名號,那些話都是蒙傻缺兒的!
「李密此人……」崔茂生有些遲疑,似乎覺得李密這個很難評價一般,皺著眉想了想,才又輕歎了一聲說道:「唉,這個人也算是個大能之士,更擅鑽營。此次說是來勸和盧公的,其實卻是想藉著盧公這塊踏腳石,謀一謀靠山王呀!」
「什麼意思?」錦繡一愣,她斷沒想到李密居然會這麼大膽子,連靠山王楊林都想算計。楊林那人雖性情耿介了一些,可是謀略算計並不遜於人,只看他在打楊廣登基之後,還能掌著兵權,活得滋滋潤潤的,就能知道這不是個簡單人物。而且就算楊林就有些不受他那個皇帝的待見,可是再怎麼不待見,看在楊林手裡的四十萬兵馬,和那身能征慣戰的本事的的份上,楊廣也沒敢動過整楊林的心思。
這李密居然想著「謀一謀靠山王」,也確實算是膽識不小。
「李密……嗯,怎麼說呢,他最近在走背字兒,」崔茂生眉梢帶笑,淡淡地說道:「被楊廣一頓接一頓的刮。只差沒挨了廷杖,眼下還是裝病躲出來的……他是想走走楊林的門路,不想留在東都了……」
僅從崔茂生所描述的李密的近期遭遇,再對比一下他今天的表現,錦繡不得不承認,這李密的裝13技能大約是已經滿級了。真是太強大了!都已經被皇帝給整到如此地步了。人家居然還能言行舉止、眼色神情半點都不帶倉惶之色。更是準確地維持了自己實權派貴族的范兒,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修煉成的境界呀!
錦繡在心裡暗暗地感歎了一番之後,心思一轉,突然有些好奇地問道:「既然他的心思這麼大。要辦的事更是不易,那怎麼還帶著女兒一起來了?總不會是真心帶閨女出來玩的吧?他有什麼目的?」
「你覺得權貴家的千金,能用來做什麼?」崔茂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看著錦繡的目光不免帶了幾分同情。今天的李燕行,就是來日的錦繡。不過他倒也知道,錦繡這丫頭絕對不是個會任人擺佈的。將來的事,還真是難說著呢!
錦繡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有幾分不可思議地問道:「他難道打算拿她那閨女聯姻?」
「正是!」崔茂生點頭確認,他早打聽清楚了,李密就是這個意思,而且人選很特別……
「他那閨女……」錦繡望天,心裡帶了幾分猶豫:「他那閨女雖是看起來單純不識世情。但是卻也是個孤倔的脾氣,他要是選錯了聯姻對象。我總覺得這姑娘是個能玩得出私奔,或是以死相逼的戲碼的人……」
單純的孩子最不好糊弄。他們認死理兒!他們一條道走到黑,撞塌了南牆都不知道回頭……以上這些特質,錦繡覺得李燕行身上都有。
「嘿嘿……」崔茂生很是猥瑣地傻笑了兩聲,一挑眉,說道:「那不是更好?可就有好戲看了……」
「算了,不說了,你去告訴樓上那兩位先生一聲,我先去接羅成去了……」錦繡沒心思再繼續問,一口把杯中的茶飲盡,便站起身來告辭。
崔茂生也不攔她,親自送她出了來雨閣,待她走遠了,才轉身回去。
從來雨閣往演教寺去的路非常的順,距離也不算遠,只行了不到兩刻鐘,轎子就停了下來。
錦繡從轎子上下來,也不讓人跟著進去,只吩咐了轎夫和護衛都留在寺門外等著,便獨自進了演教寺。
羅成見到錦繡過來接他,不免一愣。早上長孫無忌那話裡的意思,他自然聽得明白,他原也沒打算去攪和到人家一家人「團聚」的大事裡去,就連這天讀書練字都顯得比平時認真,倒是讓他那倒便宜師兄督導人,很是誇獎了他兩句。
「阿姐!」羅成也只是愣了那麼一下,就直拋開手裡的書,朝著錦繡就撲了過來。
「慢點!小心摔到!」錦繡連忙伸手接住了羅成,笑著拍了拍他的頭,對著馬榮山的族侄兼弟子點了點頭,說道:「家中來了客人,家父讓我帶小弟回去……」
馬榮山的族侄兼弟子又哪裡敢管錦繡和羅成的事呀,如果是羅成耽誤了功課的話那倒還罷了,他就是拿出戒尺抽上兩板子也使得,但是錦繡親自來接,他卻是不好攔人的,當下便點頭縱了羅成離開。
「家裡來了什麼客人呀?」羅成很是不解,這李家來客怎麼還要來接他,這明顯不符合常理嘛!
錦繡扶著羅成的肩膀往外走,輕瞟了疑惑小少年一眼,故意用很平淡的語氣說道:「你爹娘來了……」
「喔,原來是我爹娘來了呀……什麼?!我爹娘?!真是我爹娘?!」羅成最初並沒反應過來錦繡在說什麼,可是也只能那麼一瞬間之後,他便立刻狂叫了一聲拉住了錦繡的衣袖,左搖右晃的確認。
錦繡按住羅成的肩膀,防著這小子一步沒走穩蹦了起來,輕聲笑著說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心急著見爹娘,我這不是接你來了嗎?好好走路,轎子在外面等著呢……」她雖然心中有不捨,但是其實也挺替羅成高興的,畢竟回到了爹娘身邊,也就意味著真正的安全了。
羅成也興奮地直點頭,若不是錦繡接著,他都要跑起來了。
這時候已經半下午了,演教寺裡倒還算安靜,轉過迴廊,眼看著廟門就在眼前了,就見幾個熟悉的人影慢悠悠地從廟門外晃悠了進來,錦繡當即便拉著羅成停下了腳步。
從外面回來的這幾個人正是盧太翼他們。李淵那邊一散場,這幾位便也坐不住了,李密更是一副心疼閨女受累了的樣子,盧太翼當時便讓人準備了車轎送他們回來。若不是在二樓雅間遇上了個熟人,拉著李密好一通寒暄,他們也不會趕到錦繡後面回來。
見著錦繡在這兒,已經知道李淵離開的原因的盧太翼和馬榮山倒是沒什麼,可李密卻是滿臉的好奇,更別提本是一臉闌珊的李燕行了,整個人跟一下子活過來了一樣,簡直都要光芒四射了。
錦繡本想拉著羅成與這幾位見禮,可是還沒等他動作,李燕行便一下子撲了過來,抱住她的胳膊就不撒手了,也不看錦繡臉色如何,只朝著她爹拜託,定要留下錦繡。
「燕行姐姐,我家中確有急事,我此來卻是接我弟弟一同回去的……」錦繡滿臉無奈地看了看李燕行,然後把求救的目光送到了李密的身上。
李密自然是知情識意的,幾聲厲喝便把李燕行給叫了過去,再不許她纏著錦繡,只是他似乎對錦繡更感興趣,笑著問道:「怎麼卻是你來接你兄弟?難道你爹爹連護衛都信不過了?」
錦繡笑著福了福身,說道:「倒是不與爹爹相干,只是我這弟弟卻是刁鑽了些,等閒人也哄不住他,只得我親自來罷了……」
「嗯,你家中有事,便快回去吧!只得閒兒了,不妨過來與你燕行姐姐說說話……」李密此時也不好多留錦繡,替女兒相約了一回,便不再多說什麼。
而馬榮山做為羅成的便宜老師,這個時候自然也不能一言不發,淡淡地勉勵了羅成幾句之後,便轉過頭去問道:「明日你這『兄弟』可還過來?」
馬榮山雖也喜愛羅成聰慧,但是他現在著實是沒教徒弟的心思,更別提還是年紀這麼小的徒弟,收下羅成那完全是為了方便行事,權宜之計罷了,這會兒要是能擺脫,他是一點留的心思都生不出來的。所以,他看向錦繡的眼神裡,就不免多了幾分期待。
錦繡卻搖了搖頭,捂嘴笑著說道:「這個可由不得我管,我只管今天接人,怕是明兒個就算他還來,也輪不著我來接他了……」她說的自然是大實話,羅藝兩口子都已經到了,羅成的安排自然再由不得她作主。不過依她想來,明天羅成多半是來不了的——他娘肯放他出門才是怪事!
馬榮山歎著氣搖了搖頭,無奈地搖著手裡的折扇,也不再說話了。
盧太翼就更沒什麼說的了,也就只是揮了揮手,只作招呼,便由利錦繡和羅成離開了。
「他們真討厭!」羅成一上轎子就直接抱怨上了,他素來不喜歡盧太翼和馬榮山,哪怕是在馬榮山那裡讀了好幾天的書了,他也是一樣不喜歡這兩個人。
「你還有空討厭別人?」錦繡斜睨了羅成一眼,笑瞇瞇地說道:「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應付你娘的眼淚吧!你不見的這些天,你爹娘還不定擔心成了什麼樣了呢……」
羅成聞言,臉色頓時垮了下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