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陰洞內,血劍池邊。
沸騰的血色映射出恐怖的紅色光芒,照耀在兩人的臉上,顯得分外猙獰。四周的巖壁因血池的湧動而不安地扭曲著,好像即將熔化一般。
冷叔道:「主公,這血劍便沉在這池底。當今世上,也唯有主公你可以將其取出。」
阿土不解:「這卻是為何?」
冷叔笑道:「主公但去無妨,待你取得血劍,我再與你細說詳情。」
阿土凝視著沸騰的血池,深吸了一口氣,縱身一個魚躍,整個人便沒了進去,濺起了朵朵血花,激起陣陣血色漣漪。
血池猶如地獄裡的岩漿,翻滾著,奔騰著,咆哮著。
此刻,冷叔心也是如此。
多年的夙願,眼看得以實現。不知不覺,冷叔的眼睛濕潤了,熱淚奪眶而出。他對著血池俯身一拜:「陛下,臣冷修然今日帶小主公到此來取血劍,不久後十萬魔兵即將衝出封印,席捲中原!屆時,逆周的萬里江山就會土崩瓦解,成湯復國大業便指日可待,在此懇求陛下在天之靈庇佑!」
正在冷修然鼻涕和眼淚齊飛之時,忽聽血池裡傳來穿雲裂石般的巨響,霎時間地動山搖。
一條血紅的身影手提一把血劍破池而出,毫無疑問,這條血紅的身影就是阿土。然而,此時的阿土與之前又有些不同,一股霸道的力量從血劍之中傳遍全身,使得他毛孔俱張,血筋突出,面目猙獰,雙眼中源源不斷地射出可怕的凶光,像是要刺穿眼前的一切。
阿土狂暴異常,一把抓起冷修然,喝道:「冷叔,快告訴我,這把血劍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我現在感覺體內氣流亂竄,像要爆炸一般?」
冷修然見到發狂的阿土,驚出一身冷汗。他雖知阿土得到血劍後會激發出體內的潛力,但卻未曾想會突然變得如此狂暴。
「主公,冷靜一下!」冷叔一邊掙扎一邊呼喊著。
然而,此時的阿土顯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甩手一扔,冷修然的身體就如同被開了大腳的足球,屁股向後地朝洞外飛去。
「砰」的一聲,冷修然重重地摔在了外面山谷之間,只覺胸口一熱,一股鮮活刺鼻的黏稠血液脫口噴出,接著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絕陰洞內的阿土控制不住體內狂暴的激流,開始亂舞著血劍。一時間山崩石裂,地動山搖,一道強烈的血紅光芒直衝牛鬥,在萬丈高空中炸出一朵絢麗的血花。
背陰山裡的萬千鬼魅妖魔,俱被嚇得屁滾尿流,四處逃竄。
不知過了多久,狂暴的阿土終於筋疲力盡,倒在了血池邊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冷修然緩緩地甦醒了過來。他睜開雙眼,腦子裡面第一個反映便是阿土的安危,於是顧不得重傷,大步朝絕陰洞衝去。
冷修然跌跌撞撞地到了洞口,趔趄的腳步突然止住,臉色變得煞白,像是看到了鬼一般。只是眼神中並無半點恐懼,而是充滿了驚愕。
他看到的並不是鬼,而是一個九尺有餘,黑衣黑甲的魁梧漢子。
「陛下!真的是你?」冷修然一顆心劇烈地顫抖著,長跪不起,鼻涕與眼淚齊飛:「這十八年來,微臣是寢不安席,食不甘味,一直盼望著這一天早點到來啊!」
那漢子走到冷修然面前,將其扶起:「冷愛卿,你果真不負朕望!十八年前,我殷壽總算是找對了托孤之臣,哈哈哈哈!」原來,這黑衣黑甲的漢子不是別人,正是商朝末代君王,天喜星下凡的殷壽!
冷修然抽噎道:「陛下,不知小主公他……可無大礙?」
殷壽笑道:「不礙事,暫時憋過去了。這小子長得像孤,哈哈哈哈!冷愛卿,你這麼多年,勞苦功高啊!」
冷修然道:「托陛下洪福!全仗小主公他天資聰穎,又神武過人,微臣那點綿薄之力,何足掛齒。」
殷壽欣慰地道:「冷愛卿過謙了,孤觀你乃王佐之才,也不為過!」
冷修然再拜:「折煞微臣了!陛下,如今十萬魔兵已箭在弦上,萬事俱備,只等陛下一聲令下,我們便可重新從逆周手中奪回江山!」
「哼哼!」殷壽冷笑道:「逆周的江山,唾手可得!不過那十萬魔兵,孤另有他用,暫且不要輕舉妄動!」
冷修然不解:「陛下,恕微臣斗膽,這又是為何?」
殷壽哼了一聲:「孤觀這天庭之上,亦多是酒囊飯袋之輩,溜鬚拍馬之徒!孤略施一個金蠶脫殼便擺脫了天庭的天眼。現如今,朕想要的,可遠非逆周的江山,哈哈哈哈!」
冷修然道:「陛下所謀之大,臣萬不能及!不過,這逆周江山不可不奪,倘再過些時日,人心思定,恐對我們極為不利啊!」
殷壽笑道:「孤早有打算,三十年後定讓逆周江山付諸東流!如今我要利用這十萬魔兵,進駐陰曹地府,先奪了幽冥界。三十年後,你輔佐阿土再從逆周手中奪回陽世江山。如此一來,陰陽兩界就都落到了孤王的手中,到時便有了資本和玉帝分庭抗禮,哈哈哈哈!」
殷壽笑聲未絕,絕陰洞裡卻又傳來了阿土的粗吼聲。他醒了,血劍又開始了亂舞。
殷壽進洞,看到狂舞著血劍的阿土,就如同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心中欣慰萬分。
然而,阿土似乎並不認識他老子,他滿面猙獰,兩眼凶光,揮舞著血劍便朝殷壽和冷修然砍來。
殷壽不急不緩,伸出一指,一道黑光射入阿土的腦門。阿土頓時一個踉蹌,像是被迎頭澆了一盆冷水,從狂暴中恢復過來。
阿土茫然地看著手中的血劍,又定睛瞧了瞧眼前的冷修然和這個似曾相似的黑衣黑甲的大漢,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冷叔,我們這是在哪裡,我們這是在做什麼?」
「主公!」冷修然又淚奔了:「這位便是你的父王啊!」
「什麼?」阿土先是一驚,頓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為何冷叔從未向我提及過父王?」
冷修然見如今他們父子重逢,便一五一十地向阿土講述了十八年前自己是如何面臨周兵壓境,如何受紂王殷壽囑托,有如何將其僅存的骨血帶出朝歌,逃難來到這酆都城的。
阿土頓覺腦袋「嗡」的一聲,各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瞬間一起湧了上心頭。站在面前的這個人竟然是自己的父親,那偉岸的身型只有在夢中才能見到;那剛毅的輪廓,彷彿自己就是從這個模子裡印出來的一般;那散發出來的王者霸氣,與自己內心中的那股氣息產生著默契的共鳴。這一切的一切,讓阿土沒有理由不承認,殷壽就是他的父親;然而,十八年的感情真空,十八年的深入簡出,與突如其來的驚天變故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使得阿土又一時無法從心裡接受,他就是殷壽的兒子。
知子莫若父!
殷壽頓時看穿了阿土的心理,他並沒有父子情深地和阿土緊緊相擁,而是深沉地說了一句:「阿土,把那血劍上的符印揭開!」
聽到殷壽的聲音,阿土的心輕輕地一顫,彷彿自己的每根神經都受到了這個聲音的操控一般,內心中那股無名的驅使,讓他心甘情願地把血劍上的兩條符印揭了下來。
殷壽從阿土手中奪過血劍:「阿土,你可知這血劍的來歷和其中的秘密?」
阿土木然地搖了搖頭。
殷壽用手指輕輕地撫著這柄血劍:「天命玄鳥,降而生商。高祖成湯順天承運,率部族滅了暴虐的夏桀。然而,十萬妖魔卻趁此戰亂,橫行亂舞,百姓飽受其禍。為鎮妖魔,高祖成湯以隕鐵打造了一柄神劍,並親自以血注之,所以此劍通體透紅,被稱為『血劍』。血劍鑄成,高祖將這十萬魔兵的靈魂封入這血劍之中,後歷代君王,均須效仿先祖,注血於劍中,以壓制其魔性。十八年前,逆周犯上作亂,奪吾江山。孤本欲放出十萬魔兵平定亂黨,卻不忍看神州再度妖魔肆虐。所以才命冷修然將血劍藏於血池之中,待你成人之後,再由你親自取出,讓它重見天日。」
殷壽說到這裡,死死地盯著血劍,眼睛中突然放出紅色光芒。忽見血芒一揮,無數條黑色暗光從劍尖射出,火雨流星般地向酆都城飄去。
阿土木然地看著,他沒有阻止,因為面前的人是他父親;他也沒有興奮,因為他隱約感到,這似乎又是一場劫難的開始。
冷修然面色驟變,問道:「陛下剛才所釋放的,莫非就是十萬魔兵的靈魂?」
殷壽冷笑道:「正是,這十萬魔兵已經進入酆都城,正沿著黑水河進入幽冥界,哈哈哈哈,孤馬上就可入主幽冥了!」
「父親~」就在殷壽心中有點洋洋小得意之時,一直沉默的阿土居然開口說話了,這兩個字也巨大地震撼了殷壽的那顆堅若磐石的心。
「父親,你入主幽冥界後,能否讓瓊霞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