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晚風如水。
陸秋黎的車子載著蕭釋杉不徐不緩的奔跑在夜色朦朧的繞城公路上。因為夜色的關係,整個街面一片昏黃,只有路邊的街燈在苦苦支撐這夜的黑暗。
蕭釋杉坐在副駕駛座上,右手枕著頭,目光淡淡。
「你似乎有心事?」陸秋黎早已注意到今日蕭釋杉的異常。此刻,見他一副心事重重,默默不語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如果要你殺一個曾救我自己性命的人,並且你不得不是殺,你會作何選擇?」蕭釋杉問道。
陸秋黎眉頭一皺,顯然對蕭釋杉這開口就提殺人的事感到反感。不過,她雖有不滿,但也只是微露一絲詫異,笑道:「既然無從選擇,那自然只能接受現實。」
「話雖輕巧,但做起來卻很難。」蕭釋杉道。
「但或許你已做到了。」陸秋黎別有深意的說了一句。
蕭釋杉側頭看她,見她臉色如常,目光盯著路面,他又回過頭,輕笑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車子一路行去,朝著銅鑼灣的方向進發。
原本蕭釋杉是想去荃錦公路一帶,但是陸秋黎卻說不想在那個地方回憶起某個卑鄙的小人,於是兩人便只好轉道銅鑼灣,找這附近的地下飆車場兜一圈。
車子大概行了十五分鐘,忽然聽得一聲爆胎的聲音,藍博基尼猛然停住身形。陸秋黎懊惱的拍了一下方向盤,道:「真是倒霉透頂。」說著,她下車去檢查車子。
只是,她左腳剛一踩到地面,身子便往外一傾,似是被人猛的拉了出去,接著一聲驚呼。蕭釋杉一驚,剛想下車,忽覺得車前多了一人。一具如同大山一般的黑影,在車燈前顯得無比陰暗。
「把值錢的東西留下!」聲音略帶著沙啞,但異常冷靜。
「混蛋,你們是什麼人?」陸秋黎努力反抗,但卻始終無法掙脫。雙手被那人緊緊扣在背後,不能動彈。
「我只想要錢,不想殺你。如果你再敢出聲,我不介意在掠財的時候取了你的性命。」那聲音的主人用力一推,將陸秋黎壓在了車身上。
蕭釋杉坐在車內,聽出這人的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再看那個擋在車前的高大男人,更是覺得在哪見過。忽然,他腦海中閃過一人的身影,心中一驚,但仍自鎮定道:「天魂,想不到你居然淪落到做強盜的地步了。」
說著,他已緩緩打開車門,走下了車。
「是你?」來人的確就是天魂。他那天自被鯊魚救走後,便一直隱秘在這附近。原本他想回來找和佬,不過當聽說和記已滅,和佬不知所蹤的時候,只能留在了這裡,幹起了打家劫舍的行當。
此刻,他左眼包著紗布,上面還留有一些血跡,顯是好幾天沒換過了。頭髮凌亂,滿臉鬍子和油膩。再看他的一身行頭,破碎的短袖,邋遢的褲子和一雙斷了半截的拖鞋,竟活脫脫一個流浪漢的模樣。
「不就是我嗎?」蕭釋杉微微一笑,繞過車子,來到了天魂跟前。他偷偷打量了一下地面,發現在車尾部分留有不少的鐵定,顯然這就是他們打劫的工具。
「是你就更好了!」天魂嘿嘿一笑,那只獨眼瞇成一線,在月光下更顯得恐怖。
「鯊魚,把這個女人給我看住了。」天魂一把將陸秋黎推到鯊魚身旁。鯊魚愣愣的捏住陸秋黎的手腕,看著兩人。
「十三,救我!」陸秋黎被鯊魚捏得生疼,忍不住求救道。
蕭釋杉淡淡看了陸秋黎一眼,並不回答。
今日在這樣一個環境中碰到天魂,實在是讓蕭釋杉有些大亂。天魂的身手他是知道的,當日他們這麼多高手都未能成功將他擊殺,足以見其實力之強。
「你想怎麼樣?」蕭釋杉問道。
「怎麼樣?」天魂哈哈一笑,顯得有些瘋狂。他煩躁的在原地踱步,口中不停的念著「怎麼樣!」譚虎挖去了他的左眼,讓他心裡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和記的破滅,無疑更是摧殘了他最後的一絲希望。
而此刻,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在他眼前,他幾乎興奮的有些忘乎所以。
「我要你幫我救出和佬。」天魂面色一猙獰,歪著頭邪笑道。
「和佬,我無能為力。他已經死了!」蕭釋杉眉頭一皺,這天魂根本就是在強人所難。
「誰***說他死了?」天魂暴怒的一吼,一步跳到蕭釋杉跟前。他睜著那只獨眼,幾乎快要貼上蕭釋杉的鼻子了。
看著天魂那張異常邪惡的臉,蕭釋杉臉色從容。他在思考天魂的話是否真的可靠。因為從血瑪莉兄弟的匯報來看,和佬必死無疑。孫偉宏的性格絕不可能放走這樣一個對手。
「你是說和佬還活著?他現在在哪?」蕭釋杉沉思了片刻,問道。
「他在孫偉宏的一間私人別墅的地下室中。前兩日我剛和鯊魚去查探過,只是那裡防守太過嚴密,我們無從下手。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和佬就在那裡。」天魂道。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蕭釋杉疑惑道。
「媽的,老子難道還需要告訴你理由嗎?你只需要答應我幫還是不幫!」天魂惱怒的瞪了蕭釋杉一眼,道。
「看來這個天魂多半是沒有騙自己。不然他有如此好的機會威脅自己,絕不可能提這樣一個無理的要求。」蕭釋杉在心中暗道。不過,蕭釋杉同時也考慮到一點,那便是真救出了和佬後怎麼安排?難道真的放他走。
他和孫偉宏其實都是同一類人,絕不會放任對自己有威脅的對手逃走。
「好,我答應你。我明日正好和孫偉宏見面,如果你真想救出和佬,我可以帶你一起去。」蕭釋杉道。
「嘿嘿,那我明日再來找你。」天魂轉身一揮手,朝著鯊魚走去。
「等等!」蕭釋杉伸手一攔,看了眼陸秋黎道:「先把她放了。」
「在你沒幫我救出和佬前,永遠別想見到她。」說著,他不屑的瞥了蕭釋杉一眼,絲毫不顧忌的將自己的後背露給蕭釋杉。這樣一個空虛的後仿,如果蕭釋杉偷襲的話,很有可能當場便擊倒了天魂。
只是,在天魂旁邊卻還有一個鯊魚的存在,蕭釋杉不敢冒這樣的危險。
「我不希望看到她有任何的損傷,不然不僅是和佬,就連你和鯊魚也會死得很難看。」蕭釋杉陰沉道。
「哼,放心吧!」天魂冷哼一聲,雖然對蕭釋杉的話很是不滿,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蕭釋杉目前的實力,足以做到他所說的一切。
看著陸秋黎被天魂帶走,蕭釋杉無奈的歎息一聲,轉身進了車子。
回去後,蕭釋杉簡單的向陸飛敘說了過程。陸飛臉色難看,這個妹妹對他來說是掌中寶,容不得有絲毫的閃失。他急道:「老大,你可千萬要救出秋黎!」
「放心吧!我和你一樣著急。」蕭釋杉拍了拍陸飛的肩膀,安慰道。
「老大,明日便是和孫偉宏談判的日子,我們真的能幫天魂救出和佬嗎?」陳飛飛擔憂道。天魂的條件很明顯,非救出和佬不可。但是,目前以蕭釋杉和孫偉宏的關係來看,蕭釋杉絕不可能因此而提前和孫偉宏翻臉,
「我根本就沒打算真的幫天魂救出和佬。」蕭釋杉森冷的一笑,面帶可怖。
「啊?可秋黎她…」陸飛驚呼一聲,急切的看著蕭釋杉。
「我和天魂見面的地方在去銅鑼灣的繞城公路附近,所以他們的老巢應該也在附近。今晚一點,我會讓at帶領血瑪莉的兄弟去找人。即使是將整個銅鑼灣翻過來,我也一定要找到陸秋黎。」蕭釋杉道。
和佬目前雖然失去了一切,但其影響力和關係網卻依舊存在。這樣一個在香港屹立如此之久的對手,蕭釋杉絕不可能放走,更不可能去救。他巴不得孫偉宏早已殺了和佬。不過,與此同時,蕭釋杉也想到了一個問題。那便是為什麼孫偉宏沒有殺和佬。
以蕭釋杉對孫偉宏的瞭解,蕭釋杉太清楚這人做事不留餘地的乾淨手段。所以,如果和佬真的沒死,那麼孫偉宏一定有想從他手中獲得的東西,而且這東西極為重要。
「嗯,這樣也好。一來我們可以練兵,二來如果成功救出了陸秋黎,我們也少了一份威脅。」陳飛飛點頭贊同道。
「現在幾點了?」蕭釋杉點了點頭,問道。
「十一點半!」陳飛飛看了眼手錶,道。
「好,我們現在出發去赤柱,盲爺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蕭釋杉起身道。
接著,陳飛飛和陸飛跟著蕭釋杉來到了赤柱,剛好是午夜十二點。
「安排的怎麼樣?」蕭釋杉問道。
「都安排好了。」盲爺一笑,接著道:「你剛才給我打電話後我便派留守在銅鑼灣的兄弟四下察看了。據他們匯報的消息,天魂一行人很有可能居住在兩個地方。一個是距離銅鑼灣二十公里的一處混亂的小區。還有一個則是靠近繞城公路的一個小改造區。那裡的可能性會比較大點。」
蕭釋杉點點頭,道:「那好,我們先去找at,帶上人後我們立刻出發。」
蕭釋杉大手一揮,盲爺等人跟著蕭釋杉一路朝著訓練基地走去。
午夜的海岸顯得異常的安靜,微冷的海風吹的人一陣精神抖擻,少去了不少睡意。
當蕭釋杉來到訓練基地附近時,at和修羅剎正站在礁石邊上,望著他們。顯然,他們已做好了準備。
「人都準備好了嗎?」蕭釋杉問道。
「沒有,他們都在睡覺!」修羅剎淡淡道。她語氣平淡,卻讓蕭釋杉和盲爺等人大為詫異。蕭釋杉以為自己聽錯了,於是又問了一遍,結果答案卻仍是一樣。
「我們這是去救人,難道你們就一點都不著急嗎?」陸飛不滿的大聲道。
「真正的士兵必須要能面對任何的突發情況。所以,在接到你的電話時,我並未將這些告訴他們。」at不理會陸飛的不滿,看著蕭釋杉微微一笑。
蕭釋杉痛苦的搖搖頭,這個教練還真是稱職。不過,事情已經這樣,他也便不再多說,催促道:「那就快緊急集合吧!我們需要在一小時內趕到天魂等人的住處。」
at聽到蕭釋杉的話,只是微一點頭,對修羅剎使了個眼色。後者輕笑一聲,朝天便是一槍。槍聲異常響亮,震的蕭釋杉等人耳朵嗡嗡作響。
蕭釋杉等人趕快摀住耳朵,盲爺更是大聲咒罵起來。但就在這個短短的時間中,林浩等一干訓練的兄弟以最快的速度集合完畢。而當他們穿戴整齊,一個個如同真正的軍人站成一排時,蕭釋杉等耳中的嗡嗡聲竟然還未散去,可見其速度之快。
「看來at的訓練很成功。」蕭釋杉在心中很是滿意,儘管此刻他的耳朵仍在作響。
「所有人立刻以林浩和古易為首,各自分成兩隊。」修羅剎對著眾人大聲一喝。眾人立刻迅速重新編排隊伍,分成了兩隊。
蕭釋杉尋聲看去,發現這兩隊人大概在六十左右,以林浩和古易為隊長。同時,身後的則是喪狗、樂施等一干實力較強的人物。蕭潛被分在了林浩一隊,而鬼房六兄弟則是在古易那一隊。
看來他們不僅整隊速度很快,就連實力分配也異常平衡。
「林浩、古易你們兩人立刻出發,分趕向銅鑼灣,具體任務蕭釋杉會給於解釋。」修羅剎道。
「是!」
「是!」
兩聲堅定而毫不遲疑的聲音,回答的鏗鏘有力。
「md,這at果然是個妖怪。」盲爺嚥了咽有些乾澀的喉嚨,對at能將一隻流氓隊伍整頓成如此軍容而感到不可思議。
聽到盲爺的話,蕭釋杉淡淡一笑,充滿了驕傲。他轉頭對at真誠的說了聲謝謝,走上礁石,對著眾人道:「林浩你帶人前往銅鑼灣附近的繞城公路,那裡會有我們的兄弟接應。古易,你帶人前往距離銅鑼灣二十公里的一處住地,那裡同樣也有人會接應。你們今天的任務就是救出陸秋黎,速去速回!」
蕭釋杉情緒激動,聲音高亢的說道。
「是!」兩人齊聲答應,立刻離開了訓練基地,
「at,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訓練他們的,但是這效果未免也太讓人吃驚了吧!」蕭釋杉見眾人走了,終於忍不住讚歎起來。
剛才那些人給他的感覺完全就如同軍人一般,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些無形的壓力正在朝他襲來。
「他們現在只是光有了一個氣勢,真正要學的還有很多。」at搖搖頭,顯得有些失望,顯然眾人的表現還不足以讓他滿意。
「你該不會是想替蕭釋杉訓練出一批恐怖分子吧!」盲爺調笑一句,感慨頗多。
at微微一愣,像是想到了什麼。良久,他開口道:「我或許有些要求太高了。」
蕭釋杉和盲爺狐疑的相視一眼,對at態度的突然轉變有些奇怪。不過,當下兩人都處在興奮之中,也便沒去多想。
其實,此刻at的心裡因為盲爺的那句話而受到觸動。自他接手血瑪莉的訓練一來,他便一直以自己的標準在訓練他們。可是,如果真如此下去,這些人無疑將是最強的。可是,蕭釋杉是黑社會,at雖然對他有好感,但卻不能保證有一天蕭釋杉是否會拿這些他訓練的人來破壞國家。
所以,盲爺那句話如同當頭棒喝,令他沉思起來。這也導致了日後他改變了對血瑪莉兄弟的訓練方式。不再以培養最強的士兵為目的,改而成了最強的團隊合作。這或多或少是蕭釋杉的一個損失,當然,此刻的他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