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人心暗動,那廂迎親大隊已經浩浩蕩蕩行過長街。
四匹銀白色純血加洛韋馬拉著火紅絲綢裝扮的巨大橡木車廂,迤邐而來,走到哪兒都會引發民眾一陣欽羨的歡呼聲。
這是新娘子乘坐的馬車,米蘭公國王室僅存明珠,美琳娜公主殿下。
歐陽悶哼一聲,他早從康納利那邊得知,車廂內坐著的只是沃夫曼家族的一位侍女,美琳娜本尊還是被困在古堡不知道哪個房內,虧他原本還想半路劫親來著。一邊胡思亂想,一邊亦步亦趨的跟在費恩身後,他全身作護衛打扮,臉上用布斤遮擋—這也是公國男人一種裝飾,倒也不虞被人認出。
沃夫曼家族早在米蘭公國成立之前就已在此扎根,源遠流長,這座古堡傳承至今已近五百年,數代人孜孜不倦的進行改進,包括拉夫爾曼在內先後有兩位大魔導師參與過維護工作,極盡魔法變幻之能,「魔堡」早就聲名在外。
像為應付今天這種賓客眾多情況,在幾名黑袍法師合力操縱下,大廳兩側的房間緩緩向別處重疊,給大廳當中的客人空出更多空間,頂空的廊橋時不時移位,勾連各處,宛若精密機械,偏又毫無聲響,令人歎為觀止。
美貌侍女穿梭人群,紅酒香彌,燈光如虹,笑語不絕,尤其在小沃夫曼現身後總是跟著長長一隊奉承的傢伙,不管真的假的,氣氛卻是哄鬧到了極處。
小沃夫曼原本賣相就極佳,今天身著一襲雪白武士服,更是襯托的俊挺不凡,兼之位高權重,幾個艷麗貴婦以扇掩目,朝他迸射的電波能將滿大廳的蠟燭點燃,瞧得歐陽酸氣不已,他心裡更多還是沖小沃夫曼那身衣服去的……這要是我穿,美琳娜是新娘子,那感覺!嘿嘿!
小沃夫曼握著一杯紅酒,走到舞會中央,高聲說道:「諸位百忙中抽空參加今日婚禮,我這裡先謝過諸位了……美琳娜公主溫婉美貌,與我自幼相知,互相喜愛,能娶她為妻,乃是我沃夫曼的福氣。剛剛迎親路上,我一直回想大公殿下最後對我的寄語,他希望我能挑起重任,好好照顧好他身後一切。思之念之,也實在讓我慚愧不已,大公對我如此厚望,恩同再造,我雖無德無能,也唯有以死相報,必定替他老人家守護公主、守護好這個國度!最後,諸位,請舉起手中酒杯,為了今日的甜蜜、以及大家的健康,請開懷—乾杯!」
說到動情處,小沃夫曼忍不住拿出手絹,擦拭眼角溢出的淚花,顯得極為難過,然後臉上現出一副以死相報的決絕和勇氣,面部表情之豐富,讓人歎為觀止。歐陽聽一句嘔一句,內心反感到了極致。
康納利忍不住跟費恩對視一眼,冷笑不已,他們聽得更細,想的也不像歐陽那般淺淡,小沃夫曼祝酒是假,話裡那句「替大公殿下守護好這個國度」才是最真,這番**裸的試探,也難為他表演的這般情深意切。
可惜底下人也不盡都是傻瓜,除了小沃夫曼親信手下大聲鼓噪贊同外,就是跟沃夫曼家族走的比較親近的貴族也都不哼不哈,將話題牽扯到旁的由頭上去:
「新郎官兒已經見到了,果真英俊帥氣!那新娘子什麼時候領出來給大傢伙兒瞧瞧呀,公主殿下可是咱公國出了名的美女,真想看看她今天究竟美到何種程度哪。」
小沃夫曼眼神閃過一片失望,心裡在冷笑,等過了今日,再看你等如何追著我們沃夫曼屁股舔,不過他掩飾的很好,手往旁邊一指,笑道:「看!新娘不正出來了!」
歐陽心一動,第一時間扭過頭去,眼中迸射出別樣的柔情,那個……將他召喚到這個世界、對他別有一番意義的女子。
美琳娜本就清麗脫俗,但她與歐陽相處時,都是一副武士裝扮,衣著粗鄙,厚重的袍服掩盡少女姣好體態,歐陽還從未見過她盛裝打扮究竟是怎樣一副燦爛奪目光景。
紅毯如織,在一片飄揚飛舞的瀲瀲花瓣中,少女迤邐而來,雪白絲質的禮服上面鑲嵌眾多釘鑽,每跨一步,閃耀有如天上繁星,宛如仙子下凡,璀璨耀花人眼,愈發顯得她裸露在外的皮膚潔白勝雪,烏瀑長髮在腦後隨意盤成旋兒,紅唇嬌艷,鼻樑高挺,柳眉微蹙,面上神情似惘還愁,微風拂起,捲起花瓣如雪亂,和風送香,竟辨不出是花香馥郁,亦或是女兒家幽香清雅。
一時間,眾人竟都癡了。
美琳娜臉上自始至終都是這樣一副淡淡的微笑,任由小沃夫曼牽著她手,木偶一般向四方賓客鞠躬致謝。
美則美矣,未免顯得呆板,眾人心中暗想,但也只道她羞澀,小女孩嘛,婚禮時總是避免不了緊張。歐陽細心觀看一番,如康納利所說,她眼眸正當中有一細小白點,果然是中了「傀儡術」神智喪失,身不由已。
一時間,歐陽氣憤莫名,恨不能立即衝上去拔劍四殺,康納利不動聲色的衝他擺擺手,然後長笑一聲,邁步上前。
小沃夫曼心中一凜,暗道,終於來了。
「當年我蒙大公召進,腆居財政大臣一職時候,公主殿下還是一小女孩,那時候就愛膩著我這個叔叔,要我給她買這個買那個,沒想到一過這麼多年,長大了,都已經快要嫁人了,叔叔一想起來,這心裡也是由衷為你高興。」康納利說起往事,滿臉唏噓,從小沃夫曼手中牽過美琳娜手掌,由著這話頭,小沃夫曼也根本找不到拒絕康納利的借口,只看著他冷笑。
康納利轉頭沖小沃夫曼道:「這幾日我也著實忙了些,都沒注意,也不知哪兩位是男女方主持?」按照公國習俗,婚禮主持必須是男女一方親近之人才行。
「這個……」小沃夫曼一怔,時間太緊,他跟幾個親信研究的都是康納利會如何發動、他們又該如何如何破解,婚禮反倒在其次,所以誰做主持這點小事他還真給忘了,眼珠子一轉,果斷笑道,「男方主持是夜之女神教大祭司閣下,他與我父親情同手足,是我最為尊敬的師長,至於男方主持嘛,那當然非您莫屬了,本來還想給您個驚喜的,沒成想您先毛遂自薦了。」
毛遂自薦者,謂之袋破。
康納利一副渾沒注意到小沃夫曼話中有話的樣子,仰頭哈哈大笑道:「那我就卻之不恭啦。」趁著小沃夫曼尷尬,注意力稍稍放鬆時候,康納利連掐幾個手勢,將一團魔力悄悄按進美琳娜後腦。
美琳娜渾身一震,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眼珠子逐漸有了鬆動的跡象,大祭司站在小沃夫曼身後,瞬間有了感應,跨上前一步的同時已經完成咒語發動的前兆,一道加固封印的詛咒藉著他影子的遮擋迅速拍向美琳娜後背。
但今天,康納利注定要讓太多人吃驚,他不動聲色把美琳娜拉到跟前,反變成他背向大祭司,淡黑色詛咒籠罩康納利,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康納利背上衣衫突然波浪一般震盪,從他袖口揮出一股魔力波動將大祭司的詛咒抵消。
小沃夫曼眉頭一皺,就欲發作,可這邊根本不給他反應時間,康納利拉著美琳娜往後一退,費恩領著另外兩位子爵橫擋在小沃夫曼前面,不讓他前進,大祭司也一反常態拉住小沃夫曼,沒讓他衝動。
康納利寬大的袖口被氣流撐的鼓囊囊,分明是已經積蓄一個厲害法術隨時可以打出的先兆,小沃夫曼貿然出手,必定討不了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