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卻是心中一動,疑道:「大公手令?」,康納利「嗯」一聲,解釋道:「大公貼身攜帶,平日裡調動各軍的詔令,可是現在大公府外圍已經被小沃夫曼牢牢控制,我根本見不著大公閣下,就算見著了,小沃夫曼會眼睜睜看我討來手令再轉頭對付他?」
「若如此……派個人偷偷潛進去,把美琳娜的情況告訴大公閣下,暗中求得手令。」歐陽見康納利換上一副苦瓜臉,也就猜到他手上根本沒什麼得力人手,自薦道,「算了,您還是將大公府大概的佈置告訴我,我來想辦法吧。」
後天就是成親之日,就算動手也需要時間佈置,算算最多能摳出今晚這一點時間已是了不得了,歐陽心中哀歎,尼瑪自己咋這麼命苦呢?
康納利也是爽快人,跟歐陽仔細解說一番,又找人替歐陽準備一些必要的裝備後,歐陽一拱手,從側門悄悄離開。
康納利一直目送那個身影離開,皺著眉頭盤算什麼,久久不曾動彈。天空飄來莽莽烏雲,遮蔽天空,也將晚間的一絲亮悉數遮擋,康納利的身影靜靜站立一片陰影內,唯有一雙眸子,時時閃動出精芒。
「主上,為何不讓我去取大公手令?這小子來歷莫名,實力又弱,萬一失敗,豈不打草驚蛇。」康納利身後,突然鬼魅般多出來一道雄壯身影,夜更黑,完全看不清他面容。
「你太明顯了,大公府中也不知究竟佈置了什麼陷阱,萬一你提前暴露,會直接影響到我等大計,所以你不能去。」康納利想了想,疑惑道,「況且,這個小子雖說確實實力弱小,可在他身上,總有一股讓我不安的感覺,偏偏又不知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奇怪!借這個機會試探一下也無妨。至於他成功與否,哼!就算拿不到大公手令,難道我就沒有辦法讓那三千城防軍為我所用?」
「主上英明。」
「我讓你查探的事情怎麼樣了?」
那人遲疑道:「沃夫曼的人對那個地方看守很緊,可是昨晚卻是一大好機會,屬下趁堡內忙於搜索刺客,疏於防範之際,乘機拿住一名黑袍法師動刑逼問,總算盤問出一點秘密。」見康納利露出傾聽神色,那人繼續說道:「老沃夫曼果然還沒死,用某種秘法勉強吊住生命,可是也僅僅如此,他不能離開那地方,缺少那種藥水的滋養,他連一刻都活不下去。」
「如此甚好,計劃中要對付的人物又可以少算上一個了。記住,事成之後,你需馬上帶人保住實驗室,重點就是那種藥水,千書不能有一點閃失。」
「是。」
兩人都不再答話,這一刻,都不由自主靜了下來,傾聽屋外掛起的「嗚嗚」風聲,也好似昭示,即將到來的這一場浩蕩風波,不知有多少人會為之丟了性命,康納利突然歎口氣:「算了,就當是求個安穩,你還是去接應這小子一下吧,注意別露了身份。」
「……」
到勞爾城才區區三天,第一天晚上在一個小市民家中偷麵包吃,然後,第二天晚上摸到沃夫曼家裡偷美琳娜,呃,算偷香麼?現在是第三個夜晚,又跑到美琳娜家裡偷她老子的手令。
三天時間,絕大多數時間竟然都在做賊,歐陽抓狂,再這樣下去都快成職業慣偷了。
他把全身縮成一個長長的條狀,蛇一般蜿蜒爬過牆頭,游過一間又一間屋舍,現在這副身體就是好呀,可長可短可粗可細……咳咳,說的是身體!當然,那塊兒也不差!歐陽心裡美滋滋的,他倒還挺會苦中作樂。
前面陡然一暗,一棟高達十米、長寬不下四十米的高大建築出現在眼前,歐陽心一凜,知道到地方了。
這棟建築從外表看極大,進去後卻發現只分內外兩間,宛如一個「回」字架構。內裡擺設同樣簡易,沒了桌椅擺設做掩護,給歐陽潛行造成極大不便,他為躲避外間四名侍者不知費了多少心思。
空蕩蕩的內室,只有吊頂上幾支蠟燭發出些微亮光,偶爾有陣微風吹進,燭光陰森森,抖得人心涼,中央一張沉香木大床,間或傳來斷斷續續破風箱一般的喘氣聲,在這空曠陰森地方迴盪,淒厲,絕望,宛如鬼嚎。
歐陽慢慢恢復人身,湊上前去。
床正中,一個老人瞪大雙眼正望向他,眼中的怨毒和英雄遲暮的悲涼讓歐陽這等人物也不禁心中一酸。
這就是美琳娜的父親,米蘭公國的掌有者,美津濃大公了。
四五十歲正值壯年,卻因多年傷病以及某些不為人道的原因變得蒼老虛弱,滿頭灰敗長髮、眼眶深深凹陷進去,就連指甲都呈現出一種瑩瑩的綠色,原先好好一個雄壯君主,佝僂的只剩下五六十斤體重。
想到這父女倆的悲慼命運,歐陽心中也自酸楚,俯下身握住老人枯竹一般的手掌,在他耳邊輕聲道:「我是美琳娜的朋友……」老人身體突地一震。
聲音很輕,但在這近乎密封的房間內卻顯出些迴響,歐陽駭一跳,謹慎的四下望望,見沒引起外間侍者注意,這才放下心。美津濃大公嘴唇一下一下蠕動,他已經虛弱的連說話都很困難,只能憑口型問美琳娜怎麼樣。
「您放心,美琳娜很安全,她正盤算著怎樣救您。」不知怎的,歐陽鼻子一酸,愣是沒敢講出實情。美津濃大公早已老淚縱橫,指甲深深嵌進歐陽手腕的肉裡。
離開這、不要管我、她鬥不過沃夫曼的、就算僥倖贏了、她一個女孩子、鎮不住場面、還是會有更多、陰謀家明槍暗箭、暗算她的。
美津濃大公漲紅臉,用盡全身力氣,艱難的一字一字說道。
我也知道啊!若是美琳娜沒有落在小沃夫曼手上,歐陽見到這種形式說不准早就打暈美琳娜,帶她一起遠走高飛了,他哪兒管這個死老頭子死活啊。
可是,哎……歐陽說到底也只是為了搭救美琳娜一人而已,相助康納利也是因為康納利可以給他提供助力,其他任何人對他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就這麼簡單,當下搖頭道:「她不會聽的……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嘗試一下。這次潛進來,是受康納利大人指點,要調動城防軍跟沃夫曼抗衡,我們需要您的手令,不然的話,成功的幾率太小。」
美津濃大公閉上眼睛,半晌,就在歐陽快不耐煩時候,他終於哆哆嗦嗦從懷裡取出一份詔令,咬破指尖,奮力擠了半天才滴下一滴綠色血液,美津濃大公蠕動嘴唇,那滴綠色血滴在咒語牽引下變幻成一個奇怪符號,上面浮動著若有若無的晦暗魔力,旁人偽造不得。
有了這個大公手頒的詔令,就可以順當調動三千城防軍。
歐陽大喜接過,謝了一聲便欲離開,美津濃大公卻不知道從哪兒突然生出來氣力,一把揪住歐陽,一指歐陽手腕,歐陽疑惑望去,他手腕上破了淺淺一層皮,傷口上一點瑩瑩綠光,在頭頂搖曳的燭光下,分外滲人,聞上去還有一點惡臭,分明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