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來了!
偏門在身後悄無聲息的合上。屋裡除康納利外還有三人,歐陽知道這就是需要他解決的對象了,強打精神打量起來。
右手邊那位身形肥胖,臉上肩上到處都是肥膩膩的肉,堆得連脖頸都看不出,身上套一件描金刺繡長袍,貴則貴矣,未免俗氣,他是公國最大的武器供應商蒂姆男爵。
他下首是一精壯漢子,虯髯滿面,手掌指環儘是厚厚的老繭,兩眼開闔間精光四溢,顯然是一武道好手,此人名叫費恩,原先是王宮禁衛長,權力不小,可惜沃夫曼掌權後排除異己,一腳把他踢開做了一個有名無實的警衛隊副統領,這人也是最堅定的倒「沃」分子。
這二人隱隱圍繞另一人,顯見那人才是最要緊對象,歐陽衝他微微一笑,那人六十上下,鬚髮皆白,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神態,康納利正小聲跟他細談。待看見歐陽進來後,四雙眼神一眨不眨盯緊他。
這個時候,得要穩住,不能露出一絲膽怯。歐陽一邊嘀咕,一邊走到三人正對面站定。
「我只問你一句,你須得確切的回答我。」靜謐片刻,白鬚老者突然張口問道,「你確曾親眼看到公主殿下被關在沃夫曼那座古堡內,不得自由?」
「這位是尤里安侯爵,大公閣下的堂叔,在公國內地位極高,便是老沃夫曼還在時候,看到他也要執晚輩禮,有何問題儘管跟侯爵閣下明講便是。」面對歐陽探尋的目光,康納利微微一笑,介紹起來。
地位再高,手裡沒權還不是沒屁用,歐陽腹誹,一邊將昨晚所見詳細道來,重點自然是美琳娜所處險境,對於密室中遇到那個奇怪的頭顱僅是一帶而過,無論是歐陽還是尤里安等人都沒察覺到這裡的怪異,自然沒人深究下去,只有康納利聽到這兒時候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
「哼!怪不得今天上午小沃夫曼突然宣稱公主殿下已然回來,原定兩天後婚禮的時間不變,我還奇怪,殿下既然回來了,怎麼有不去看大公閣下最後一眼之禮,原來變故出在這兒。」蒂姆男爵一副慌張模樣,但這裡幾人都熟知他愛裝的性格,費恩「哧」的一聲冷笑,反駁道:「這種無知的話也就你說得出口,就算公主殿下沒遭挾持,難道就真能得見大公的面?小沃夫曼這狼崽子將大公府控制的嚴嚴實實,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就是我等也有一個月沒能見著大公了……」
兩人又拌幾句嘴,其意不過是抒發一下胸中怨氣,他們其實早在歐陽進來之前就已爭執過很久,反正還是爭不到結果,各自也都不知該怎麼辦方為好,一時倒是冷場,目光便投到康納利跟尤里安二人身上,費恩斟酌了一番,道:「胖子手裡有的是器械,錢糧足夠,我們唯一欠缺的,就是能打仗的人,這是始終無法掩飾的弱點……我跟胖子都是粗人,謀略不是我們的強項,兩位,你們拿主意吧,一旦決定好了,我等惟二位馬首就是。」
蒂姆男爵臉上現出猶豫,沒吱聲,看得出來,他還是有些慌張甚至懼怕,畢竟他拖家帶口,不像費恩那麼光棍,萬一事有不怠,一大家子都會吃刀子去。蒂姆從前也投靠過沃夫曼,可是對方剝削太狠,肉吃完,湯都不給他留一口,所以他這才決定暗地裡投靠尤里安侯爵。
投靠歸投靠,可不是賣命。
康納利鱉一眼尤里安,緩緩開口道:「小沃夫曼之心,是人皆知,毒害大公閣下、溺殺王子殿下,以至於強迫公主殿下成親,種種作為,正是為了正名分,然後他沃夫曼家族便可行替代美津濃家族之事。事已至此,照我看,除動武力外,再無他途。」
「我贊成康納利的意見!雖然我們實力稍弱,可若是挑選成親之日動手,必然能殺他個措手不及,將公主殿下營救回來,以匡正義。」費恩唾沫橫飛,可是瞧見尤里安一臉不以為然,也急了,衝他大聲道:「大人,不能再猶豫啦!要是等小沃夫曼真正掌握大權,依他之前所作所為,難道公國之內,還有你我立身之處?只怕是連性命都難以保全。」
歐陽冷眼旁觀,知道尤里安才是真正拿主意的人。
眼前四個人,康納利跟費恩主張武力解決,那尤里安又該作何選擇?四人聯手,或有一拼之力,若是不能達成一致,歐陽自己也覺得灰心的很。
「康納利,須得注意用詞,你說的毒害大公、溺殺王子等事,畢竟只是外頭謠傳,並不一定當的准,只是……」尤里安眉頭緊皺,動了刀兵,就成你死我活之局,他年紀已老,子嗣眾多,考慮的自然也更深一層。
「這樣吧,我們也不能聽信這小伙子片面之詞,你們現在不妨跟我一起去拜會沃夫曼,公主殿下既然喊我一聲爺爺,分別這麼久,我自然要去看望看望她,誰都不好阻止。若是,果真如這小伙所說,沃夫曼膽大妄為到劫持王族,那就唯有一戰,別無他途,可若是……」尤里安平視康納利,饒有深意的道,「可若是公主殿下安然無恙,沃夫曼並無相逼之意,你我剛剛所議之事就此作罷,小沃夫曼的心雖然野了一點,但通過跟王室聯姻,整合各自家族,這屬於貴族間不成文的條例,旁人也無權干涉,康納利,你可明白?」
見勸說不得,康納利只能無奈同意,當下自有家僕準備車駕,歐陽則被康納利留了下來,臨行前的一鱉讓歐陽分外滲的慌。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歐陽急的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時擔心會不會就此打草驚蛇,反而害到美琳娜,跟之前那份從容完全不搭界。
直到再次聽到門外車轱轆轉動聲響,這時已是初月當空,而且,只有康納利一人回來了,眉色間擰著一股憂慮。
歐陽幾乎就飛撲上去,一把抓住康納利手腕,問道:「怎麼樣,見著美琳娜沒有?」
康納利冷笑一聲,道:「算是見著了,出來露了個面,就以身體不舒服離開,只是行動自由,並非像你所說那樣。」
「不可能、這不可能的。」歐陽一屁股坐到地上,腦子裡宛如一團亂麻,有種想殺人的衝動……委曲求全?不可能啊!美琳娜性子烈,當初剛認識時候,見可能落入敵手都敢橫匕自盡,又豈會受人脅迫。
「這當然有可能,因為……公主殿下被人下了『傀儡術』。」康納利冷笑道。
「啊!」歐陽驚得彈身而起,目瞪口呆,又聽康納利說道:「我與殿下說話時候,發現他瞳孔無神,當中有一細小白點,正是中了『傀儡術』的特徵,當時我不動聲色,等告別之後再告訴尤里安他們,嘿嘿,尤里安跟蒂姆二人應該也有所察覺,可笑的是,他們累受大公恩惠,現在顧及身後家族,卻膽怯了,說我胡言亂語,還互相推諉,說這等情況除非接到大公手令,否則絕不聽命,著實令人心寒……可是,若沒有尤里安麾下的城防軍支持,單靠我跟費恩,也成不了事。」言罷一聲歎息,充滿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