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滅東陽?」
方如令遲疑了一下,消化不了風汐紫語氣中的殺念。
如果他沒有理解錯的話,所謂滅東陽,就是要將東陽趕盡殺……殺絕?
水漾的眸子微微一瞟,她菱唇抿成淡然的直線,慢慢地重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誅其家。」
「可……」方如令還是沒有回過神來,但他明白,此時此刻,風汐紫已然動了殺念。
「方大人,本宮的話,就是陛下的話,本宮的命令也就是陛下的命令。東陽國與樓蘭勾結,大軍壓至長平、蘭陵,分明是意圖不軌,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倘若我不滅它,終有一天,它必滅我。本宮這一生什麼都吃,唯獨不吃虧,更不吃這種送上門的虧。倘若東陽不動,自然無事,倘若東陽妄動,天澈大軍直破東陽國都!」
平穩的語調緩緩落下,風汐紫似乎在笑,卻笑得極冷。
「臣,遵旨。」方如令低下頭,接了這道殺伐旨意。
在他的印象裡,風汐紫並不是這樣一個殺伐決斷的女子,她淡然而傲立,就算是天塌地陷,她也能以纖弱的身子撐起江山重擔。
原以為她清睿柔麗,可如今才知道,她的手段,從來都掩飾在了那平和的外表之下。
有些人,看似脆弱,看似柔弱,但他們心性堅決,能守住底線,不許任何人踐踏一步——顯然,風汐紫就是這種人。
「東陽之亂,臣必盡全力,只是……」悄悄抬眸,看著風汐紫窈窕的身姿,輕輕問道:「只是樓蘭……」
「樓蘭?」
風汐紫細緻的柳眉微微一皺,無意識的喃喃,「樓蘭啊……」
「正是,樓蘭是天澈最大的威脅,臣固然可以守住蘭陵關,可長平關那邊又該怎麼辦?當年先帝遇刺駕崩,天澈與樓蘭就已經勢同水火,後來陛下又金殿拒婚,讓樓蘭丟了臉面。如今大軍壓境,臣怕樓蘭會……」
「不會。」風汐紫淡淡接口,「樓蘭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攻進長平關。」
方如令驚愕抬頭,「為什麼?」
「因為,他不會與我為敵……他的誓言,永遠有效,無論我做什麼,他做什麼,我們絕不會成為敵人……」輕薄的聲音像是一道迷霧,中間參雜了多少感情,不得而知。
清澈的眼兒越過接天蓮葉無窮碧,落在了一株半開的蓮花上。
花萼薄紅,迎著風雨,像極了那個俊美少年,紅衣上的緋紗……
收了油紙傘,風汐紫擦乾自己髮絲上沾染的水霧,素手掀開垂紗,看著依舊沉睡的墨止嵐。
他還在睡,而且,睡的很熟。
墨止嵐啊……
這個男人,他站在了世間的最頂峰,坐擁江山百姓,握有天下大權,他容顏傾世如畫,手段雷厲風行,心機深不可測……
他是個趨近完美的男人,幾乎沒有弱點。
幾乎——
如果不是風汐紫,也許墨止嵐能夠真正的完美。
沒有風汐紫,墨止嵐依舊還是墨止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