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九日的這一天,和以往一樣午後短暫的休息時間,但因為天氣很差空氣也很悶基本沒什麼人到處亂逛,大多都在火堆邊團座著休息,克萊爾他們一組也是,這種時間對怕冷的某朱利安來說真是一種慰藉。
坐著,眼前是有些扎眼的火光,克萊爾抬頭望天,一層層漆黑的烏雲慢慢壓下,看起來是要下雨了,而雷雨……因為種種原因她本身不是很喜歡。
『而且……』她默默的想,總覺得有什麼不大好的預感……。
——「各位!!」
遠處突然傳來很慷慨激昂又不失威嚴的安斯艾爾的聲音,一組人都注目過去,路卡斯坐在那兒剛才還在縫製下一次誘引第二隊的南茜的娃娃一聽到那聲音、身體突然的僵直起來。
「怎、怎麼了?不會又是隊長大人的陷阱吧……那次可被耍慘了。」朱利安一邊抖一邊說,但是其他人卻都沒有說話直視著走近而來的安斯艾爾、和他身後慢慢前行的笑著的羅伊……這種說不清的氛圍,不知道是都預感到有情況還是這惡劣的天氣所致。
「各位……現在有新的消息,我們進路所必須經過的城市和我們大軍失去聯繫,恐怕城市內部發生了什麼事,現在急需武藝高超的三人結隊去城內探查狀況——。」說著,安斯艾爾在坐著的人群中高高舉起右手,「——有有志之士自薦嗎?!」
話音剛落,剛才還和諧的人群開始嘈雜起來,「失去聯繫?那挺可怕的,能滅了一個城市的吸血鬼萬一還在那裡那不就找死??」「派精英去嗎?那不就純粹浪費人才??」「是當棄子吧……反正人還那麼多在其他隊面前還要逞面子必須找幾個有頭有臉的…………」「嘖,所以說皇家真是…………」
各種各樣疑惑猜忌甚至因為不安的詆毀聲竊竊響起,但是身為皇家一員的羅伊只是笑的非常平和,拍拍有些激動起來的安斯艾爾自己一步向前:「大家,勘察後得出城內應該沒有別的什麼氣息了,但也不可直接大軍進去,只是為了以防被襲擊的可能性,當然安全度還是有一定保障的……可也必須挑選出一些至少可以自保的人物不是嗎?」
就像是很完善的解釋……嘈雜聲減輕了,他很直接的面對疑問告訴眾人這可不是什麼用棄子的行為。
那種直接的情感確實很真摯……但、人類總是會把自身安全放第一位,就算有些人是莽夫也不會輕易就站出去的,對個人的實力還是有些瞭解,萬一失敗犧牲最後還會被嘲笑……想想就可怕,這可不是逞能的時候。
抱著差不多的心理,隊伍全員都安靜下來。
但是。
歎了口氣,人群中有誰舉起了手,那是一隻整潔的套著黑色皮手套的手。
於是那個有些怠惰但很悅耳的女聲響起:「……只是去勘察一下的話,僅此而已可以。」那樣一聲很嫌麻煩似得聲音當場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克萊爾從最初就明白,實力伴隨著責任,雖然很麻煩但是想要走下去還必須依靠這人類大軍的力量……想要完成目的,該做的還是得做,特別的是她看得出來羅伊的本願……特地走到人群最內部想把那個消息傳達給特定的人物。
不是說自戀,克萊爾卻下意識明白那個人就是自己。
「大、大姐大!」路卡斯丟下手中的娃娃半成品面露難色,上次從羅伊那裡聽來一番話讓他明白克萊爾的想法,但從內心裡他還是不能抑制的害怕克萊爾冒險,無法阻止……但至少必須做些什麼才不會事後後悔,想著他一咬牙同樣舉起手:「不知道實力夠不夠,但是如果大姐大去我也去!」
所有人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二人,薇薇安小聲說『我也想去~』剛想舉手被朱利安阻止,不論勇氣是否可嘉薇薇安的實力不夠,而同樣的賈斯汀也沒辦法,雖然無力但那也是一種自知,論第三部隊的名人大概就是克萊爾還有路卡斯了,而同樣的能媲美他們特別的才能的人也只屈指可數。
更何況還有很多人根本沒幹勁→就比如坐火堆邊不老實的搖來搖去的雙子,擺著大大的笑容完全沒有行動的意思。
羅伊笑著點點頭遠遠的喊:「是的,謝謝二位,那麼……還有一名——……」
場面再次陷入尷尬。
沉默了十幾秒,悠悠的,又一隻手舉起——「……我去。」霍爾、說話了。
「……。」克萊爾不知道他是出於怎樣的想法才那麼說,而路卡斯則單純的很高興。
人選、決定了,實力、也無話可說。
最後羅伊笑著宣佈:「那麼——,今日午後這段時間大家暫作休息,勘察隊的三位跟我來。」
一聲令下,克萊爾路卡斯還有霍爾三人無聲的站起來跟上去,很快便消失在遠處。
看著遠去的背影朱利安暗暗的捏一把汗,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但同時他也注意到什麼……少有的他回頭看向對面,然後默默汗顏:「……那個啥,韋恩你一直都舉著手的嗎……」
某全身黑的傢伙淡然的舉手中……但因為存在感完全沒被發現,加上本人又從來沒有說過話。
「!誒?!真的!完全沒注意到…………」
「額呵呵……這真是……」……
在前往那座名叫簡特,和南茜小姐他們一個組的。初次見面接下來請多關照哈。」說著自來熟的大男人笑嘻嘻的露著雪白的牙就想上前和克萊爾握手。
路卡斯則立馬炸毛義無反顧的擋在克萊爾面前:「啊喂!不要隨隨便便套近乎啊!!還有、大家都是來調查的擠在一起這麼顯眼,要是敵人還在被發現怎麼辦!!」「嗚啊~這小哥真有意思。」叫做布魯諾的奇怪男人笑呵呵的收手,「不過要被發現小哥你喊聲這麼大早就被發現了喲。」
「咕!」
無法反駁,路卡斯咧咧著嘴不吭聲了。
雖然吊兒郎當……但既然被選來偵查克萊爾認為這個黑皮男也一定有些本事的。
那邊四個一直在胡咧咧,而無語的看著他們的就是同為沉默派的霍爾和維克多,站著然後二人也互看一眼。
「……」維克多無表情的微微低頭,「你好,我是第二部隊維克多道格拉斯。」
「……霍爾揚。」
然後沒話了。
呆了會兒維克多打斷吵鬧的幾個人:「……時間不多了,還是去分頭調查下比較好。」
「也是呢,不過認識克萊爾小姐還有路……什麼的先生真的和開心啊,下次再見哈!」布魯諾擺擺手,路卡斯則對此人好感度降到極點:「是路卡斯!!剛才不介紹過了嗎!!」
布魯諾完~全不在意的一手撓撓頭髮一手夾著雪茄張口大笑:「啊好好,我只是不太記得住男人的名字不要介意啦~那麼走吧南茜小姐。」
雖然不想走,但南茜還是識大體的,無奈的聳聳肩她一臉癡迷的對克萊爾擺個飛吻姿勢:「那麼~隨後的夜晚,再見咯~克萊爾~」華麗麗的轉身完全無視路卡斯她也跟著布魯諾離開。
最後唯一一個比較正常的維克多很禮貌的點點頭表示抱歉,此人不僅僅是名頭上實質上也是第二部隊這個問題兒童組的監護人,很快布魯諾他們遠遠的喊:「哦~~維克、那什麼的先生快走了哦!」
路卡斯:「額……」
維克多倒沒怎麼介意很快跟了上去。
告別了那奇怪的三人克萊爾他們三人組也要繼續前行了,任務是調查整個城市好在這城市不大,也許不用很久……但是中途,霍爾突然的走在大街上、然後停下了腳步。
察覺到身後少了腳步聲克萊爾淡淡的轉身看去,隨之路卡斯也不解的回頭望向霍爾。
黑色的空蕩蕩的死寂的大街上,霍爾站在那裡,默默的轉頭看向一個方向一聲不吭。也許是錯覺、克萊爾從那眺望遠方深藍的一隻眼睛裡看見什麼不可解的光。
突然的霍爾轉頭直直的看著二人並堅定的說:「從這裡,我們暫時分開,我有想要確認的事。」
「誒?」看眼神,即使是路卡斯也明白霍爾很認真,「但、但是真的有要確認的事大家一起不是更好嗎?羅、啊不對,隊長大人也說了三人一組比較安全…………」
霍爾沒有說話。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想被觸及的東西、克萊爾知道霍爾大概不希望別人插手,也許只是單純的因為不想拖累別人,那個心底柔軟的人一定會選擇自己一個人去面對罷,「不想、讓他人插手是嗎?」克萊爾冷冷的問,霍爾只是點點頭。
「是嗎……。」
想了想克萊爾也回應道:「那麼一個小時後在那邊最高的建築物前匯合,可以吧。」
「啊。」
說完,霍爾安靜的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很快便消失在黑色的巷子中。
「大姐大…………」路卡斯很是不安,克萊爾卻說:「霍爾的實力我們都明白應該可以保護自己,他想一個人就讓他一個人去吧,走吧路卡斯。」說完克萊爾轉身繼續前行——
一番調查,城市四處都如預料的一般全都是死人沒有活物,這一幕幕的殘忍……路卡斯剛才和南茜他們吵架完後心情也好像緩和一點,只是很堅毅的跟著克萊爾持續著調查,然後常常在死去的人們面前安靜的為他們的靈魂而祈禱。
得出了調查結果,時間也很快的流逝,克萊爾他們朝著和霍爾約定的地點出發。
而就在走出黑暗的狹路時,克萊爾他們遇見了那城內最高的建築物前站著三個人——不大適應突然造訪的暗淡光芒路卡斯用胳膊下意識的遮住眼睛,但是隱約的、他也注意到身邊克萊爾的側臉、她的嘴角不自然的弧度,隨之適應了光他這才隨著克萊爾的視線看去——
站在建築物前的三個人,穿著統一的黑白色簡潔的教服,其中兩個只是何處都能見到的無表情的金色眼瞳的女性,以及一個、高挑的金色眼瞳的男人。
淡綠色颯爽的發,架著細框眼鏡,五官端正給人一種乾淨冷徹的印象,金色的雙眸——看似無表情卻比周圍二人多一份說不清的氣質。那個人路卡斯不可能會忘記,就是那個和克萊爾貌似有些過結的男人——教會的非人之物、第五隊的隊長本人,諾亞。
很快的克萊爾調整了有些慌亂的感情,裝作沒事一般大步向前,路卡斯也慌慌張張跟過去。
諾亞早早的注意到二人,沒有說話和氣勢洶洶而來的克萊爾擦肩而過。
本以為沒事的走過去的路卡斯剛鬆一口氣,只聽背後、那與外表一樣冷徹的聲音淡淡響起:——「這座城,沒有活物,但也不能放鬆警惕。」
「!」路卡斯轉身與那雙感情複雜的眸子對上,克萊爾則還是背對著諾亞。
「……還有你們面前的這座建築……——」沒說完,諾亞帶著身邊的兩名修女,緩緩離開這裡。
諾亞離開了、留下了半句不明所以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路卡斯總覺得那將是一句『忠告』。而他也發現了,從那本沒有人類情感的『人』的眼裡,總是流露出一種說不清的感情,那種感情一直都是針對一個人、那就是克萊爾。
「這裡、是教堂呢。」克萊爾突然的說,路卡斯也四處看看、確認了那豎著的碑上『no。879』的編號,這最高的建築果然是教堂,而仔細看發現教堂一側已經被什麼轟開個大窟窿,一邊的拐角完全損壞、但建築還是那樣紮實的屹立不倒。
『為什麼……也許很快就有大軍經過,那個人卻沒有毀掉這裡……』抱著不為人知的思緒克萊爾默默的從窟窿處走進建築物,跨過那些個磚塊走進那有些漆黑的空間,而就當這時克萊爾完全呆住了。
看見不動的克萊爾的背影路卡斯好奇的攀上斷壁也走過來,站在克萊爾身後側著頭也看進去——教堂,一排排長椅、很多已經倒在一邊,最前方祭壇上的十字架也倒著,四處躺滿了修士修女的屍體,最前方貌似還有神父的屍體——但這種場面才不會讓克萊爾震驚。
最可怕的是、那滿是灰塵的地板上竟然開了個大洞,黑漆漆的下邊好像還有個類似於地下室的空間就這樣因為洞而暴露在來自落地彩窗的暗淡光芒下。
不習慣黑暗路卡斯全神貫注的盯著那黑色洞口——很快,他發現了。
紅色的一點點的光芒,那光芒演變為無數個。那是裝著吸血鬼的眼球的玻璃罐,整齊的排列在地下室牆壁的架子上都還沒來得及進貢給教會。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地下室中央的巨大凹型水池,池子裡那薄薄的一層金色的液體還在搖曳,池子裡有著……一個個躺在周邊已經沒有氣息的、全身裸露的孩子們。
「……!!!」氣息停止,心跳的很厲害,路卡斯意識到這大概不是襲擊城市的人做的,簡直就像——「……這是、教會的行為?……」
為什麼?
為什麼把小孩放在那種地方?而且更可怕的是他們都死了,地下室沒有一滴血很是乾淨。死去的孩子身體上沒有什麼傷口的樣子,不是襲擊者殺的,那就是說本來就死亡了?為什麼?
「這種池子只有一些很周邊的城市才有。」克萊爾咬著牙解釋道,「中心的城市危險係數比較大,萬一被發現吸血鬼眼球的事還好解釋、可以利用人們對吸血鬼的憤恨來推脫掉。但是啊……這個要是被人發現就不大好說了吧,吶,路卡斯,你也察覺到了吧……這些死掉的小孩,都是的事實……。」
「!」
他們沒有吸血鬼的氣息,死掉沒有變成灰。
他們都是人類……,但為什麼會死在這種地方?但為什麼會被就這樣放置在這裡?
偶然的,又被路卡斯看見這個大陸黑暗面,克萊爾只感覺很心痛。
默默的她走進昏暗的教堂,拍了拍灰塵坐在一邊歪斜的長椅上,克萊爾、露出了有點寂寞的笑容:「……這些我本來都知道,但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阻止的力量,光憑這樣一個我怎麼可能和這大陸『神明』一樣的存在的教會對抗?而最初……嫌麻煩的我只是選擇不聞不問,因為這就是這個大陸的之一。」
「大姐大…………」
路卡斯也坐在她的身邊聽那個自認為無力的人說著話。
「——你知道嗎,最開始我是怎樣知道教會這種行徑的?」
「誒?」
「想知道嗎……你眼前的殘酷的現實,這些死去的小孩……到底被教會用來做什麼?」
「……」也許那是連克萊爾都不想口述的殘忍,但是路卡斯已經下定決心接受,於是他鄭重的點點頭。
「是嗎…………」
是啊,雖然不想讓這個純白的少年感受到這大陸的種種血腥,但是、他也是存在於這血腥輪迴中的一員,隱瞞著一切給予他同樣純白的世界那才是真正的殘忍。那、簡直就和從前瞞騙自己的克勞斯一樣,那種心情不是不能理解……但是為了所愛之人到最後還是還給了自己一個真實的世界。
所以克萊爾只能無奈的選擇和克勞斯一樣,把這殘酷的現實毫無保留的展現給路卡斯。
「那是要從……我離開狄克的那數年開始說的普通的故事開始,那個時候在某個地方我遇到的某個人。」那是久遠的過去的一個小小的插曲,那是一個、至今還是難以忘卻的選擇,「我、和被我捨棄的人的故事。」
『我,和那個……』
的過去——
黑色的街道上,四處遊走的第五部隊的三人。
毫無感情的兩名修女和一個、抬頭仰望灰暗天空的修士。
修士感受到吹拂過的風裡夾雜的一絲水汽,悠悠的那可以肅清惡魔的聲音淡然響起:「……要、下雷雨了。」
那聲音和風一起飄散而去——
{世界的狹間:「由鑰匙「giant之章」解開,章節「noah」已解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