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們能做的就是拼盡全力、誓死一搏。
班森也許是因為目睹剛才維克多驚人的一舉站在原地許久沒有說話、像是在思量著什麼,最後他只是搖搖頭豎起左手橫在胸口閉著眼像是在對內心的神明祈禱:「吾之道、無人可以阻止,但是至少為汝剛才所作之舉獻上敬意,作為人類能夠棄個人安危於不顧只為他人已經很值得讚揚。」
維克多沒有買賬,即使被承認但是班森也說了、也無法改變要殺死他們的事實。
原本就戰鬥的精疲力盡的維克多只能強迫自己再次拉弓,面對不斷逼近的敵人無數次的射箭,但是雙臂已經沒有了力氣、不出所料每一支箭都被班森擋下,而身邊的奧斯維德任然沉浸在愧疚中無法自拔,維克多只能一個勁的大喊道:「隊長……!先逃走!」自己已經無法保全那個人了,因為不知道下一瞬間會不會就聽見去往地獄的鐘鳴……但是,奧斯維德卻突然清醒過來,看著眼前的維克多,深深的點點頭。
維克多只是不明所以的樣子:「隊長……?」
不斷逼近的班森也終於停住了腳步,剛才就像是故意給與維克多最後的時間、然後這一次、他這才高高舉起了手中的禪杖,這個架勢——
維克多知道為時已晚,下一瞬間自己就會被殺死,最後他只能大喊著希望奧斯維德趕快離開:「——二王子!走啊……!!」
但是、奧斯維德沒有轉身繞開敵人逃走,那一剎那,奧斯維德只是笑了笑衝了出去,眼角閃過幾絲深棕色的頭髮……耳邊響起微微的一聲『對不起。』維克多根本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呆掉了、眼看著那禪杖越來越接近地面將要發出絕鳴——
「——光……!!」
發出的、卻不是與土地撞擊的鈍響,維克多定睛一看,是奧斯維德。
剛才千鈞一髮之際奧斯維德選擇的不是為了大局自己先逃,而是不顧一切衝上去,剛好來得及在禪杖底部與地面接觸前的一刻,他彎下腰用盡全力橫過大劍讓劍端深深插入泥土之中、與劍柄部分形成一個斜過的大平面,然後擋住了禪杖,發出的撞擊聲因為接觸物不同而改變了頻率,以至於沒有傷到維克多。
但是為了接那巨力的一擊,奧斯維德的手腕也受了傷,他喘著氣一時難以動彈、而且最主要的是——為此他一瞬與敵人拉近了距離、這樣的話自己**的頻率點也暴露無疑了。
班森也猛地一驚,維克多則更是,奧斯維德則第一時間拔出武器跳到一邊,維克多反應過來懊惱的喊道:「隊長……!為什麼做這樣的事!你知道你自身到底有多重要嗎?!」這樣的話剛才自己保護了他不都是徒勞了嗎?!這樣聖清還有可能繼續嗎?!
但是奧斯維德卻沒有那麼焦急,他只是有些傻傻的笑了笑摸摸後腦勺:「……哈,不好意思,但是啊……維克多,這樣我們就誰都不欠誰的了哦!這樣就可以站在一個平台上對敵了!」看著那天真額笑顏維克多都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麼,這個溫柔大義之人的想法他很明白,奧斯維德就是個願意和士兵共生死的、白癡王子,這一點讓他無法成為萊茵王但也造就了騎士團裡聲威頗高的這個男人——「……呵……總的來說變成這樣是誰的錯啊、真是的…………」以至於心裡變得很柔軟的維克多說出了很親近的打趣的話,奧斯維德只是笑笑、毫不介意。
「汝等……」班森像是有些動搖,「……為何不乖乖接受救贖,的確、那種為他人之心心很值得讚賞……但是,終究都要死的,每個人都要獲得救贖的,所以何必做無謂掙扎。」
「不好意思啊大叔!」奧斯維德也對著正義言辭的班森喊道,「但是我們啊、現在還不能受到那個什麼什麼死的救贖啊!我還要和兄弟們一起開個茶會!人活著……就要好好活著!最後什麼時候來臨我們誰都不知道!至少那個最後、我不希望是由你給我!」
「……啊,我也有想要的制弓木料還沒買……所以不能就在這裡死掉。」
看著對手二人那自信滿滿的臉,班森一語不發。
一會,就像想通了一樣他再次抬起頭,紅色的雙眼裡散發異樣光輝。
「——好吧、至少是對於汝等二人的敬意,就讓這最後的一擊——來吧、猜忌吧!這死的音符到底是奏給誰聽的——?——」
最後一擊——將從這膠著狀態中解放,而看見班森高抬起右手,二人突然意識到他的意思——這一次、知道對手二人共鳴點的班森要奏出的音頻、誰都不知道是針對誰的。
所以這會讓他們二人恐懼、猜疑,然後無法反抗——這的確是非常絕的一招,這樣就無法決定戰策——但是奧斯維德卻第一個發話了,他迅速對維克多說:「我衝過去……!」維克多一驚張嘴想阻止但是奧斯維德只是笑笑輕拍他的肩膀:「機會都只有二分之一所以不要爭了!我在那禪杖接觸地面之前衝過去!但我無法超越音速,要是半途我死了你就不要介意的瞅準敵人砸地一瞬的間隙發箭!也許有機會傷到他!那就是突破口!要是半途我沒死就是說那音頻是針對你的!維克多…………你有辦法給我製造機會嗎?!」
製造機會——那就是說相信奧斯維德,在聲音傳達到自己之前箭先傷了班森,這樣提前衝過去的奧斯維德才可能把握一瞬的機會給班森一擊,而自己則必須射出超越音速的一箭……!弓箭的話距離數米超音速不難,但是班森也算準了距離、這種距離超音速根本就是不可能……平時最佳狀態的自己也沒有做到過……何況現在已經傷痕纍纍。
還不知傷了班森是否可以切斷靈魂力量的輸送讓那傳達過去的聲音無法讓維克多死亡……!這簡直就是賭博,但是如奧斯維德所說這別無選擇。
而且最壞的狀況就是奧斯維德死亡……自己就算傷了班森之後也沒辦法使其致命,那樣一切都完了。
咬緊牙關,對上那滿是堅毅色彩的深藍色眼眸,維克多點點頭:「我知道了。」現在只能相信。
奧斯維德呵呵一笑,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去,此時班森的手也重重的放下——!
閉上深吸一口氣,將所剩無幾的全部力量灌輸到右手中,繃緊手腕裡每一根神經,腦海裡浮現的……意外的是一切結束後可以回到老家、在埋葬父親的那塊土地重操舊業好好打獵的情景。
然後維克多猛然睜開雙眼,大吼一聲全力放手:「——哈啊啊啊!!」——
一根有著美麗翎羽的箭飛速射出,近乎與禪杖接觸地面一個瞬間。
猛力的「——鐺——!!」聲和箭劃破空氣發出的「嗖——!」之聲在空中擦過,衝去的奧斯維德耳畔響起轟鳴但是身體卻沒有痛感,班森的目標是掌握遠程攻擊的維克多。
一根箭從奧斯維德髮梢邊劃過直射向班森的右肩——那根箭所到之處有一種空氣都要被燃燒掉的錯覺,本沒辦法使用靈魂力量單靠射箭技術的維克多、這一次卻機緣巧合的激發出靈魂力量,那種決意和技巧促使那箭上附著了強力的靈魂力量——翎羽幾乎都要燃起來。
那個速度、無非是完全超越了音速。
340米/秒?
直覺告訴每個人不僅如此。
隨著短促的『噗』的一聲,幾絲血飛濺,箭精準的把握到了班森砸下禪杖之後的動作的僵硬期,直直刺入班森的右肩,還沒等第一滴血染紅那法袍,奧斯維德已經高舉大劍跳起身。
「呵啊!!!」
班森呆滯的猛然抬頭看見那個遮擋住陽光的灰色身影、以及那鋒芒畢露的刀刃。
——聽到了傳來的聲音維克多被什麼巨大的力量推飛,和奧斯維德的刀刃嵌入班森的身體,幾乎是同一瞬發生的事。
紅色的血液飛濺,無論是維克多的、還是班森的。
最後,班森由於受了巨大的創傷一瞬失血過多難以保持平衡,被那一擊的距離砍倒在地,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一切得到勝負決定在一瞬間。
奧斯維德也第一次使出那樣的力量,第一次有了這樣快的速度,耗力巨大,他也急速的呼吸著整個身體都不穩起來,喘了幾口氣他俯視躺下的班森,沒有說話。
而班森,身上有一條巨大的橫跨半身的傷口,鮮血完全染紅了那奢華的法袍,但是他的手卻還死死抓著禪杖,那雙紅色的眼睛有些放空,血液不斷從傷口還有他的口腔裡湧出,這一擊是奧斯維德傾注全身力量的致命一擊……班森、從始至終從未絕望和悲傷,還是那樣的大義的面容,他緩緩開啟乾裂的嘴唇,紅色粘稠的液體隨著一字一句的道出汩汩流淌:「……吾之義……貫徹至終已無悔……但、並未給予萬物之救贖是吾的遺憾…………」
「救贖…………?」最後,奧斯維德輕笑道,低著頭看著班森,「……誒,大叔……也許死亡真的是一種救贖也不一定……但是啊,這世界上還有各種各樣的救贖哦……『萬贖教』也一定無法完全給予每個人救贖,死不是解決一切的辦法,真正的救贖、就是能夠自己解決一切不是嗎……,死、說是救贖更多的是一種逃避啊…………」
「……。」
沉默了一下,班森閉上眼睛:「啊……汝說的無錯,但是吾之大義已定,也許……這大義最終僅僅只是吾的一己之私、想對不斷逃避一切的吾自己進行的救贖……贖罪罷。」
奧斯維德輕輕的一笑,即使那個笑容班森沒有看見,奧斯維德吃力的往回快步走,因為他不知道重傷本源的班森是否可以阻絕聲音的力量,不知道維克多是否完好。
但是走幾步他便發現維克多已經側躺在地背對著自己,吸了一口冷氣奧斯維德慌張的加快腳步踉踉蹌蹌的來到維克多身邊,然後鼓起力氣翻過他的身體,害怕的喊著:「喂……!維克多……!!」怎麼可以這樣……!明明剛才二人還那麼完美的合力打敗了那個強敵,明明那麼努力想要賭一次,明明都是為了美好的未來、站在一起的戰友……!
怎麼可以以犧牲他來結束這一切啊……!想著、奧斯維德感覺眼睛一酸,但是很快,一個有些樸素的、不成器的聲音響起:「——……我、沒事。」維克多睜開眼睛,「維克多!」此時他的身體上有不少傷口,但是是因為正面直擊所以背部無事,攻擊沒有貫穿身體,這是因為奧斯維德的一擊及時阻絕了聲音的力量來源沒有放任力量輸出,維克多才逃過一劫。
倖免於難的二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打敗了敵人的大將,這樣東北部的戰事應該很快就能平息,這一次敵人的突襲、第二部隊這裡應該可以對應了……但是想要勝利還有第三、第一和第五部隊他們,奧斯維德作為一隊之長清楚明白現在情況還是不容樂觀。
而在遠處,靜靜的躺在血泊裡、班森只是睜開眼,那雙失神的眼已然變回原本的深棕色……然後以義為道的大男人高舉起那顫抖的右手,金色的禪杖、金色的鈴鐺和圓環在太陽的光輝下閃閃發光。
已經貫徹了意念至終,不知是否已經贖罪了的男人……此時此刻非常的釋然,笑容虛無縹緲。
走了許久許久,這樣的結末,結束在這片廣袤美麗的土地之上,見證到了人類心底存在的一份真切的東西……他從未後悔。
高舉著、然後深重的砸下。
——「班森菲爾德。」no。11,他大義凜然的說,「——給予汝、救贖之音。」
遠遠的,聽到一聲「鐺!——」的巨響,維克多和奧斯維德不約而同看過去。
那金色威嚴的禪杖已然從那粗糙的手中滑落,沉沉的躺倒在血紅的土地之上。
兩個人、都無聲的默送著這一切帷幕的拉下。
最後,奧斯維德報以苦笑,扶起身負重傷的維克多,不顧那傢伙有些驚訝抗拒的態度將他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二人笑著在混亂的人潮之中超後方醫務處走去。
「……話說,不好好感謝南茜是不行了呢。」
「是啊……。」
「……這次、我也少有的遇到這樣的困戰……能勝利真的很感謝隊長的協力。」
「哈哈~這次我才是拖後腿的呢……不過、真的,能有你們這樣的兵士……不對。」奧斯維德嚥了口氣,陽光的笑容綻放在那早已滿是泥土的臉上,「能有你們這樣的友人、真是太好了。」
「………………恩。」
他們前方的路,既是困難重重、還是要帶著各自的信念朝著共同的目標走下去——
{世界的狹間:「由鑰匙「resonate之章」解開,章節「toll」已解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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