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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一十一夜 Alice(4) 文 / yoke

    女孩子很痛苦。

    每一日都承受著無止境的痛苦。

    因為她最愛的人們在一日之間全部離開了她並不再回歸,已經不能和朋友們再一起玩過家家也不能聽老師唱的那首旋律優美的搖籃曲了,她很痛苦,那種痛苦就像是墜入深淵一般掙扎掙扎也無法解脫,她想要暴躁的大哭一場甚至開始詛咒這個世界——但是她卻沒有那麼做,因為當她從那無邊的黑暗裡甦醒之時,她聽見了那個人的聲音,摯愛的哥哥的聲音。

    那聲音柔和的讓她即使睜開雙眼任然眼前一片黑暗也不感覺到恐懼,明明都是黑暗——卻遠遠沒有那些年一個人在黑暗的被窩裡蜷縮著的時候感覺到寂寞傷痛深重,所以對於雙眼、雖然很可惜很不便,但是小小的孩子還是決定抱著悲傷努力的微笑。

    但是……對於那慘劇的回憶她卻忘得一乾二淨,無法幫到忙,無法給那些逝去的人們一個公道,那種自責和無力感比一切都要折磨著她。

    今日……她也在深夜一個人在教堂裡徘徊——

    在教堂裡住了有些時日,每一日她都在努力思考著那被遺忘的過去,但是每每開始想頭都會感覺到一陣劇痛,除此之外那種說不清的感覺一直在默默的折磨著她——也許那不僅僅是無力和悲傷……。

    雖然、哥哥的變化讓她有些欣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已經無法和那個人好好說話了,已經記不起從前是用怎樣的心情向那個人搭話的。

    深夜狄克照看完愛麗絲孤身一日和往常一樣趕赴事故現場繼續調查,沒有確切的結果他能做的只是不斷的繼續挖掘那些可能被掩埋在瓦礫深處的屍首,每一日的疲累的持續著作業。

    當他以為在床上的妹妹已然進入夢香時,他不知道那個孩子每一夜都會去祈禱。

    愛麗絲一如既往的推著輪椅滑行在理石上,不用點燈——因為她的眼前已經一片黑暗再無法看見光明了,幾日的熟悉對教堂內部的結構也大致瞭解了,小心的摸索著不撞到東西她來到了大廳的十字架前,今夜也虔誠的祈禱起來——

    希望早日可以回想起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希望可以從那種說不清的愧疚感裡解脫,希望逝去的人們可以再天堂安息,希望……希望自己可以再次和那個人說話,希望和哥哥和好只是時間問題。

    沒有焦距的翡翠色眼眸仰望著被圓頂遮蓋了的黑夜的天,聆聽外邊傳來的不知名的夏日的蟲鳴,一聲一聲,那孩子感覺到睏倦,彷彿就要這樣墜入無盡的睡夢裡……一瞬間、她甚至希望不再醒來。

    然後,外面的聲音突然停止,眼前的黑暗也突然變得昏花起來——她聽到了什麼、熟悉的聲音——

    ——

    啊……這個清麗的聲音,這個問題……愛麗絲記得,那明明是在孤兒院認識的謎一般的朋友,現在卻在這裡再次和自己說話,一如既往沒有恐懼感,愛麗絲只是倦倦的,然後老實回答:「……恩。」

    「怎麼……做?」孩子才不知道要怎樣做才好,她只是茫然的搖搖頭。

    「……是。」

    「?」

    那個聲音沒有繼續闡述,孩子只是懵懂的樣子,沒有等待到下文,她的神情變得越來越苦澀:「……吶……你說……我能做些什麼呢…………」

    ——

    「不……」這是和上次如出一轍的回答,但是卻明顯沒有上次那樣的有底氣,她虛虛的無數次重複著那個『不』字,就像是咒語一般說給他人聽也是不斷的催眠給自己聽的……。

    「!」即使是孩子也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那句有些危險味道卻極其誘惑性的話……想要回想起那一天發生的事想要還死去的親人們一個公道,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害怕開始想要逃避,明明是自己最想知道的事這麼快要面對……她不知道再次回想起那種慘狀時她是否可以撐得住,但是……孩子明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帶著有些試探的意味愛麗絲對著空氣輕聲說:「……你能幫我回想起來嗎?」

    「?」

    一剎,當接受了魔女的誘惑,那個孩子感覺像是全身被包在一團棉花裡一樣,柔軟無力,然後眼前的黑暗突然乍現一束強光——……身體、開始同被封存的回憶一起,感同身受的記憶起那一日的灼熱。

    一幕幕的光景在眼前重現,巨大的響聲,爆炸,紅色,火,人們,死,血液,手,兔子,日曆……櫃子——

    狄克今日也在翻找中,數日的調查無果讓他有些煩躁,但是想到自己可愛的妹妹還在教堂裡等待他的回歸的時候,總會再次堅持下去,儘管手已經遍佈鮮血水泡,磨壞了無數的手套,儘管拿起槍會覺得手掌發麻無法握緊——他已經沒有那個意思再去殺戮了,這一次的慘劇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困擾自己的東西從來都不僅僅是對吸血鬼的憎恨,大概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憤恨和深深的愧疚。

    所以沒有理由去埋怨妹妹,沒有理由去怪罪那些原以為是拖累自己行大義的事物,那種大義……那種只能傷害更多存在的大義,根本就是糞土。

    好像說的有些重……?狄克自嘲的笑笑繼續挖土。

    然後、在廢墟裡他發現了什麼——挪開一塊瓦礫,露出了什麼暗棕色的拐角一樣的什麼東西的部分,這個、這個是……「……櫃子……!!」他想起了什麼,更讓他覺得後悔的是這麼久竟然光想著事故的事忘記了那個,不知道那個有沒有被毀掉,那個放在這兒很隱蔽不一定被發現……所以他只是擔心罐子碎掉…………

    不安的,狄克開始瘋狂的想挖出那個舊櫃子,一次又一次,用完了鐵鍬開始換手處理精細的部分,不斷的挖不斷的拾起不斷的丟棄不斷的深入,他的呼吸是那麼急促——

    教堂裡。

    十字架前,那個小小的女孩痛苦的抱緊自己的頭,美麗的紅髮包裹著她嬌小的身軀就像一片顫抖著的紅葉,她咬著珠一般小小的牙。她想起來了,終於拼盡全身力氣那孩子氣喘吁吁的終於說出了不斷成章的話:「——……那一切、都不是真的…………」但是一開始便是否定。

    「不是那樣的……怎麼會……為什麼…………」

    「可是…………可是……為什麼!」愛麗絲猛的抬起頭,那雙眼裡已經滿是淚水,簌簌的從無神的大眼睛裡滾出,緊皺著眉無比痛苦,「為什麼要做那種事…………不是真的!因為、因為…………不,不對。」

    像是厭倦了孩子的否定,聲音無力的響起。

    「…………誒?」

    這次沒有猶豫,愛麗絲咬著牙不斷的滾動輪子,那個聲音就像是具象化一般,黑暗中有什麼白色的絲帶在滾滾飛舞,跟著那純白愛麗絲急速的前進,即使無數次的撞到桌子椅子每每要墜落時她都不在意的狼狽的向前,朝著那她看不見的路前進。

    走過大廳,走過聖職者的房間,走過古老的破門,走到裡面,她的腳尖抵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在女孩面前的是一扇巨大的門,看起來很破舊,但是上面卻上了一個極其複雜華貴的插銷式金色大鎖,愛麗絲焦急的推門卻毫無反應,只有鎖頭發出清脆的聲音。

    聲音突然停止,之間那鎖也隨之發出喀拉的聲響就那樣打開後沉沉的掉落到了地上。

    古老的門也吱呀打開——

    愛麗絲沒有多想滾動起輪子,但是很快她才注意到下邊是階梯卻已經來不及,輪子恰在梯角里然後輪椅翻倒,愛麗絲重重的被甩出去,在樓梯上滾了幾圈,隨著一聲尖叫那孩子趴到在階梯之上……然後顧不上雙手的疼痛顧不上摔得流血的膝蓋,顧不上還不能勉強行走的自己的雙腳——她哭泣著,淚水帶著泥土灰塵,哭泣著站起身,顫顫巍巍一步步靠著旁邊的牆吃力的往下走。

    她知道那個聲音不會欺騙她,那裡——一定有著她所想知道的一切的終點。

    知道那一切,自己也一定可以從那種不知名的渾噩的感覺中解放。

    當她踏完最後一階踩到平地上時,她的鼻尖掠過一股說不清的奇妙的味道,非常的清爽,非常的淡,也許這麼形容有些不妥,但是那個味道讓她覺得……有些神聖。耳邊響起什麼輕輕的水聲,水滴不斷的撞擊發出的鈴一般的悅耳音符。

    但是她看不見,她一步步踩在聲音聽起來很清脆的地板上,這裡簡直就不像是地下……

    一步。

    再一步,遵循著聲音的指示,愛麗絲不斷的緩緩拖動疼得發麻的雙腳。

    ……

    然後,那滿是泥土的手顫抖的伸出,那雙本雪白的肉肉的小手……現在摸到了什麼,有些順滑的纖長的,有些淡香的味道……那個味道,她還記得。

    記得那個時候……孤兒院的老師給大家用花瓣自製的、除菌效果不大好的香水一般的洗髮露——那個時候女孩子們都很喜歡,自己和好朋友的那個女孩也常常一起洗澡時互相用那種清香劑一樣的東西洗頭,那個時候自己總會羨慕那孩子順滑的頭髮……覺得自己拿微卷的頭髮有些像蓬鬆松的松獅犬。

    但是那女孩子總會笑著反過來說……『愛麗絲的頭髮,軟軟的浮浮的,就像是大紅色的牡丹一樣。』

    ——是頭髮啊。

    恐懼,但是不能制止的指尖繼續往下撫摸,然後越發的恐懼,最後手沁入到了什麼液體裡,奇怪的……有些讓她不舒服的液體,慌張的縮回手,哭著的孩子微微挪了挪身體,不敢相信的繼續撫摸旁邊另一個,然後那旁邊的旁邊還有很多……很多很多。

    這時候,她才發現……剛才的記憶一切都是真的——『啊……原來都在這裡啊。』然後感歎道,那是無比苦澀的、激痛。

    然後,在這之際——那聲音再次響起。

    ——

    然後——

    【……就以你的靈魂為代價、向我宣誓永遠的忠誠——

    請去親吻我那、死亡的眼——

    而狄克霍格,精疲力盡後虛脫一樣的大口呼氣、吸氣,滿頭的大汗,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他知道這個是關鍵,他抬起早已無力的傷痕纍纍的手然後將眼前那完全呈現在自己面前,形狀還保持完好的古舊櫃子的門、打開。

    然後——,他震驚了。

    「……沒……有……?」因為那裡邊、空空如也。

    而知道那個東西的靈魂波動的……從始至終只有自己、還有另一個所謂的共密者,教堂。

    是教堂取走了眼球,但是卻是孤兒院被炸毀之前?為什麼可以那麼精準的把控時間?為什麼偏偏就是在自己不在的時候?為什麼不通知自己?為什麼是炸毀……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那個神父一直都露出那樣淡然的、毫不在意的表情。

    一種讓他感到噁心的恐怖的念頭叢生,顧不上一切,他用盡全身力量站起、然後朝著教堂的方向瘋了一樣的狂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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