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3年11月2日,崇禎六年農曆十月初一,黃復華通過這一天的報紙向天下人宣佈:為了自保和推翻腐朽的大明朝,他正式起義了!凌晨六點整,起義部隊按照既定的預案,乘坐各種船隻,迅速向預定地點進發。
崇明島上的水軍千戶,張四正大人根本來不及在大明朝和黃復華之間做個選擇。從昨天下午起,他的宅院就被黃復華的部隊重重包圍。另一方面,在失去了主心骨的情況下,他的軍中親信們紛紛向黃復華的部隊投誠。如今,張四正大人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和他的妻妾們在院子裡廝混。甚至,他和家人什麼時候能夠走出自家的院子,還得看黃復華的心情。
至於崇明縣衙等政府部門,早就是一副班子,兩套牌子。大家清早起床,吃過早飯,照常上班幹事就成了。像今天這樣特別的日子,估計並不會很忙,記得看今天的報紙就行。只不過大家的腦子裡要記得一件事情:從今天開始,所有公文上就要用橢圓章了。否則,那就是犯了政治錯誤!不過,好在上頭並沒有說,犯這樣錯誤的該怎麼懲處。
兵不血刃的情況下,崇明全境已經在黃復華的絕對掌控之中。
隨著西北縱隊和東南縱隊的順利快速進軍,松江府全境,蘇州府除了此時常熟縣的一部分之外,蘇州、松江兩府的對外陸路交通,已經完全被切斷。
金山衛剩下的那些大明官兵,在黃復華手下久經戰爭考驗,強大無敵的軍隊面前,根本連反抗的念頭都起不了,紛紛繳械投降。東南縱隊的一部,在金山衛的本地民兵兩百餘人的協助之下,迅速平定了金山衛。
嘉定縣由於本來就有近三千戶,約兩萬人歸於黃復華的統治。隨著全副武裝起來的一營民兵兵鋒所指,大明在嘉定的統治迅速土崩瓦解。知縣及以下的縣城大小官員,當民兵武裝開到嘉定縣城五里外時,就非常識時務地派人來接洽投誠了。只要可以繼續做官,換個朝廷就換一個吧。實在大明打回來了,再反正也不遲,這也是保境安民的需要嘛。
只有楊行巡檢司會同本地的陳姓鄉紳,糾集家丁鄉勇超過八百人,妄圖抗拒。然而,這些臨時組織起來的巡檢司兵士和家丁鄉勇哪裡是訓練有素的民兵的對手。在上百火槍的數輪齊射和數十具連弩的擊發下,只有十多弓兵,其餘全是手持近戰冷兵器的家丁鄉勇們立刻四散而逃。逃到家中,還想憑借自家高牆深院繼續頑抗的陳姓鄉紳,沒能支撐過一個小時,就在裡應外合之下,被義軍活捉了。
由於造反的三大原則黃復華處理得都不錯,所以得到的反應還是比較理想的。對於「有節」這個原則的處理,黃復華也很是慎重。因為「有節」也是個很重要的原則,要想成功造反,必須要處理好。
首先,你不能一上來就說自己成立新朝了,做皇帝了。你就在一個小地方待著,還沒取得重大戰略成果,就稱王道孤,可不是和《天龍八部》裡面,得了失心瘋的慕容復一般了?哪有什麼出息。而且,手下們一下子也跟你做到頭了,再無可以繼續陞遷的前途,從事造反大業哪裡還會有積極性?另外,只要你不稱皇帝,對手就會對你抱有幻想,會設法招降你,大家都有迴旋餘地。
其次,你必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比如,你很想對付地主階級,但不能一開始就把他們都逼到絕路上。剛開始的時候,一定要把敵人分化再分化,把打擊面縮小再縮小。等到大事已定之後,這些人還不是任你擺佈,你想要圓的就搓圓,想要扁的就捏扁。造反,是政治和戰爭的有機結合,裡面的道道深著呢!
黃復華在「造反宣言」裡只稱自己為吳王,除了朱明皇族,其餘的只要不是罪惡滔天,並順從義軍,可以一概不問。
1633年11月3日,太倉州在一營民兵和運動到位的西北縱隊兩連正規軍的配合下,全境易幟。已經得到了私下傳來的京城消息,但是還沒有看到正式旨意的蘇州府官員們無所適從,在黃復華的輿論攻勢和武力炫耀這雙重震懾之下,蘇州知府和守備率先投降。在接下來的五天裡,吳縣、長洲縣、吳江縣、昆山縣也先後歸順。
至於松江府,到了1633年的11月8日晚,其下轄的華亭縣,上海縣,青浦縣,這三個縣也已經相繼歸順,只有松江府治,還在知府的帶領下據城而守。
這一晚,劉知府和郭守備領著親衛們巡視著松江府的防衛。劉知府心裡那個恨啊,如果黃復華在他面前,他一定要衝上去!嗯,君子哪怕不動手,至少也要狠狠地吐他一身唾沫。
唉,想我老劉出身貧寒,經過十多年的寒窗苦讀,二十五歲好不容易才考中了進士。一開始,由於沒有關係,也沒有錢財,一下子就被發配到了湖南的一個窮山溝當知縣。好不容易,經過六年的辛苦經營,和本縣士紳也混成了哥們兄弟,還打點好了頂頭上司,逐步獲得陞遷。今年,又好不容易搭上了吏部尚書這一條線,在將這些年搜刮來的錢財悉數用於打點,還舉債兩萬兩的情況下,才獲授松江知府一職。
為了不使吃相太難看,當然另一方面,也是瞭解熟悉新上任地方具體情況的需要,這半年多來他表現得還是比較清正廉明的。如今,秋收時節,正是徵收賦稅,上下其手的大好機會,卻碰到了有人造反這樣的事情,這對他真的就是個晴空霹靂!
郭守備在旁邊勸他:「如今反賊大軍已經將我松江府城團團圍困。雖然如今是各為其主,但圍城的反賊們也多是松江府人,彼此沾親帶故。大人您為官清廉,按照那報紙上所言,我們就是投過去,也可繼續為官一方,何必一定要兵戎相見呢。」
劉能凱,劉大知府立刻連連搖頭,說:「說的什麼胡話呀!我劉能凱對朝廷一向是忠心不二,與他們反賊那是車行車路,馬行馬路,涇渭分明,哪裡有什麼情誼可言!」
郭守備說:「儘管如此,但之前我們與他們並無仇恨。若是不受招安,同他們打仗,一旦死傷了人,可是不好收場啦。」
劉能凱冷笑說:「有什麼不好收場?我松江府城池堅固高大,你的本部兵馬五百人,加上衙役雜役,和徵召的義勇,各位官紳父老的忠勇家丁,足有兩千青壯。如今收上來的秋糧也正在庫房裡屯著,足可應付半年以上。我們兵精糧足,又坐擁堅城,同這些反賊要講什麼交情?!」
郭守備說:「可是反賊都有天上的神鳥相助,我們如何能夠抵抗?」
劉能凱輕蔑地一笑:「你們當兵的真是糊塗!這所謂的神鳥不過是個大號的孔明燈,對我這樣的讀書人來說,卻是一看就透的小玩意。若不是因為城裡的如家酒樓,錦江商旅這些反賊的產業都有達官貴人的份子在裡頭,你等眾人又不是擔心城外的產業,就是懼怕城破了遭受報復,我才顧忌著不去動他們。否則,城裡的賊人我早就抓起來殺了。至於城外的反賊,遲早也要殺個乾淨。一句話,我劉能凱誓要跟他們反賊作戰到底!」
劉大知府既然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郭守備和左右隨從們只好不再說話,繼續跟著劉知府巡視四處。
此時,城下的軍隊看見城頭上有大人物巡視,就決定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當下,大傢伙推上來三門才運到不久的一六三一式步兵炮,移動了炮口,簡單地進行瞄準。然後,連長李果將手兩下一揮,示意無關人員躲避,接著大聲地下令:「開炮!」
只見三座大炮幾乎同時點燃,向著城上打去。
劉大知府和郭守備等人在城上看見火光一閃,嚇得立即四下散開,伏身躲避。炮彈把他們附近的兩個城垛打得坍塌大半,更有一顆炮彈越過城牆,飛入城內,打毀了一戶百姓的稻草房子,並燃起了熊熊大火。
黃復華的學生,連長李果,見此情形立刻命令停止炮擊,免得誤傷百姓,反正這火炮的威力已經展示清楚了。
第二日一早,圍城軍隊從四面紛紛地向城中射入了不少響箭。響箭上繫著攻城部隊的最新告示,其內容是這樣的:吳王已下最終通牒,爾等速速遵行。限於明日正午之前,開門獻城。大軍秋毫無犯,全城生靈免遭塗炭。義師進入松江,只誅首惡劉能凱,其餘一概不問。
松江城裡的百姓們一聽見響箭聲音,就知道必有攻城部隊的最新指示射進城來。於是響箭落下的地方,馬上就有許多人跑去撿拾。儘管有些城裡的官兵吆喝著「不許拾響箭」,但是,老百姓們並不肯聽從,爭著拾起響箭,再私藏並傳看「最新告示」。就是兵丁們也不是一塊鐵板,也有人傳看。自然,城裡的官紳們也都看到了,大家私下裡都紛紛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