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深宅大院裡的書房裡,黃復華正懊惱地對黃大山和曾敏學說:「讓閔道生,姚階,郭邦憲,李洋等人,攻讀四書五經,陸續中了秀才,這次鄉試又花了五千兩銀子上下打點,好不容易咱們的人有八個都高中了舉人。本打算明年開春再讓他們進京趕考,大不了再花上個萬把銀子,怎麼也能中上三五個進士。之後我們再活動一番,肯定能拿下一些好位置。如今,崇禎來了這麼一手,我們的努力全白費了!」
曾敏學卻笑著說道:「主公,這件事情有弊也有利。這麼一來,如今蘇州府的現任官員恐怕除了投向我們,再也沒了別的好出路。這麼一個江南膏腴之地,恐怕我們花上百萬兩銀子,也拿不到這些官位啊!」
「這倒是,就是總有一種超出掌控的感覺,不太令人舒服。對了,大山,軍事這塊的情況你瞭解得怎麼樣了?」黃復華向黃大山發問。這兩個得意門生如同他的子侄一般,和他們談話,黃復華很是輕鬆隨意。
「主公,除開必要的防衛力量,如今崇明可以出動的正規軍有一個團,約1500人,估計半個月內,遠征遼東的兩個營,1000人就可以回到江南。另外,如今並不是農忙時節,本島還可以輕鬆地組建出一個民兵團。極限情況下,留下的民兵還可以再湊出一個團的兵力。」
「國防部的預案是,以正規軍的兩個營,民兵一個營,組建西北縱隊,明日即渡江,運動到蘇州府與常熟的交界處。以剩下的正規軍一個營,民兵兩個營,組建東南縱隊,分別走海路和黃浦江,運動到松江府與浙江嘉興平湖交界一帶。如此一來,兩路大軍,加上太湖,長江,大海的天然阻隔,我們就一舉吃下了松江、蘇州這兩個府!」
「那兩府的府治,縣治,金山衛,這些地方我們拿什麼去打?」曾敏學插話問道。
黃大山得意地解釋道:「那就要用到我們的第三路縱隊了!」
「第三路縱隊?」黃復華念叨了一句,「哦,我明白了!」黃復華想到了20世紀30年代西班牙內戰時期,關於第五縱隊的典故,當下恍然大悟。
黃大山由衷地讚了一句:「主公英明。」然後,對著還在思考的曾敏學進一步解釋:
「別忘了,我們在江南多地都有各種產業,許多農莊,商莊,更別提臨近我們的蘇州,松江這兩個府了。主公還是試僉事,按察嘉定、崇明兩縣和金山衛,在嘉定和金山衛這兩個地方我們更是經營日久。這些地方的護莊隊之類的武裝人員,就是咱們的民兵。光是嘉定一縣,我們在縣城,還有葛隆、外岡、馬陸、楊行等鎮共有各類農莊,商莊二十六處,每處都有三十來人的兵力,抽調出一半人,就能集中起近500人,組建出一個營。」
隨著談話的深入,黃復華對於取得造反的第一步成功,那是越來越有信心了。
1633年11月1日,崇禎六年農曆九月三十,黃復華得到京城消息的第二天,整個崇明島,已經進入了一級戰備狀態,造反前的各種準備工作也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政務院上上下下都忙得腳不沾地,研究人員們也臨時被抽調出來幫忙。那條有線電報已經被軍方徵用,進出崇明島的各種傳訊船隻也是絡繹不絕。
印刷工坊裡更是不停地出著最新的報紙。不過,這一期報紙,不再有廣告,其內容就是一份「造反宣言」。除了利用原本的發行渠道,這份報紙還將利用熱氣球進行天女散花式的發送。
這份白話文的「造反宣言」,首先就是對崇禎皇帝和大明朝廷的全面抹黑,黃復華和他的手下人把他們能想到的髒水都倒出來了。「造反宣言」列舉了崇禎皇帝的三大罪狀。
第一,自然是大明氣數已盡,天罰崇禎。陝西山西等地的旱災,黃河沿線的不斷決口,去年杭嘉湖地區的數月不雨,淮揚諸府的連年饑荒,瘟疫的四處爆發,這些災難景象放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幅末世景象!這一點,甚至都不用添油加醋地抹黑了。
第二,崇禎皇帝和他的貪官污吏們橫徵暴斂,不體恤百姓。加征三餉,預征來年的糧餉,再加地方官員的各種雜捐攤派,這也都是事實。當然,崇禎三年,崇禎皇帝在說過不加賦的誓言後再次加征的事情被著重指了出來。本來麼,這皇上公開說的就該是「金口玉言」,結果當權的說話如放屁,確實是太不像話了。宣言裡還杜撰了崇禎皇帝吃飯一次要一百道菜,花費數千兩,一頓就吃掉一百戶咱們普通百姓人家一年用度的故事。
第三,崇禎皇帝縱容宦官,殘害忠良。如今,崇禎皇帝不信任朝臣,不但委派太監監軍,還派出太監們四處開礦,徵收錢糧,本來就是被朝野攻擊的事實。崇禎皇帝先派出袁崇煥殺了東江主帥毛文龍,後來又殺了救駕的袁崇煥,結果,韃子在京畿重地來去自由,殺人無數。如今,昏君崇禎更是想殺害一心為國為民的黃復華,順帶還要清洗蘇州府的官紳百姓,掠奪大家的財富,真是不顧天理,嗜殺成性!
當然,這報紙也提到了黃復華是上承天命的救世真主。在報紙上特別提到,有三十六位軍中要員和官紳代表親眼見證了這個「奇跡時刻」。這可不是吹的,「奇跡時刻」真的是這些人「親眼所見」。
昨晚,在得到北京來的信息之後,黃復華親自挑選了這些人,讓這些人在他的書房裡,看了一場他編輯過的視頻。這些人中,有軍人,有做工的工人,有從事耕作的農民,還有崇明的大明官吏,本地和外地來崇明的商人,崇明本地的士紳,基本上包括了方方面面的人員。
於是,這三十六個人就身臨其境地見證了一番天庭景象。雖然,這些人大都已經看過崇明影院裡放映的配音電影短片。但那些電影短片都是手工繪製出來的,還要人配音。如今,他們看到的卻是栩栩如生的「真實場景」。
只見這人世間無數的災難景像一一呈現,而「崇禎」皇帝卻在金碧輝煌的皇宮裡作威作福,光是那些宮女們早晨起床打扮的景象,就使這幫人給看傻了。
這個鮮明的對比過後,有那百姓的怨憤吶喊使得這人間的苦難上達了天庭,驚動了玉皇大帝。玉帝於是下令召集一眾文武仙卿,問道:「這人間為何如此慘烈,這下界的天子可還有天命在身?」一言未已,班中閃出千里眼、順風耳道:「這下界的大明朝如今乃是氣數將盡。請天尊派人下界,早日改朝換代,安定人間。」
玉帝道:「哪路神將願意下界?」這時,殿下的兩側仙班中閃出了太白長庚星,俯伏啟奏道:「為了拯救黎民百姓,早脫苦海。小臣願意變化仙容,到那下界去走上一遭。」玉帝聞言甚喜,道:「依卿所奏。」即著文曲星官修下一份仙詔,著太白金星下凡。
這份黃復華以《滿城盡帶黃金甲》和《西遊記》這兩部片子作為主要藍本,利用混音器配音等技術手段精心準備的「造神」宣傳片迅速征服了這三十六位明朝人。通過他們的嘴,黃復華是受玉帝之命,李太白下凡的形象迅速地從崇明島向外傳播,深入人心。
對於「造反有理」,黃復華處理得絕對是完美,前無古人!
這造反需要遵循的第二個原則,就是「有利」原則。天下攘攘,無非名利二字。造反師出有名了,還得有利,只有大家覺得跟著你造反有前途和「錢途」,才會一呼百應。
崇明等黃復華直接治下的老百姓和將士們享受著超出這個時代數百年的公民待遇,教育,醫療,人文關懷等等,足以使他們團結在以黃復華為核心的新朝廷的周圍。
股票的發行,商貿的往來,以這真金白銀為紐帶,更是把江南各地許多豪門大戶的利益和黃復華緊緊聯繫在一起。如果黃復華被大明朝廷鎮壓了,那許多買股票的,做生意的,都將把他們的投資打了水漂。而且,擔當著通賊的名義,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說起來,黃復華還真得感謝崇禎,他那一句「蘇州府大小官員,與賊同污,實堪痛恨,著即褫去各職,一體擒拿」,真是幫了大忙。蘇州府的大小官員們,哪怕單單為了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跟著黃復華成功造反,也將變成「有利」了。
黃復華還在報紙上聲明了三個「有利」的事項。其一,他的治下將把所有的三餉,加征,預征等苛捐雜稅一律免除。其二,投靠他的官員一律保持原職,俸祿增加一半。其三,對於受災地區將開倉放賑,甚至免收田賦。
當然,黃復華對於自己強大的軍事力量的宣傳,也將極大地鼓舞廣大民眾,使得大家對造反事業必勝充滿信心。元宵節受降韃虜,前不久東江軍民收復遼東沿海一帶失土三千多平方公里,復州,蓋州,永寧,旋城等重鎮相繼告復,這些軍事勝利也作為了「造反宣言」的重要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