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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有一種愛,叫做情不自禁 文 / 安染染

——    關守恆站在雨中,良久良久。

    他很想去追,可是沒有力氣,更沒有理由。

    人生的劇本真的是不可預知,原以為她拋棄他後,會重新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重新當公主,重新高高在上人人艷羨,重新過上優雅精緻的生活,可他怎麼也想不到,她這十年間過的日子,是他連想都不敢想的悲慘。

    短短幾個小時之前,他是那麼的恨她,恨她不能再給他一個孩子,恨她毀了他之前的和以後的全部人生,恨到想跟她一起下地獄!而短短幾個小時後,他仍舊是恨她,只是這一次的恨,不一樣了,他恨她為什麼在拋棄他之後,不過得好一點?為什麼要把自己變得那麼悲慘?為什麼要讓他這樣愧疚!

    千頭萬緒,百轉千回,他在心裡問了自己無數遍,為什麼會這樣?可是他找不出任何答案。

    一直以為自己早已經枯萎的心,在這一刻,再次跳動起來,憤怒、感慨、內疚、悲傷……太多太多的情緒,一湧而來,他像是掉進了深海裡,掙脫不出來,似乎往哪一個方向去,都是徒勞的,都是無用的。

    就好像是當年,他們離婚的時候一樣,離婚了,就意味著他們從此以後,男婚女嫁,生老病死,全都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啊!多麼令人絕望的四個字。

    所以,他就只能站在這裡,任由風吹雨打,任由內心狂亂,卻又不知所措。

    當齊遇開車趕到的時候,關守恆仍舊是站在雨中,一動不動,彷彿整個人的靈魂都被掏空了。

    「阿恆……你沒事吧?」

    他半天才有反應,卻只是默默搖頭。

    齊遇連忙將雨傘撐到好友的頭頂,這麼大的雨淋下去,他不生病才怪!

    「阿恆,我們先上樓再說。」

    關守恆感覺自己四肢麻木,齊遇連拖帶拽,才將他拉走,好不容易回到了樓上,卻又發現沒有鑰匙。

    搜遍全身,也還是沒有,他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帶任何東西,鑰匙、手機、錢包,什麼都沒帶!

    齊遇忍不住頭疼,如果自己今晚沒來,他是不是就要在外面站一夜了?

    無奈地歎息,「阿恆,你先到我那裡住一晚吧?」

    他慢慢地點了下頭,今晚,他真的不想一個人,或者說,是不敢。

    關守恆,原來你自以為是的堅強與勇敢,也不過如此。

    他自嘲地想著。

    齊遇喜歡玩車,幾乎每一部車子都經過改裝,他今天開的這輛更是,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部房車,裡面應有盡有。

    為了調節一下氣氛,齊遇隨手開了音樂,可不承想,電台裡飄出的曲調,竟是那麼憂傷。

    他連忙伸手去關,關守恆卻出聲阻止,說了半晌以來,他的第一句話,「不必。」

    纏綿悱惻的歌詞與曲調,似乎是專門為他寫的。

    「每當我聽見憂鬱的樂章,勾起回憶的傷;每當我看見白色的月光,想起你的臉龐。明知不該去想,不能去想,偏又想到迷惘。是誰讓我心酸,誰讓我牽掛,是你啊……」

    有一種愛,叫做信仰。有一種愛,叫做情不自禁。

    不必等齊遇招待,關守恆便自動拿起車廂內放置的酒瓶,蘇格蘭威士忌,口感干冽、醇厚、勁足,正是他現在所需要的。

    毫無意外,一夜宿醉。

    再次醒來的時候,對上齊遇一雙清明的雙眼,這傢伙難得早起,看來是特意等他。

    「阿恆,說說吧!」

    「說什麼?」他的嗓子沙啞無比,簡直嚇人。

    「說說你的想法,還有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關守恆很少這麼為難,甚至是沒有主見,眉心不自覺地皺起。

    他從來都是一個人習慣了,尤其是心事,從不願意會與人分享,但這件事,他深感自己無力,而齊遇這個好朋友,似乎是唯一的傾瀉口,雖然他們也十年未見,回來後也是偶爾才聯絡,但現在他很願意跟他談談,只是……他的問題似乎很難回答。

    「或是說說,你還恨不恨她?」齊遇乾脆把問題簡化。

    關守恆微微沉默,似乎是在思考,恨她嗎?當然恨。只是……恨的東西和程度都已經不一樣了。

    「很……」他頓了頓,在心中組織了一下紛雜錯亂的語言,「難以表達,因為太意外了,太出乎我的意料,所以我也很難說的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

    他感覺心裡像是有一張網,但卻破了一個大洞。

    「那麼,你知道她不再是以前的金枝玉葉了,會不會覺得……心疼?」

    關守恆抬眸望了好友一眼,對於他最後的措辭感到驚奇。

    「……怎麼可能?別忘了我有多麼恨她。」他咬牙,堅決地說道,可不知道怎麼的,聽起來卻底氣不足。

    「那就是感到高興了?幸災樂禍?」

    「我是那種小人嗎?」他不贊同地看好友一眼。

    「一點點都沒有嗎?一點點點點……」

    「沒有!」他堅決否認。

    齊遇的嘴角隱隱一抽,不甘心地又問,「其實幸災樂禍也沒什麼不對啊!你忘了當年她給多少難堪和傷害嗎?不就因為你當時很窮?現在風水輪流轉,你平步青雲了,她落魄了,難道你不覺得很痛快嗎?」

    「我不會落井下石。」關守恆很正氣地說道。

    「哎呀,落井下石也很正常,沒人會說你什麼的,現在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弱肉強食,有錢就有一切!」齊遇很三觀不正地說道。

    關守恆豈會聽不出他是故意揶揄,遂不回答。

    齊遇還繼續挖苦,「你想想看,當年你們在離婚之前,吵過多少次,她分明是看不起你!還記得那次畫展嗎,你那一晚受了多少屈辱!要是我的話,現在肯定要去買鞭炮來放了!」

    「博覽會開幕前,以及舉辦期間,溪海嚴禁一切私人煙火!」關守恆忍不住提醒說道。

    「好吧,那就不大張旗鼓地慶祝了,但是自己高興高興總行吧?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嗎?當年的天之驕女,現在落在你手下做事,還有當年那個正眼都不看你一下的前岳父,最後死於非命,當年那個打你耳光的前岳母,現在變成植物人躺在監獄醫院裡,你不覺得,這是天理循環、因果報應嗎?」

    「我說了我不會落井下石!」他再次強調。

    齊遇攤攤手,「我沒讓你落井下石,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偷偷竊喜一下也沒什麼的!怎麼?難道你不高興嗎?現在是老天爺在替你出氣啊!怎麼也值得幹一杯吧?」

    關守恆看到好友遞過來的酒杯,不禁想起當年沈眉拿酒杯丟他的那一次,那一晚他不只是身體受傷,心理更受傷,而且受傷了還不能被人知道,他的自尊被踩得粉碎粉碎。

    他下意識地撫摸頭部,當年的傷痕已經痊癒,可是留在他心底的傷痕,卻久久不能癒合。

    其實齊遇說得很對,雖然是嘲諷,但也有點道理,他應該感到高興的,起碼要有報復的快感才對,可是……沒有,真的沒有!

    其實,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報復誰,他想的,只是希望終有一天,自己能夠坦坦蕩蕩地站在她的父母面前,向他們證明,他有能力給他們的女兒幸福。

    可是他沒有想到,他們的幸福太短暫了,更沒有想到,會有今天這個局面。

    齊遇自己喝下一口酒,又很缺德地說道,「你的前岳父已經死了,你的前岳母也已經沒有了任何知覺,不過他們的女兒還好好的,而且她又在你手下工作,你可以好好折磨她!」

    關守恆的心忽然很虛,他之前可不就是那麼幹的嗎?在工作中,處處挑剔,甚至是雞蛋裡挑骨頭,吹毛求疵,把最難、最繁重的工作都丟給她,還故意讓她去負責美術展廳的工作,他真的很……幼稚!

    「來來來,乾一杯!」齊遇極力張羅。

    「不了,我還要上班。」關守恆垂下眼眸,將心思掩藏於心底,無從可測。

    ***

    關守恆準時上班了,與往常一樣,非常、非常地忙。

    萬市博覽會的前期準備工作已經正式啟動,隨著開幕日期的推進,那一萬個城市的代表團也陸續而來,每來一個團,他們語言中心的任務也就更加重一分。

    遇到屬於印歐語系的城市還好,主要是法語、意大利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等。

    但遇到澳亞語系之類的,就比較麻煩,比如越南語、高棉語、桑塔利語,這類語言,應用人群與傳播範圍明顯要小了許多。

    還有更難的,比如巴布亞新幾內亞島上的語言,該島上的語言可能分為六、七個大語系,包括一些小語系和一些獨立語言,大多數巴布亞語言的使用者只有幾千人,不為外界熟知,這方面的翻譯員更是少之又少。

    因此,他們語言中心面臨的壓力是,人少,任務卻多,根據組委會的要求,每一個城市所在的展廳裡,都要求書寫三種文字,一是他們自己城市所屬國家的語言,二是英語,三是漢語。

    所以,工作量極大,因為哪怕是一個小小的標牌,都要用三種語言來標注,缺一不可,錯一不可。

    九點鐘,他進辦公室後,首先召集各個語言小組的組長開會,將前一天的翻譯工作做個總結,指出缺點和錯誤,讓他們盡快修正後再報。

    九點半左右,佈置新一天的工作任務,並給予指導和鼓勵。

    簡單的會議後,十點一刻左右,他開始接待訪客,現在幾乎每天都有新的城市代表團來,有時候還一次來好幾個,但每一個他都要親自接待。

    面對如此繁重的工作任務,他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一分鐘都不敢耽誤,但今天,他感覺自己有些力不從心,心不在焉。

    狀態明顯下滑,連他的助理都忍不住開口詢問,「關譯,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還是直接去醫院看看?」

    關守恆從文件中抬頭,手上這份文稿已經看了快四十分鐘,他卻連一段也沒有翻譯完,工作效率之低創下歷史之最。

    他抬眸看到助理擔憂和費解的雙重眼神,不免有些尷尬,略微清一下嗓子,否認說道,「沒事,我只是有點累,調整一下就好了。」

    助理愣愣地點頭,「那您要不要再來一杯咖啡?」

    「……好。」其實不是精神的問題,而是心理的問題。

    助理很快沏了一杯咖啡過來,關守恆強逼著自己喝了兩口後,卻依然還是覺得有些心神不定。

    於是他放下咖啡杯,假裝翻看一下桌上的法語小組的檔案,問道,「今天法語小組那邊的人手還夠嗎?」

    其實他是在擔心,她到底有沒有來上班。

    助理的反應相當快,不然難當此重要職位,所以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關譯,您是在問薄荷小姐嗎?」

    關守恆清銳的黑眸,微微一緊。

    助理連忙閉嘴,感覺自己僭越了。

    關守恆也沒苛責,主要是因為他自己也有些心虛,遂又和顏悅色地說道,「你去通知法語小組那邊,藝術展廳的工作交給其他人負責,最好找一個懂美術的,如果實在沒有,就與設計師與展廳管理人員多多溝通。」

    助理的表情明顯一愣,關譯之前不是特意吩咐過,把這個工作交給薄荷小姐負責的嗎?他當時還覺得奇怪,薄荷小姐分明不太適合,做起來肯定很吃力,但關譯說她是多倫多的高材生,做點挑戰性的工作沒什麼,可他怎麼又忽然改變主意了?

    「呃……關譯,薄荷小姐現在已經接手這方面了,其他人也都有了各自的任務,現在換人的話,恐怕……」助理的表情有些為難。

    關守恆也知道,這將會打亂原來的計劃,但是,他打過國際長途了,問過多倫多的校長,對方的回答是——查無此人。

    她根本就沒有留過學,沒有讀過博士,她根本沒去加拿大,根本連國也沒辦法出!

    而且,那不僅僅是錢的問題,她的處境,要比他當年還要糟糕數倍!

    他略做思考,還是決定撤銷原來的指令,「你去通知吧,告訴法語小組的組長,只要把這個工作調給其他人,其他方面的難題可以來找我協調。」

    「……可是,這樣的話,關譯您的工作壓力可能會更大。」助理還是有些擔憂。

    「我沒關係,你照做就是。」

    「是。」助理這才放心地點頭,轉身欲走。

    「等一下……」關守恆忽又叫住助理。

    「是,您還有什麼指示?」

    「把人事部的僱員檔案調出來。」之前他錄取她的時候,沒有按照正規的流程走,因為她連簡歷都沒交,所以他不知道她真實的資料是什麼樣的。

    關守恆沒有明說是要誰的,但聰明的助理自然懂得,要薄荷小姐的就對了!

    「我知道了,馬上就給您送來。」

    關守恆輕輕點頭,「去吧。」

    「是。」

    助理很能幹,似乎是知道他著急想看似的,先去找了她的資料過來,然後才又去法語小組那邊通知換人的事情。

    關守恆忽然有點無奈,不知道自己是該表揚自己這個助理的聰明,還是該批評他的自以為是。

    但無論如何,他的手裡現在就攥著她的履歷表,薄薄的幾張紙,他的手心卻不受控制地滲出了冷汗。

    他真的有點不敢看。

    試想一下,如果她沒有落難,那麼此時此刻,她的檔案該是厚厚的一本,很漂亮、很精彩的一本,上面會寫滿她優秀的成績,與精彩的履歷。

    她至少也會去巴黎三大留學,在那座殿堂級的學校裡,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知道的,她有那個能力,完全有。

    可是現在……就這麼薄薄的幾張紙,就書寫完了她整整27年的人生,第一頁還都只是個人的基本資料,姓名、性別之類的。

    關守恆深呼吸了兩下,才鼓足了勇氣低頭來看,可是,他甚至還來不及往後翻,目光就被第一頁的某格吸引了,地址欄裡填的竟是……

    他從前的住址!

    那個小閣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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