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尼斯帝國,didu,莫蘭迪別墅。
撒尼爾坐在花叢中,周圍滿是芬芳的氣味。這原本是個美妙而舒適的環境,但卻令撒尼爾感到驚慌,他的內心異常沉重。
時光匆匆,轉眼已經到了三月,神之戰的日子恐怕不遠了,可他似乎還沒有做好準備。面對秘密議會怎麼辦?面對其他種族怎麼辦?面對那些神怎麼辦?這些問題他從來沒有想好。
他一個人坐著,溫和的陽光讓人沉迷。撒尼爾就在這樣一個環境下漸漸睡去。
當撒尼爾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已經身處於另一片空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並且他也沒有陷入到這樣的空間中來,所以他是在愣了一會兒後才意識到自己到了哪裡。
實際上撒尼爾沒有見過這個地方,但這個地方卻讓他感到格外的親切,或者說是這個地方的氣氛讓他覺得很舒適。然後他就看到了他自己。這也是常有的事情了,不是嗎?
不過面前的這個自己卻讓撒尼爾感到很驚訝。怎麼說呢,他不相信這就是自己,但他又覺得這就是未來的自己。這種矛盾的情緒在之前發生這種狀況時從未出現過。
「你來了。」那位坐在寶座上王的聲音輕緩而沉重。
他們的背後是一座森林,樹木繁茂而強勁。旁邊是美妙的噴泉,泉水散發出馨香的味道。在這片空地上建立著一座小小的亭台,亭台的位置剛好在懸崖邊上。懸崖那邊就是無窮無盡的山川了。
那王的寶座就放在亭台的正中央,王端正的坐在那裡。撒尼爾敢肯定自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氣質:滄桑、麻木、冷寂、孤傲。
即便他們的容貌一模一樣,但相比之下,撒尼爾的身影卻顯得如此渺小。
「這是哪兒?」撒尼爾問他,不過他猜想這裡恐怕會是米爾慕茲大陸,實際上他想不到這個世界上哪裡還會擁有如此廣袤的森林,坐落著如此秀麗的山峰,具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
王並不回答撒尼爾,他只是孤獨地坐著。可是很快,撒尼爾就發現周圍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泉水被凍結成冰,連同那好聞的味道一起全部被冰封;森林從盛夏的繁茂變為冬季的衰敗蕭瑟,滿樹的綠葉也全部被銀霜覆蓋。腳下原本柔軟的土地變得像石頭一樣堅硬;連綿的山川也被冰雪掩埋;天空中明媚的陽光也彷彿被冰凍,陰鬱的雲層中碩大的雪花不斷飄散。
「我們的墳墓。」王的聲音如此威嚴,卻又痛苦而無助。這冰天雪地當然是這位王的傑作,被青枝纏繞的亭台也顯得如此淒涼。
撒尼爾不自覺的吞嚥著唾沫,他的心中產生了恐懼,即使周圍的寒冰讓他覺得如此安適。
「悼亡者的哀怨。」王說。寒冰全部來自於此,但他的意思並不僅僅是指這個。那所謂的悼亡者,難道不就是在指他自己嗎?哀歎和悵怨,這就是將永遠一位永生之王的情感。
「我不知道你是否做好覺悟,但如果你還沒有準備好的話,等你成為我,就會理解這種痛苦了。」
王的聲音中包含著如此複雜的情感:一切的悔恨、惆悵、無奈和冰冷。但就是這樣複雜的情緒,卻就像一塊巨大的冰,狠狠地砸在撒尼爾的心上。
淚水從撒尼爾的眼角滾落,此時他感同身受,應該說這就是屬於他的情緒:「我懂得。」
「你不懂。」王被冰雪遮掩的雙眼裡充滿了某種撒尼爾無法理解的色彩,但那雙眼睛卻真的很令人悲傷。
「你不懂得自己要承擔怎樣的責任,不懂得如何治理你的國家,更不懂得怎麼去對待自己的人民。你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所以你才會失敗。」王站起來,從亭台中走出,站在撒尼爾的對面。
失敗這個字眼讓撒尼爾有些意外,照他看來獲得了王座應該就象徵著成功啊。隨後,彷彿是為了解答撒尼爾心中的疑惑,王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在面前虛空一劃。
然後撒尼爾就看到了一些其他的景象: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自己接受了加冕,臉上帶著優雅的笑容,自己的騎士們同樣如此,人民們歡欣鼓舞,他們這些國家的最高掌權者深受愛戴。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切都在緩慢地進行著。王被迫埋頭在成堆的公務中,世界上所有的事務都要靠他來解決,即使有屬下們的幫忙,工作量仍然大的驚人。
漸漸地,自己最忠心的夥伴們一個接一個的與世長辭。慢慢的,王習慣於處理政事,但卻越來越無法做到公正,王也漸漸的在這些繁瑣的事物中失去了耐性。
世界在王的統治下度過了數百個年頭。直到有一天,人民不再愛戴他們的王,因為在他們看來,自己的王已經不再具有當初的品質,他們需要一位新的領導者,一位賢明的由他們自己推選的領導者。
人民自發組織起來,攻入王宮。可王沒有做出任何抵抗,他平心靜氣的對待著自己的人民。即使他不喜歡處理如此眾多的事務,可他還是深愛著自己的人民們。
王熱愛自己的人民,人民卻在熱愛自己的王。
直到自己一直深愛著的人把無情的尖刀刺入自己的心臟,王才終於懂得自己已經失去了所深愛的人。緊接著,無數把尖刀插入王的身體,是如此的精確且冰冷。
王的鮮血流了滿地,他身體上的要害部位都受到了致命的重創。王倒在地面上,倒在王座旁,他的人民卻在慶祝著勝利。
王的血裡混合著淚,王的淚裡流淌著血。他不恨自己的人民,只恨自己,深深的悔恨著。
王拖著殘破的身軀來到米爾慕茲大陸的深處,到了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消耗著自己取之不竭的生命。
當他的能力被完全釋放,無論是否是他自己主動的,那來自自然的力量都會無時不刻的修補著他的身體,他所受到的一切來自**的傷害都會很快康復,可心靈不會。
他希望死去,但自然不允許,無論他怎麼做,就算用屬於自己的操縱力量來殺死自己都是沒有絲毫用處的。王如此的痛苦。
「如果你不引導你的人民,你的未來就會如此。這是神給我們的懲罰。」一切回到懸崖邊冰凍的土地上,王如此說。
「我該怎麼做?」
「你的人民不需要你的統治,他們只需要你來守護,你只是一個守護者。」
「只是守護就夠了?」
「只是守護就夠了。」
「我會和你一樣嗎?」
「我是你的未來,但並不是你的預言。預言不可逆轉,但未來….一切皆有可能。」
「我明白了。」
「希望如此,祝你好運。」
「放心,我會拯救你的,你的精神,你的靈魂。」
王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那高深莫測的笑容中有對世人的嘲諷,有對現實的無奈,也有對靈魂的領悟。王孤傲的身軀消失在漫天冰雪中,隨風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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