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家族的人現在都在哪裡?」撒尼爾問道,他的提問似乎很出乎霍爾斯特德的意料。
「你就一點也不關心自己母親的事情嗎?」霍爾斯特德疑惑的打量著自己的兒子。
「比起自己的母親來,我更在意的是整個世界的未來。」撒尼爾平常的答道。
「呵,你果然還是不像你的母親,你和我年輕的時候,真是像極了啊,」霍爾斯特德自嘲的笑著,「家族中的人都在生命島的深處,也就是那個所謂的獄島上。」
「又是獄島。」撒尼爾按了按太陽穴,稍微有些頭疼。
「是啊,又是獄島。」霍爾斯特德似乎在緬懷著什麼。
「還有一件事,」霍爾斯特德忽然說道,「你知道嗎?如果是以現在的你,在即將到來的聖戰中你是不會贏的。」
「為什麼?」撒尼爾淡淡的問。
「因為你太小看你的敵人了。」霍爾斯特德說。
「小看?我可沒有過這樣的心思。」撒尼爾搖搖頭,他忽然覺得自己對於父親的突然出現的反應有些太過平常了,具體是什麼原因他也說不上來,好像這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一樣,而且,他對於父親的情感似乎變淡了很多。
「不,你真的是小看他們了。」霍爾斯特德堅持著自己的意見。
「理由?我甚至做好了迎戰法聖甚至龍騎士的準備。」撒尼爾反駁道。
「法聖?龍騎士?你以為你的敵人只有他們嗎?不要小看了你的敵人,凌駕於法聖和龍騎士之上的人,還是存在的。」霍爾斯特德笑著說。
「這個世界上不可思議的事情還真是多啊。」撒尼爾感歎道。
「當然了,有很多事情是你從未想到過的。」霍爾斯特德伸出手去,似乎是想拍拍撒尼爾的頭——這是撒尼爾小的時候做了什麼對於孩子們來說天大的事情後向他邀功時他常有的動作,但是他的手卻在半空中僵住了,孩子,已經長大了啊。
「父親,您」撒尼爾咬了咬嘴唇,童年的遭遇讓他不善於表達這些東西,所以氣氛頓時尷尬了起來。
「其實,你已經長大了啊」霍爾斯特德歎息道。
「但是,我還是您的孩子,不是嗎?」撒尼爾忽然流了淚,他在一瞬間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種種遭遇,他忽然覺得自己那麼的悲傷,那麼的不幸,忽然很想像其他的孩子一樣撲到自己父母的懷中以尋求安慰,但是,這個時候的他無法做出這樣的舉動來——他已經變了——他不同於其他的孩子,他甚至連撒嬌的權利都沒有。
「當然了。」霍爾斯特德將手重重地按在撒尼爾的肩膀上。
「但是,恐怕您已經不再這麼想了吧?」撒尼爾低著頭,握緊了雙拳。
「」霍爾斯特德的手臂僵硬了一下。
「我承認,我不配,不配被別人喜歡,不配被這個世界所記住,甚至不配活著,我的誕生,給家族帶來了幾乎於毀滅的打擊,我活該這麼活著,我活該看著這個灰色的世界,我知道,我深深的知道這一切,即使是我的心靈甚至頭腦忘記了它們,但是我的身體卻忠實的記錄著它們,以提醒我不要陷得太深,可是一切都是無用的,我只能隨波逐流,任憑命運揉捏。」撒尼爾聲音低沉地說,這個時候的他,分明和五年前那個冰冷無心的孩子沒有兩樣。
霍爾斯特德收回了放在撒尼爾肩上的手臂,他感受到了手掌傳遞來的冰涼的溫度,他認識到自己的孩子究竟錯的有多深。
「啪!」霍爾斯特德的巴掌重重的落在了撒尼爾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上,他完全可以躲開,但是他沒有。
有著大海顏色的藍色短髮飛揚起來,然後又輕飄飄的跌落,撒尼爾保持著歪著頭的姿勢,不管面頰有多麼的疼,不管遮住雙眼的劉海,冰藍色的淚水一滴一滴的留下。
「我不管你遭受了什麼,我都不會讓你重蹈我的覆轍。」霍爾斯特德的聲音冷酷至極,是威嚴的冷酷。
「你一點也不懂得我的想法。」撒尼爾的聲音如同冰雪飛舞,帶著能冰凍一切的低溫,那是一種絕望者的咬牙切齒。
「我早已經對所有的情感都絕望了,不管是親情、友情活著愛情,我不再相信任何情感,那是無用的,從一開始我就是這樣,但我卻在勉強自己,勉強自己接受來自於他人的情感,並且嘗試著回報,可是我發現我錯了,我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情,什麼叫做心,默問過我,『你的心臟依然在跳動嗎?』我被自己蒙蔽我給了他一個錯誤的答案,心臟?這種東西我擁有嗎!我怨恨這個世界!」最後兩句話撒尼爾是嘶吼出來的,他甚至喊破了喉嚨,以至於他的聲音變得嘶啞尖銳。
樓上,艾米麗背倚著房門,靜靜的聽著這一切,她沒有推開門,走出去,她的表情平靜的沒有一絲波動,這個時候,她簡直像極了她的父親,她眼睛中所表現出來的東西是那樣的冷靜睿智,令人深深折服,毫無疑問,她在某種程度上遠遠超過了她的父親。
「看來,我不能再偽裝下去了呢,因為哥哥需要個合適的領路人呢。」房間中迴盪著這樣一句歎息,聲音稚嫩,但語調和語氣卻是那樣的老成。
「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是一個不幸到極點,比任何人都值得憐憫的人嗎?我相信你絕不是這樣想的,但是你的表現卻讓我覺得你就是一個幼稚的妄圖博得別人全部注意的孩子。」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但是我知道,如果你只是現在這幅樣子的話,你絕對不會做到你想做的事情。」霍爾斯特德說。
「我只不過是想將一切的罪孽都背負起來,以讓這個世界上的悲劇減少。」撒尼爾淡淡的說,完全看不到剛才他的瘋狂,只有那略帶沙啞的聲音才能證明他剛才有過的舉動。
「『悲劇』?人生來就是個悲劇,別忘了那句話——『初生的嬰兒為什麼啼哭?因為懼怕。』你既無法阻止在自己身上上演的一幕幕悲劇,同樣無法阻止別人的悲劇。」霍爾斯特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