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1:聽說你們想看銀時?(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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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沒喝酒了。無論是從地球時代傳下來的酒精飲品,還是在廣袤銀河系中流傳的新型幻惑飲品,這些被統一稱之為酒的東西,他已經很久沒沾唇了。
以前是沒空喝,然後是沒人陪他喝。
要不要喝一點呢?百廢初興、帝國草創之際,他回了地球一趟,死去的星球滿目瘡痍,裸-露的大地依然遍佈當年鏖戰的痕跡,他勉強從支離破碎的日本四島中分辨出了天祈的舊址,只是面對比鋼之大地末期還要殘酷貧瘠的舊地,他實在沒有什麼喝酒的興趣。
現在的話,要好很多吧。直接劃開時光之河,投身於誰都沒有失去的彼岸。湛藍的天空,清新的空氣,安靜的生活,快樂的足跡,這些於後世無比珍貴的回憶,此刻正奢侈地展示給每一個人,要不要喝一杯呢?故地重遊,見見故人,理應是要喝一杯的。
他摸了摸裡衣,兜裡放著作為新家庭成員分到的零用錢,只是……
「有錢時沒酒,有酒時沒錢,有錢又有酒時……」他望著便利店櫥窗那頭琳琅的酒類,自嘲一笑,「媽的,又沒心情。」
「哇哦,這說話真是好酷,不過,你確定這不是中二少年的新台詞嗎?」
千尋回過頭去,一頭銀色卷髮的男人提著一隻便利袋,白色的袋中橫著幾瓶不貴的酒,有兩盒牛肉,幾包蔬菜,還有一根翠綠鮮嫩的大蔥執拗地從袋口探出頭來,許是這個厚臉皮的天然卷腆著老臉順手掠的添頭吧,反正他平時賒賒賬貪貪小便宜,大家都習慣了。
不年輕也不顯老的銀髮死魚眼微笑著向他擺了擺手:「喲。」
「我記得你,少年。」銀時上下打量著他,「你是小兔崽子最近撿回來的人就是你吧。不過傳言是個懵懂而不諳世事的清秀少年,你看起來卻如此霸氣側漏?」
千尋笑了笑,不答反問:「我也記得你,阪田銀時老師,為什麼沒去學校?」
「家裡來了因要逃避兒子喪心病狂的報復所以只能東躲**的沒用的廢柴苦逼狒狒父親,我身為將他踹下水的罪魁禍首,拍掌叫好坐著看戲是一回事,他自己從水裡爬出來遞一塊毛巾過去是另一回事,這是坑爹界的規矩啊。」銀時一臉得意,「對了,我可是請過假的,那小兔崽子自顧不暇,肯定沒時間在意這種事情……」
他彷彿自來熟一樣,湊過去勾住了千尋的肩膀:「少年,看你骨骼精奇,有沒有興趣戴上一副眼鏡,做一位仰慕銀桑我武士之道的吐槽役呢?」
「不必了。」千尋不著痕跡地滑開,「說起這個,阿銀,不請我喝頓酒嗎?」
「你成年了嗎?」銀時狐疑地打量著他。
千尋一笑,輕聲道:「成年很久啦。」
「雖然你這麼說,但我看著不像啊……」銀時面有難色,「別這麼看我!我可不是心疼酒,而是責任啊責任!說到底我還是一位優秀的教師……」
千尋不聲不響地將幾張萬元大鈔拿到銀時的面前。
狂風呼嘯,那幾張夏目漱石驟然消失,銀時一把抓住千尋的臂膀:「走走走,我知道有個好地方,少年你很上道哦,看你雖然年紀輕輕,可是眼神不怒自威道盡滄桑,肯定是駐顏有術的前輩高人,就算你說自己一萬歲也有人信的!」
「阿銀,我真的一萬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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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隔間裡。
「其實最好的地方,還是去我家,和狒狒止一起,三人喝個痛快,你為什麼不願去呢?」桌上有幾個下酒小菜,銀時給兩人滿上酒,「擔心止這個名義上的家長訓斥你?放心好了,他哪裡有什麼當父親的威嚴啊,而且你們也只是接觸了一小段時間,沒怎麼認真交流過吧,真的不想去看看他?」
千尋望著透明的酒漿,低聲道:「有什麼好看的,一個愛鑽牛角尖的笨蛋罷了。」
「啊,不看也行。聽說你失憶了,所以變得懵懵懂懂,現在看來……」銀時考慮著措辭。
「都想起來了。」千尋舉起酒杯,與銀時一碰。
「以前的事情嗎?不去找自己的親人嗎?你失蹤了,他們一定很擔心吧。」
千尋搖了搖頭:「全都死了,一個都沒剩下。」
「啊,抱歉。」銀時面容微微一僵,撓了撓頭,「啊,就沒有朋友之類的嗎?」
「有很多,也全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千尋輕聲道,他接過酒瓶,給兩人滿上,看到銀時的神色,坦然一笑,「不用安慰我,這麼多年,早就想開了。生死有命,這是宇宙至理,至少有人收屍有人惦記,就是好事。有人想死還死不成呢。」
銀時一時語塞,眼中有些懊惱,他望著神色平靜的千尋,低聲道:「想要報仇嗎?」
千尋神色一厲,輕輕一彈酒杯,酒液在杯中起了漩渦:「想。」
銀時沉吟了片刻,喝了一杯酒:「我小時候孤苦無依,直到一位敬愛的師長收留了我,交給我生存之道,安身立命的本事。他是我小時候唯一的支柱和依靠,後來我失去了他。」
千尋點了點頭:「那後來……」
「後來我投身復仇之路,殺了很多人,該死的人,不該死的人。」
「再後來……」他笑著為兩人滿上酒,「再後來我把劍一扔,回到了一開始生活的地方。罪魁禍首死了,與其毀滅沒有他的世界,還不如守護他留下來的世界。人總是要帶著一些麻煩的事物,向新的方向不斷前進的……別看我這樣,骨子裡還是個執拗的武士啊。我不願老到連劍都拿不起來,窩窩囊囊地死在床上,所以我不娶妻,不成家,趁著那柄劍尚自鋒銳,一定要連著松陽老師的那一份,一起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銀時低頭一笑,臉上有些發紅,他低聲道:「而且呢,雖然雙方都很嘴硬,但我還是覺得,我確實有一個兒子的。我看著他胡鬧,看著他搗蛋,看著他成家,看著他立業,用不著他養老,用不著他送終,反正我把他當兒子的,我們都把他當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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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嘍,復仇是男人應該做的事情,但生命中不能只有復仇啊……」
阪田銀時挖著鼻孔離開了,手中提著幾瓶酒,嘴角掛著笑,吊兒郎當。
千尋目送武士離去。
這是個平凡而不平凡的武士,生得不夠風光無限,死得也不夠轟轟烈烈。
只是和他的許多同伴們一樣,無愧於自己的誓言,守護自己所珍視的事物,直到最後一刻。
千尋見證了他的逝去。
一個沒什麼特殊的傍晚,一個不願老到提不起劍的武士。
暮色沉下,屍山血海之上,銀色的武士靠在劍上,視線漸漸模糊,難以抵抗的困意鋪天蓋地地襲來,無處不在,難以抗拒。他打起了瞌睡,腦袋一晃一晃,彷彿回到了童年,那時候,經常有一襲白衣悄然而至,伸出指頭彈他的腦門,他嘴角帶著涎水,在同學們的哄笑聲中猛然醒來。記憶中的那個人既不會發怒也不會斥責,雖然總是掛著笑容,但僅憑溫暖的凝視就會讓他感到羞愧難耐,可惜那個人也同樣只能活在記憶中,再也回不來啦……
腳步聲急促地響起,他勉力睜開眼睛,模糊的面容,飄飛的衣袂,還有一頭柔順的長髮。
「松……松陽老師……」他無力地伸出了手,低聲道,「是您嗎?」
桂小太郎忍住淚,點了點頭,他半跪在地上,握住銀時滿是鮮血的手:「是我。」
半晌,瞳孔渙散的天然卷廢柴武士宛如迴光返照般,露出了此生最後一個賤笑:「騙……騙人,你是假髮!」
桂小太郎怔怔地望著這看了將近四十年的熟悉笑容,用了好久才確定,這個賤人沒有故意裝死來嚇他,也不是只想睡個懶覺,他的身體漸漸冰冷,他的笑容失去了靈性,只有靜默的身姿依舊挺拔,支撐著他的那柄劍從未折斷。
「不是假髮,是桂。」長髮翩然的武士輕聲道。
他替銀時合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