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南,務本坊是國子監所在。今日務本坊門口空地上,搭起了一個棚子,圍觀的群眾倒是人山人海,遠遠看去,五個小桌子前面坐了五個官員,面前一個小空地,空地上一個長衫漢服的士子正在對著五名官員侃侃而談。不多時,五名官員左右看了一看,點評了幾句,然後四名舉牌,一名不舉牌。人群便歡呼起來:「進了!進了!」
原來,這正是大唐秀才海選京畿道的賽場。天下十道都被秀才科新穎的選拔方式所震驚了。在海選階段,每個賽區選出二十四名複賽選手,然後兩兩pk,最後決出三個席位,參加崇文館內的決賽。貞觀年天下十道,也就是總共三十名,再加上國子監內另外有六名直接進入複賽的名額,最後就是三十六名選手進入決賽的選拔。這三十六名選手分為四個小組,小組進行辯顱環,每個小組的前四名最後進入總決賽。總決賽的十六名考生,授予同進士出身,但是最後總決賽的前兩名,就有更高的封賞。第一名更是可以直接參知政事進入宰相團,可謂真正的一飛沖天。第二名,也可以參與朝會,諫議朝政,雖然差了許多,也算重要職位。
這樣的重獎,震驚了大唐的官場,太子殿下求賢若渴的心」章節」思,頓時傳遍天下。而比賽中,選手圍繞著一個議題,pk辯論的環節,加上比試文采的環節,更是吸引了天下士子的眼球。一時間,明經科進士科這些考試,終於在秀才科的光芒前相形見絀。
但總的說來,第一,秀才科相當於只取兩名。和明經進士科已經有一百四十名的錄取數量,就算加上十六名同進士出身,這個衝擊也並不算大。所謂的同進士出身,就是提前授予出身,准許在國子學就讀,只要再通過考試,就是和進士一樣的身份。
第二,雖然秀才科的錄取直接進入官場高層,但是在大唐朝政迅速扁平化,職權專業化的現在,皇帝或者太子若寵信或者提拔某名官員,並不是什麼難事。馬周沒有出身卻能夠當上宰相,由此可見一斑。朝臣也不能說什麼。
眼下,就算是京畿道的海選,也吸引了無數學子和群眾來圍觀。就算他們聽不懂題目,但至少能點評一下學子的相貌。自由報名制度,也給了很多求學無門的寒門學子以機會,不少人衣著寒酸,但是出口稱誦,對答如流。考官也並沒有因此輕視,而給予通過。這些寒門士子一旦通過,自然有不少人送上儀程,讓他有錢換衣包裝。
經過十日的海選,一共報名的一千多名士子中,大部分」」就是不出五六句就被刷下來,全程不過一分鐘。一旦淘汰,就只能等下一次機會了。但凡能夠挺過考官團一輪問題集火的人,再考教一下詩詞,差不多都能夠通過。很多有才學的士子,只需要提前備好文章詩賦,都能得到肯定。每天考官只選兩到三名選手,十天便正好湊足了複賽的二十四名學子。這其中當然是有很大的運氣成分,一方面講,仔細準備,家世良好,臨危不懼的人有更好的機會。而圍觀的群眾,也大呼過癮。以前那裡見過這樣激動人心的場面?一想到這些士子將來可能位居宰相,都是無比的飢渴。很多雖然沒有通過,但是顯露出幾分才學的士子,甚至立刻就有女子過去搭訕有無嫁娶,若沒有家事,願意帶著豐厚的嫁妝嫁過去。無形之中,很多好事者倒不為了做官,只為了拋頭露面求得佳偶,而報名參加。這一切更讓這個活動變得無比火爆,後來便成了大唐全國性的盛事。
李世民遠在杭州,也私服圍觀了這樣的盛事。當看到這些寒門士子,胸懷抱負,不論是詩賦,還是試策,都能夠侃侃而談,帶著一股朝氣和銳氣,也十分欣慰。他給李治的回信說:「雉兒此番選拔人才的手段,果然比科舉更加高明。選出的人才,無一不是頭腦靈活,對答如流,胸中有丘壑,比當年舉孝廉上來的一些無才之士要強得多了!而所限名額,採取互相爭鬥」大唐之理工天下一二三選秀才」的形式,更能體現出對朝堂穩定的深思熟慮,如此天下歸心,我兒理應多多嘉勉。」
複賽便不在露天舉行了,吏部便在皇城內尋了一處大院落。賽制是這樣分的,二十四名選手首先進行的是團體賽,每四人一組,六組人進行兩兩辯論,每組賽五場,勝場積一分,負場不得分。積分高的三組進入下一輪。若有平分,按照勝負關係排出座次。剩下的十二人再進入個人賽,首先第一輪是現場兩兩pk,從:搶答貼經;雜文詩賦;時事策論這些題目中抽取三個題目三局兩勝。這些題目都是主考官抽籤後,同時給予兩人作答。勝者的六人再進行循環小組戰。取積分高的四人,再進行兩兩pk,有考官選出淘汰的一人。這個複雜的賽制直接斷絕了許多人作弊或者找門路拉幫結派的心思。首先分組都是完全隨機的,第二,有團體賽也有個人賽,一旦分好組別,只能齊心協力才能通過下一輪。這樣的比賽一共要持續四天。所有的國子監的學生都停課圍觀這樣的大場面。後來這也成為了天下學校「放暑假」的由來。
京畿道複賽第二輪的賽場上,鄧子通正在緊張的等待自己出場。他是京畿道雍州人,家事貧寒,自幼好學只是一直沒有什麼錢去拜師。後來他結交士子,借讀求教了許多經典,才逐漸的豐富了自己的知識。他什麼書都讀,不拘泥於儒」大唐之理工天下」家經典,甚至連善水教的小學教材他也想辦法去借來通讀了一獲益良多。但是,如果想參加科舉,自己這一身野狐禪自然是不入當地學究的法眼。今日遇上了誰都可以報名參加的選秀,自然是看到了入仕的希望。就算不入仕,哪怕能得到一個好名次,這些年的力氣也算沒有白費。
他今年二十歲,生得眉清目秀,頗有幾分書生氣,也因此得到了評委官員的好感。在海選的時候,他背誦了一段經義,又回答了幾個問題,便順利的被選拔進入。複賽第一輪,他和來自長安縣的幾個學子一起組成小組,在辯論賽上唇槍舌戰。四場比賽以後,他們小組兩勝兩負排名並列第三。最後一場比賽的對手正好是同樣兩勝兩負,最後一場只能勝利,不能失敗。在關鍵的比賽中,他想辦法言辭中不露痕跡的激怒了對方一名長得矮胖的學子,誘使他對自己展開了人身攻擊,自己卻圍繞著辯題使勁攻擊對方的弱點。這樣勝利的天平就逐漸向他們組傾斜了。最後不出意外的取得了勝利。
最後他們小組的人事後隊友問他,為何能忍辱負重不把別人的辱罵當一回事。他回答道:「我自幼家貧,沒有少受白眼和冷落。為了讀書,這點辱罵算得了什麼了?」這樣深沉和悲傷的氣度,深深的打動了他的隊友。當然也對他起了忌憚之心,只希望淘汰賽不會碰到他。」」還好十二進六的淘汰賽是交叉分組的。鄧子通的對手是來自華州的張右堂,在之前的辯論賽上他們交鋒過一次。張右堂的家世明顯比他高很多,對辯題侃侃而談,讓人無從反駁。所幸這一場淘汰賽,考的只是貼經,試策和詩賦雜文而已,他不需要互相發問,只需要埋頭做題,做的好就可以。
場外傳來一陣歡呼,只聽得有人宣佈:「這一場,商州陳洛二比一勝。」他便起身準備,他知道自己的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