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跳了多久,這些鐵線穿著腮幫子的人依舊沒有疲勞的跡象。圍觀的群眾有人到:「前年是我跳那個的呢?你看,我嘴上穿了鐵絲,後來一點疤痕都沒有,這是祖宗保佑了我。」旁人附和道:「唉,就算這樣,我還是很害怕啊!」在這個時候,村中高台上,出現了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穿著一個高高的帽子,長衫上帶著一個鮮紅的帶子的人,帶著一個赤身**的兒童。「快看,賢良師出來了!」賢良師一手拿著這個兒童的頭髮,一手拿著尖刀。他尖銳的嗓音穿透了整個廣場。「這個孩子,是惡鬼附身的種。今年,殺掉惡鬼,我們就能得到豐收,平安!不然,村裡就要死掉好人,你們說,殺還是不殺!」有人認出來,這是村頭阿四老漢的傻兒子,長到四歲,仍然不會說話,口眼歪斜,長相也比常人醜怪。賢良師多次讓阿四老漢殺了或者扔了,老漢都捨不得。今日,終於被送上了祭台。「殺掉惡鬼!殺!殺!」有人高喊。隨後更多的人開始符合,已經沒有人關心這個孩子是誰家的了。「今日,我們就殺掉惡鬼!祭拜鬼神!」賢良師舉手示意,他舉起手中閃著寒光的尖刀,那個天生呆傻的孩子,彷彿感覺到什麼,掙扎了幾下。賢良師大喝道:「惡鬼害怕了!惡鬼知道我們要殺了他!」他沒有絲毫猶豫,手中尖刀飛快,這個孩子的頭就被他割下來,一股血箭射向天空。賢良師早有準備,一閃身就躲過了噴薄而出的血污,閃到祭台邊緣,把這個死不瞑目的小頭顱放在了早已準備好的盤子裡。那個無頭屍身往前走了幾步,才仰天倒下。鮮血汩汩的流出。賢良師毫不留情,在火把的照亮下,他的尖刀飛舞,把屍體開膛破肚,心肝和腸子都被挖出來,血淋淋的放在了祭台的盤子上。他最後割下的是這個男童兩腿間的物事,可以發現果然是異乎常人。然後有兩個助手把這個屍體扶起來,綁在了祭台的木樁上,展示給眾人。這個活人祭祀將在整個社祭期間在廣場上展出,隨著主要的鬼神儀式結束,這裡的廣場將成為商品買賣,男女相親的場所。活人的世界喧鬧繁華,死人的眼球則在高台上冷冷的注視著他們。註:中國石器時代晚期,只有西北的齊家文化仍然保留人祭的習俗,在南方和山東地區的部落沒有這個習俗。
賢良師主持完這個讓人敬畏的儀式,便在眾人恐懼的目光下回到了自己的大宅。所有人都被這野蠻和血腥的一幕所震懾,成為他們整年整年的談資。但對賢良師而言,這只是他每年日常工作的一部分。他回到家,下人打水來洗淨了他的雙手,然後他拿過了一點不知道哪裡割下來的肉,吩咐仔細熬好,他要吃夜宵。最後他叫人:「把清風那四個道人請過來。」
在房間內室的燭火下,四個人畢恭畢敬的對著這個樣貌普通,脫了他的祭祀袍就讓人分辨不出來的普通老漢。「見過大賢良師!」「不必多禮。這一別又是一年,看起來你們日子過得不錯。」賢良師看上去心情也不錯。「最近,外面可有什麼動向,你們分別說來聽聽。」「賢良師,最近南方十分太平。糧食豐收,糧價很低,茶葉開始大量銷售。泉州港的商旅絡繹不絕,貧道以為,這幾年都會太平下去。」清風道人趕緊跳出來搶功勞,他知道要是給水雲道人搶了神仙藥的功勞,他這張小牌就出不了手了。賢良師略一沉思:「南方自古不是王氣之地,不用多關心了。你做的不錯!」清風還期望賢良師說出什麼:「你功勞大大的啦送你一個鼎爐」之類的話,可是水雲就跳出來了。「賢良師,貧道在長安皇家中,發現了這樣一味神藥,叫做西域大麻!」說完,他畢恭畢敬的把大麻和煙管遞了上去。賢良師點燃大麻,深深的吸了幾口。他的表情也泛過一陣潮紅,然後他點點頭:「不錯,不錯,確有幾分神效。這個你是從何得來?」水雲道人臉上擠出諂媚的笑容:「賢良師,這個是我從皇家中得來,他們本來不告訴這是什麼東西,於是我便多方走訪,最後在胡商哪裡得知,這個東西的產地。我就把它的種籽也一併帶來了。」賢良師終於動容:「水運,此番你卻立下大功。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他鄭重的收下這個種籽,這樣的東西,對他精神控制的大業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剩下一個矮胖的道人也訥訥道:「賢良師,最近黃河上,出現了許多神奇物事。」賢良師這下坐不住了:「果然,天下大勢,又要亂了嗎?你快快給我說清楚。」「黃河中出現自己會動的火船?從長安道濟南只需七日?皇帝要封禪泰山?」賢良師聽到這些消息,先是十分震驚,然後又顯得十分失望。「皇家氣運極盛。我們道最近百十年算是無望了。你們要深藏功與名,保存我道實力,等到天道逆轉之時,才是我道光復興盛之日。」「那,賢良師,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賢良師顯得更疲憊:「我會給你們每人賞賜一個鼎爐,讓她跟著你們。今後,你們便以龍虎道士行走江湖罷。我這裡,你們也不必再來了!更不要讓外人知曉此地!你們清楚了?」「多謝賢良師!多謝!」四人千恩萬謝。第二日,便有四個道姑打點完畢,各自跟隨他們,坐上驢車又依來路,從層層的密林裡離開。路上,綠衣問道:「師傅,什麼時候,我也能雙修啊?」「你這個小兔崽子!小小年紀,雙修個雞毛!再過兩年,為師給你也尋一個鼎爐唄。」「師傅,你的鼎爐能不能……」「閉嘴!以後不許這麼稱呼。記住,外人面前,她是你師娘,懂了嗎?」「弟子……懂了。」「告訴你,不要再胡思亂想,要不然打斷你的狗腿!」綠衣想起老道那天怒人怨的脾氣,嚇得夾緊屁股,斷了這方面的念想。他們這次出山,應當是再也不會回來了,綠衣想起這山中雖然幽靜,但也確實少了很多趣味。於是他換了一個話題:「師傅,我們這次,要去何方?」「不知道。我們先往東,去嵩山上看看罷,想來總有一處道觀,會要我們這些遊方道士的。」驢車在山路上漸行漸遠。他們渾然不知,往後的命運會變成完全兩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