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和高季輔一起進入崔氏文會的時候,大家都很驚訝。
因為這一眾閒散士子並不認識李志,而崔家的人唯一認識的便只有高季輔。
所以,李志的身份便是……李毅,號莫愁。
咦?你木有看錯,李志想換什麼身份的時候,大帝的名字虎虎的就跳出腦海。
於是他就叫李毅,字莫愁。
「高大人,那陣風把您吹來了!」說話的是崔行簡,他是族長,而認識高季輔的人小廝早有奏報,於是他便親自提前出來迎接了。本來文會,他到不一定要來。但高季輔身為太子身旁紅人,這樣的人物登門,即便他崔家官宦滿門,卻也不能不給這個面子。
高季輔知道這樣的拜訪不太說的過去,可是禁不住太子的要求。因此只能硬著頭皮,拿捏出一幅高傲的嘴臉:「你崔家文會,廣有盛名,怎麼就看不起我過來了?」
崔行簡心說你已抱上太子的大腿,現在還湊我的熱鬧,雖然給我家抬了面子,難道不怕樹大招風給我添麻煩嗎?
但面子上又不能表現出來。
但在席的士子卻已炸開了鍋。本來文會便是他們玩出位,賺名聲的場所,現在來了一個大官,怎能不心焦呢?
高季輔便對在座的士子略一致意道:「我今天來也就是湊個熱鬧,你們年輕人玩好。」
別人推說要他來作詞作文,他便推說不做。
李志看他在,士子們斷然是不會談論國事,於是談完詩賦,便打發高季輔和崔行簡去裡面喝茶。自己卻在外面士子胡侃大吹。當年馬周失意,卻也是這樣混跡讀書人之中的。
高季輔在裡間和崔行簡卻一點也不好受。崔行簡是何等的人精,一但支開外人,便緊張兮兮的道:「高大人,外面的可是太子?」
高季輔一臉苦笑:「果然瞞不過族長。」
崔行簡道:「雖然這很給我崔家長臉吧,但是不瞞你說,就算太子看上了我崔家的女兒,我們也不會放人的。」
崔行簡的兄弟中,崔行功後來和皇室交好。崔行謹也是在官場混的,他的兒子現在四歲,後來還參與了廢武則天的政變。應當說這一房,還是維護了和皇室的良好關係。但即便如此,把女兒嫁給皇帝,還是為士族的驕傲所不允許的。
高季輔便說:「我也不瞞你說,如今的太子,可不是十五歲就把宮女搞大肚子的太子了。今天他可是來收服你們崔家來了。」
崔行簡問:「我倒要聽聽,如何來收服我崔家。我崔家子弟讀的是聖人之書,為的是天下福祉,皇家難道要以勢欺人?」
高季輔說:「這個我不懂,但是我只能告訴你,太子有心要提拔你家行功,只要能替他做點事。」
崔行簡說:「什麼事,難道是不能告人的事情?」
高季輔說:「不是,是讓他寫一本新的醫書,具體我也不懂,你讓你族弟親自和太子說就可以了。」
崔行簡說:「難道太子還懂醫?」
高季輔說:「現在的太子,學究天人,不是我們可以測度的。你可知太子新制的手榴彈和千里鏡了嗎?」
定州在崔家眼裡,算不上藏的住什麼秘密。因此崔行簡也是很震驚。
「難道世上真有如此神授的學問不?」
高季輔道:「這個你也別糾結了,太子的意思並不是要保密,而是要讓天下人都學會,以為天下福祉,不知道和你家讀的聖人之書相比,又是如何?」
崔行簡頹然坐下:「太子日後必成聖人,能為太子辦事,是我崔家的造化啊!」
高季輔說:「那你家女兒還嫁不嫁的?」
崔行簡面色赤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只是開玩笑,族長你可千萬別生氣當真啊!」高季輔哈哈大笑。在眼高於頂的崔家收到的氣,在這一刻彷彿都化了出來。
李志坐在席間,因為這些士子與他不熟,也沒人介紹,因此大家只顧閒聊,不怕人告密,因為告密是很丟人的行為,而且也隔了幾層關係在裡面,一個人告密,其他人都會聯合起來作證。士子們便開始大談此次征遼的軍事形勢了。
李志聽他們分析如何如何,大抵是將領英勇之類,有點層次的考慮到軍糧問題,別的也就不多了。頓時覺得索然無味。只是此時有一個士子跑過來和他搭訕了。
「這位公子頗為面生,不知從何而來?」
李志便答:「我叫李毅,號莫愁,是隴西李氏的庶子,來遊學山東,拜訪名士。不知你怎麼稱呼?」
那士子便說:「我原是崔家大房下的,喚作崔英,尚無字號。」
這名士子面皮白淨,體態瘦弱,但是眼睛十分明亮有神,李志便覺得十分可親。兩人便聊起來天南海北的奇異事件。論聊天,這年代的人那裡是李志的對手,李志便把四海內人們的風俗習慣,吃喝玩樂都玩了一遍,不知覺間,周圍卻已圍了一圈人伸長脖子聽。待到李志說東海並無神州與仙人,只有黃金遍地,殘暴嗜殺的瑪雅人,遇到日食便會大肆屠殺奴隸的時候。
李志抬頭一看,說:「你們怎地都圍上來了。」
有人插嘴道:「照此說,東海並無神仙,那道士的一套不是真的咯?也並無鬼神了?」
李志說:「不錯,並無鬼神。但是人仍然是可以學的仙術的。仙術不是讓人長生,而是讓人健康繁衍,上古時期人們生活不易,正是有了神農,伏羲,人們習得種植,草藥,用火才能成為自然之主,征服四海。試想當年的先民眼裡,我們現在能居住這樣的房子,四海內有這樣的生活,在他們眼裡不也是神仙之術一樣嗎?」
有人存疑道:「你並無親見,怎可知東海並無神州。」
「你只要造成大船,往東航行兩三個月,跨越無邊的大洋,就能看到我說的是非真假了。」
有人又問道:「不知渾天之說,大地為球形,那麼你航行到哪一邊,豈不是要掉進天空?」
「不是的,大地無邊,自有引力和重力,你只會被這個力氣壓在地上,因此地球另一邊,是頭下腳上立於地上,仍然和我們一樣生活。」
正談論間,有一個中年人衣著官府從外回來,他正是攜家眷訪親的崔行功。「胡說,人是如何能頭下腳上的立呢?荒謬!「
只見他年三十多歲,正值盛年,身高約六尺,雖然文弱,但自有威勢。
「敢問大人如何稱呼?」李志並不畏懼,只是反問。
「某便是崔行功。」他便答道。
「敢問大人可知醫術?」
「略同一二。但與你所說何干?」
「大人既然不相信我,我又沒法立刻證明這個,因此我只能在大人相熟的地方,證明我並非胡言亂語之人。」
「那你說,我便聽著。」本來崔行功聽說家有貴客高季輔來訪,因此他也匆匆趕回來。只是門口聽見自家女兒扮了男裝,在崔家文會上圍著一個小子胡言亂語,他便有心來教育一番。只是文會自由規矩,他也不能以官壓人。
「人血是什麼呢?血有血清,血紅細胞和白細胞以及血小板。血沉浸放置,析出的清白液體,極為血清。」
「這一點你說的不錯。」崔行功軍中行走,這點常識自然知道。
「血紅細胞是血液紅色的原因,數量極多,微小。是骨髓生成。血白細胞數量少,但是體大,可用光鏡觀之。」
「人體的基本構造,便是這些細胞。何為細胞,細小如毫尖,自有其包復,如極小的雞子一般,內各有功效。」
「你如何證明你所言非虛呢?」
「我有顯微鏡一個可證。」
看到李志拿出顯微鏡,眾士子大為驚歎。
「此物乃當朝太子設計,另定州工匠所做。因為我家和高季輔有舊,就賜我一個。」千里鏡製成以後,李志做了很多,賞賜給周圍人,因此這個也不奇怪。
「它與千里鏡相反,可以看到及其微小的事物。」
李志拿出顯微鏡安裝好載物的玻璃片。
「大人請看薄片上課有東西不?」
崔行功將信將疑,眼睛湊過去看時,只見反光鏡一片白亮,玻璃上有些許黑灰,不見有物。
「並無東西。」
「那麼崔英,幫我一個忙吧?」李志拿出牙籤,和生理鹽水,「可不可以張開嘴,讓我用牙籤刮一下口腔?」
崔英頓時有點勉強。但禁不住大家期許的眼神,因為眾人都想知道這個是個什麼玩意兒。
李志把牙籤伸進崔英口腔,刮蹭幾下,然後在玻璃片上的鹽水中塗好蓋上。然後再調整了幾下顯微鏡。
「大人請看,我剛才在崔英口裡取肉少許,塗與玻璃片上,放大可見,此物便為一些小細胞,乃崔英的肉。」
說道這裡,眾人不禁哄笑起來。
崔行功再往顯微鏡上看時,果然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眾士子也爭相觀之,崔英也忍不住觀之。大家興奮的討論:「你看到了沒有?像個圓球!」
「中間還有黑的一團!」
「不知我的肉是什麼?」
「肯定也是一樣的!」
大家頓時炒作一團。
「你今年多大?可有婚配?」崔行功雙眼放光,不顧的抓住李志雙肩。「我有一女,年方十五,嫁與你如何?」
崔行功當時娶唐儉的女兒,也正是如此。所以他見獵心喜,馬上開口說了此事。此話一出,崔英頓時滿臉通紅,扭頭便走。
可是此時誰還顧的這個,大家認為李志如此有才,也是理所應當。
「婚姻大事應該是我父母做主。「李志並未立刻就答應。
「但是我父親應當感到很光榮,能與你家通婚。「
崔行功得了好大一個馬屁,於是拽上他就走,「來來來,見見你大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