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不是都是這麼貪婪的?
梁梓浩收回自己的心思,答道,「還是和往常一樣。」
陶雨桐側眸看向窗外,眼睛有些不爭氣的紅了。她住院幾天,他一直都沒有來看她,也不曾打過一個電話前來問候。
「我想見他。」
梁梓浩有些微頓住,下一秒,便恢復了過來,調轉車頭,點點頭道,「好。」
……
再次回到公司,是在半個小時以後,顧尾鳶的手中多了兩個塑料袋。
她走進電梯,按下「4」樓,又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袋子,當電梯到達四樓時,她猶豫著並沒有下去,踟躕了半晌,她終究還是按了六層。
好在喬以墨的辦公層並沒有什麼閒雜人等,而這個時間,不少人已經下樓吃飯去了。她剛一下電梯,就下意識的東張西望著,生怕被哪個熟人看到了,從電梯走到總裁辦公室只需經過一個走廊,她風似的飄過,敲了辦公室的門。
「進來……咳咳……」
從辦公室裡傳來喬以墨嘶啞低沉的聲音,顯然是病得有些厲害了,她微微蹙眉,推了門進去。
喬以墨一直低頭埋首在文件當中,知道有人進來,卻並未抬頭——來辦公室找他的人向來都是有事的,既然有事,往往都會主動開口,並不一定要他抬頭示意對方說。他一向喜歡一心幾用,這樣既節約時間又有效率。
顧尾鳶也沒有說話,喬以墨一直在忙碌著,時不時的咳嗽幾聲,似乎已經將她忘記。她站在那裡,手裡拿著打包的粥和湯還有藥,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開口,竟生出幾分逃離的意思來。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有些糾結的歎了口氣,她最近總是有些不明白自己做一件事的理由,有些懊惱的蹙了蹙眉,那樣子,竟有幾分小調皮的意思。
喬以墨就恰好在這時抬起頭來,在看到眼前人時,原本因為生病而有些難看灰暗的臉色亮了亮,目光觸及到對方手中的東西和空氣中瀰漫著的香氣時,濃眉興奮的挑了一下。
他抬眸靜靜看著她,卻也不作任何反應。
顧尾鳶察覺到屋裡人的目光,心緒回籠,轉眸看過去,正好看見喬以墨一臉平靜的看著她,也不知怎麼,她總覺得對方的表情有些好整以暇的審視,甚至有些許的挑釁和得意。
可是,喬以墨的表情根本就是一派平靜,甚至帶著些生病的疲憊和無力。可為什麼,她在他壓根沒什麼意思的眼神裡卻覺得那般尷尬?
……
到達喬氏的時候,正巧是午休時間。
陶雨桐的身體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但是精神卻是極差,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她今日穿了一條白色長裙,長髮披在腦後,素面朝天,脫掉了平日裡的高跟鞋穿上平底鞋,她整個人看起來白得有些滲人,可即便是這樣,也絲毫無法掩蓋她裡裡外外所散發出來的美麗。
她剛走進大廳,來往的職員看見她和梁梓浩,都極有禮貌的和她打招呼,她也一一禮貌微笑著回應了。
她和平時一樣,習慣性的乘坐總裁專用電梯。她在喬氏,人人都將她看作是喬氏未來的老闆娘,她也從來都是跟以墨一樣,乘坐他的專用梯。
梁梓浩卻沒有再跟著陶雨桐,他知道,她想要見到以墨,單獨的,那麼,他就不該去打擾。
更何況,這幾日,她對他,總是冷淡的。
他隨意找了個借口走開,陶雨桐沒有絲毫挽留的點點頭,獨自走進了電梯。梁梓浩站在大廳裡,看著電梯樓層顯示屏在六層停下,這才收回目光,轉身朝著另一部電梯走去。
……
顧尾鳶稍微輕咳了一下,打破了沉默,「額,那個,蘇菲說你生病了,讓我去買了點藥和午飯給你。」
喬以墨望著她,並沒有揭穿她的拙劣的謊言。蘇菲是他的秘書,是他的親信,他太瞭解她,他的事情她向來都是親力親為,從來不假手於人,怎麼可能買個藥買個飯卻一定要去麻煩設計部的副總監?
「幫我倒杯水。」
「什麼?」顧尾鳶反問,似乎沒有搞懂為什麼他會突然如此要求。
「你不幫我倒水,我怎麼吃藥……咳……咳咳……」喬以墨淡淡回答著,可剛一開口,卻忍不住猛烈的咳嗽起來。他難受的皺著眉頭,一手下意識的捂著自己的胸口,那模樣,連旁人看了也覺難受。
顧尾鳶看他這個樣子,哪裡還顧得著之前自己想的只要把藥和飯送來,以還了之前她發高燒那次他照顧她的情就趕緊撤的想法,可現在看喬以墨這個樣子,顯然他確實是病得厲害,這幾天卻依舊堅持著上班,精神狀態能好到哪裡去?於是她將藥和飯往桌上一放,趕緊拿了水杯到旁邊的飲水機接了滿滿一杯水,她還細心的接了一小杯熱水再兌上一大杯的冷水,以免燙著了喝藥的人。
她一邊接一邊說,「聽蘇菲說你生病好些天了,怎麼會搞得這麼嚴重,難道你一直都沒有吃藥嗎?你家裡人呢,都不知道你生病了嗎?你媽媽都不管你的嗎?」
「我沒住家裡,咳……」
顧尾鳶抿了抿唇,她算不上瞭解喬以墨,但卻明白他為什麼會不住在家裡。喬以墨這人看似冷漠,但卻心細如塵,也定是個重情重義的孝子,他生病了不住家裡,恐怕也是怕家裡人擔心。
「那你就不知道自己買藥吃?」顧尾鳶眼看著一杯水接滿,她一邊說著一邊立起身子轉身,可沒想到身後有人,她因為聽到喬以墨有些停不下來的咳嗽聲有些著急,轉過來時一個不意,竟生生撞在身後人的胸膛!
水杯裡的水溢出,灑了喬以墨一身,好在她之前為了能夠讓喬以墨能趕快吃藥,並沒有接滾燙的熱水等著冷,而是摻了冷水的。
顧尾鳶一慌,她哪裡會想到喬以墨突然就出現在她身後?
她趕緊將水杯放在一邊,伸手想要去擦喬以墨濕了的胸膛。
「你幹什麼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她柔-軟的小手在他的胸膛處輕輕的撓著,喬以墨目光深邃的低頭看著她動作,顧尾鳶有些懊惱的皺著眉頭,嘴上斥責著,手上卻絲毫沒有停頓。
「現在好了吧,本來就生病了,現在衣服也濕了,你要再嚴重一些,蘇菲非得殺了我不可。」
「我說你走路都不帶出聲兒的嗎?突然從我身後冒出來,也不曉得吭一聲?現在好了,衣服全濕了,你公司有沒有備用的衣服?」
顧尾鳶喋喋不休的說著,她句句都似在埋怨對方,可那語氣裡,卻有著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關心。
驀地,喬以墨握-住她的雙手。
她突然住了嘴,抬頭詫異的看著他。
「為什麼這麼關心我?」喬以墨逼視著她,薄唇微微啟動。
顧尾鳶怔愣著,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為什麼這麼關心他?這人腦子有毛病吧,她不是在埋怨他嗎?哪裡來的關心?她怎麼不知道?
驚訝的表情瞬間變作無語,她正打算認真的糾正他,辦公室的門卻突然被推開,隨之一道溫柔的聲音傳來。
「以墨……」緊接著,是物品掉落地上的聲音。
顧尾鳶和喬以墨紛紛側頭,正好瞧見門口處驚訝頓住腳步的陶雨桐,她的腳邊,還有掉落在地上倒灑出來的香氣四溢的榕園的牛尾湯。
「你們……」
陶雨桐站在那裡,驚訝了一秒,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臉的疼痛,她臉色蒼白著,那美麗而泛著淚水的眸子裡滿是心痛,修長濃密的睫毛輕微的顫抖著,她微咬著嘴唇,那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尤其是她才出院,膚色已經是病態的白,連同嘴唇,也都沒有任何血色,加上她未施任何粉黛進行修飾,更是讓人心疼不已。
顧尾鳶看著她的模樣,也不知為何,心底竟不由泛起一股愧疚和心虛。
「陶小姐,你可千萬別誤會。」她一邊說著一邊想要將手從喬以墨的手中抽出,卻不料對方根本就不想如她所願,更加用力的將她握-住,絲毫不給她抽離的機會,她焦急的看著陶雨桐生怕她誤會了什麼,回眸狠狠瞪了喬以墨一眼,咬牙切齒的說,「你幹什麼,還不趕快放手去和陶小姐解釋!」
喬以墨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的緊緊握-住她,隨後,淡定的看向門口處的陶雨桐,濃眉輕蹙,「怎麼出院了?身體都恢復好了嗎?」
他的神情和語氣滿滿的都是關心,陶雨桐有著一瞬間的錯覺,彷彿他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彷彿剛才她所看見的以及現在所看見的都是她的幻覺,他依然關心她,依然疼愛她,依然chong溺她……
可是,一次是幻覺,兩次是幻覺,那麼三次四次呢?她又該如何說服自己?
想到這裡,她有些淒涼的笑了。什麼叫她該如何說服自己?明明他已經擺明了自己的立場,他根本就不需要她的相信,他是要和自己分手的啊,怎麼又會在乎自己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