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顧尾鳶是在方才喬以墨的表情和言語中沒有反應過來還是怎麼,這一次的她,並沒有像以前那般從一開始就激-烈的反抗,她微愣在那裡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猛地去推對方。
這一下,喬以墨倒並沒有堅持,她將他推開,他就順勢站了起來,隨後,似笑非笑好整以暇的望著她。
顧尾鳶被他那眼神看得發毛,橫他一眼,用力的擦著自己的嘴!那樣子,典型的欲蓋彌彰和惱羞成怒。
喬以墨看著她的動作,挑眉,不鹹不淡的道,「小鳶,別擦了,剛才,你可沒拒絕。」
「我那是沒來得及!」顧尾鳶被氣得微微喘氣,氣呼呼的樣子和平日裡的冷淡和假笑比起來實在是順眼得多,她濃密而修長的睫毛隨著她呼氣的動作輕微的顫動,而那光滑的臉頰上悄然浮上兩朵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紅暈。
「哦,是嗎?」
「怎麼不是!當然是!」
顧尾鳶猛地站起身,打開-房門,門口處,顧煙嬌小的身影嚇了她一跳。
顧煙則直接將她忽視了個徹底,歪著頭朝裡面張望了一下,問道,「以墨呢?我媽說他上來找我來了,可我都沒看見他。」她本來是上來想補個妝的,沒想到補完下去就聽媽媽說以墨上來找自己了,她雖然沒見到人,卻還是開心得不得了,想著可能是以墨不知道洗手間在哪裡,跑到其他房間去了,可她把其他房間都找了個遍都沒見到人,最後,才找到了顧尾鳶這裡。
顧尾鳶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緒,正想著要怎麼說,身後便傳來喬以墨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哪個房間,隨便闖了一個,沒想到就看見小鳶,所以說了幾句話。」
「哦,這樣啊,走吧,大伯母叫吃飯了。」顧煙甜甜的說著,一臉的笑意和乖巧,卻在掃過顧尾鳶時,眼神如同結了冰一般。說幾句話?他們除了工作有什麼好說的?一定是堂姐非要纏著以墨說話!
吃了午飯,二嬸一家和喬以墨都已經離開,母親在廚房裡刷碗,顧止祺瞅了她半晌,長歎一聲,又搖搖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我顧家居然出了如此敗壞門風的兩姊妹!」
顧尾鳶朝他翻了個白眼兒,也學著他的模樣道,「想不到啊,顧止祺居然昨晚夜不歸宿……」
顧止祺臉色一變,恨恨道,「你還說你丫不是時時刻刻監視著我!」
顧尾鳶斜斜睨著他,「不是啊,誰讓我昨晚吃多了西瓜正巧出來上廁所來著。」她朝他眨巴著眼睛,頗有些無辜道,「對了,你昨晚這麼晚出去,幹嘛去了?」
「關你屁事!」顧止祺微哼一聲,轉身上了樓。
想起昨晚,顧止祺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浮上一抹淺淺的笑意。
他本來只是想遠遠看她和楚木一眼就好,只是沒想到,他在她家樓下徘徊的時候,竟突然見到從公寓出來的她。
在看到對方時,兩人皆是一愣。畢竟有些晚了,在此時此刻按照常理來說都是不應該會見到對方的。
「你怎麼來了?」楚天藍先開的口,冷冷淡淡。
顧止祺抿了抿唇,道,「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裡。」他說著看了看表,奇怪道,「現在都凌晨了,你怎麼下樓來了?」
也許是因為此刻夜深人靜,讓楚天藍覺得如果態度冷冽和顧止祺吵架會打擾別人休息;也許是因為深夜夏風涼爽,天邊幾顆星子,月上柳梢的景色讓她心情甚佳;也或者只是因為她此刻太晚,她有些疲憊,沒有足夠的精力和顧止祺作對。
總之,楚天藍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輕聲道,「熬夜看東西,下來買杯咖啡。走吧,到旁邊坐一坐。」
他緊跟在楚天藍的後面,雖然,她走的並不快,他卻始終沒有超越到她的前面,而是小半步距離跟在她身側。
在小區門口的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買了兩杯熱飲,楚天藍本想要咖啡的,卻被顧止祺阻止了,給她點了杯熱奶茶,而楚天藍居然沒有反對。
從便利商店裡出來,他們走到小區的人工湖,坐在湖邊的長椅上,安靜的各自喝著自己的熱飲。
湖邊柳樹低垂,夜風輕拂,柳枝拂動,湖水裡,仍可以聽見一兩隻魚兒忽然鬧騰而激起的水花聲,湖水中央,一輪圓月高掛,因著被微風吹過的湖面波光粼粼而顯得稍微有些扭曲。
他們就那麼安靜的坐在那裡坐了一-夜,誰都沒有說話,彼此之間隔著一小段距離,卻始終沒有人逾越。
即便如此,這卻是顧止祺感覺這麼多年來如此真實的幸福和滿足的一-夜。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一晚,楚天藍和他一樣,想起了大學時那些曾經萬分傷痛卻又時時有著小幸福的時光,她睡不著,這才下樓來買水喝。
顧尾鳶好笑的看著顧止祺的背影,想著平日裡多麼不要臉一個人啊,卻每逢提起有關那個人的事卻總是落荒而逃。
直至顧止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她才收回目光,轉身,看見花園裡正欣賞著繁花的父親。他坐在輪椅裡,背對著顧尾鳶,從她的角度,之能看見父親原本偉岸如今卻已蒼老的背影,他時不時的抬頭看看遠方,又時不時的低頭檢閱院子的花,偶爾低身撥弄幾下葉子。
他低身的時候,近處還好,若想夠著遠處,就略顯困難。
顧尾鳶看著父親的背影,鼻尖驀地一酸,她走出去,掩飾住自己的情緒,笑道,「爸,今天可是你生日,你怎麼好像不高興啊?」
其實她早就注意到了今天父親的沉默,吃飯的時候,整間屋子都是顧煙和二嬸的話語聲,喬以墨不時的回應兩聲,二叔則在二嬸說話太過太直白時呵斥兩聲,其餘人雖然臉上輕鬆著,卻都不曾多話。尤其是父親,一頓飯下來,臉上總是漾著溫和的笑意,卻很少搭話。
顧景鵬抬眸,看向自己的女兒,笑了笑道,「小鳶啊,別想多了,我沒有不高興,其實,一家人能在一起吃個飯,已經是不可多得的事情,我已經很高興了。」
儘管顧景鵬勉力讓自己笑得足夠輕鬆,顧尾鳶卻還是看得出來父親的興致並不高。
她抿了抿唇,踟躕著問父親,「爸,你是不是對我今天的表現失望了?」
「怎麼會這麼說?」
顧尾鳶低頭,整張臉上都是對父親的愧疚,畢竟今天是父親的生日,把氣氛弄得那樣僵,都是她的不好。她知道,父親年紀大了,已經沒有那麼多的奢求,無非就是想看著兒女健康成長,一家人能夠開開心心,時不時的和親人歡樂的聚上一聚他就已經很知足。可是,就是這樣一個本該讓父親高興和幸福的日子,她卻如此不懂事的將事情弄糟了。
「是我不好,我不該這麼不知分寸的。」
顧景鵬慈愛的笑笑,知道自己女兒現在是內疚得不得了,他伸手握-住顧尾鳶的手,慈祥的拍了拍,道,「你也是好意,煙兒還小不懂事,若沒有人提點著總容易走上歪路,你二嬸她又……不過小鳶啊,喬先生畢竟是你老闆,煙兒和你二嬸又都是親人,你今天這般做,雖是好意,不過也確實有些不妥,你向來是個有分寸的孩子……」顧景鵬頓了頓,忽然問道,「小鳶,你在喬氏做得是不是不開心?」他看得出來,小鳶對那個喬先生,是有一些故意的冷漠和敵意的。
顧尾鳶搖搖頭,笑道,「當然沒有不開心了,喬氏很注重人才,公司內部機制也很公平,是一個很不錯的發展平台。更何況,進-入喬氏工作不知是多少畢業生的夢想,我現在能如願以償,多少人羨慕嫉妒著我呢,又有什麼好值得我不開心的?」
顧景鵬見女兒不想多說什麼,自然也就不再多問,只溫和的說,「那就好,我和你媽媽都老了,就想著什麼時候你和止祺的終身大事一了,我倆就能毫無牽掛的去環遊世界,完成我年輕時對你媽媽的承諾。」
顧尾鳶心中一酸,她想,如果不是因為她而導致父親腿……他應該早就兌現了對母親的承諾了吧?他們的人生本該瀟灑肆意,遊走各國,看遍山水,而非像現在這樣,守在一方天地裡,每天看一樣的風景。
顧尾鳶斂眉,掩去自己的酸楚,她蹲下-身,撒嬌的將頭枕在父親的腿上,「爸,你可不許催我,顧止祺還在我前面呢,他都沒把嫂子追回來,我怎麼好意思捷足先登?」
顧景鵬chong溺的一笑,「你啊,不就是怕你媽媽和我逼著你去相親嗎?雖然緣分這東西可遇不可求,可你若是一心撲在工作上不好好考慮自己的事情,保不準哪天我和你媽還非得逼著你去相親。」
「我哪有不考慮了?」
「好好好,你沒有……」
「本來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