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尾鳶笑容瞬間僵在嘴角,耳邊已經傳來顧景詠的呵斥聲,「你不說話有人把你當啞巴麼!」
付潔柔被喝,有些委屈的咕噥,「我這不是實話實說麼,當初是誰不認爸不認媽非要走的?」
付潔柔最後那句話在顧景詠的怒目中漸漸湮滅,顧景詠也不知顧尾鳶到底聽見沒有,只和藹笑道,「小鳶,別跟你二嬸置氣,你也曉得她那個人,就是心直口快,沒什麼壞心眼,你別往心裡去。」
顧尾鳶溫柔一笑,「二嬸直爽性子,我羨慕還羨慕不來。」
尷尬的氣氛這才有所緩解,梁語涵伸手拉過顧尾鳶的手,如珍寶般護在手心裡——那是以前母親每每和她談心時,必做的動作。
「小鳶,這些年一個人在外面,過得可還好?」
「當然好,吃得飽穿得暖。」
「那就好,那就好。」這個答案似乎讓梁語涵放了心,她微微一笑,眼角勾起幾絲皺紋,看得顧尾鳶心中一滯。她還記得她離開家時,眼前這個溫柔的女人是那麼美麗漂亮而又知性大方,而今卻白了鬢髮。
付潔柔卻突然道:「你倒是好了,可你爸就慘咯!當初你那一走,氣得你爸高血壓病發,現在倒好,只能永遠坐在輪椅上!」
顧尾鳶猛然轉頭看向顧景鵬,她這才發現他的座位並非和他們一樣,儼然是坐在輪椅之上。那強制被自己壓制的情緒再也忍受不住,再抬眸,蒼白的臉上滿是淚水,「爸……」
「弟妹,你胡說什麼!」這回倒換做了梁語涵的呵斥。
顧景鵬也道:「小鳶,你別聽你二嬸胡說,我身體一直不好你也知道,真的不關你的事。」
「對不起,我去下洗手間!」
逃也似的出了包間,顧尾鳶半趴在洗手台上,哭得不能自已。
十年,她用十年時間來成就現在的自己,可是,她到底傷了多少人的心?
人們都喜歡用兵荒馬亂這個詞來形容青春,顧尾鳶的青春是擔得上這個詞的,可是代價是那樣的大。她總是那麼自私,自私到連養育了自己的父母都可以不認。從小到大,他們待她視如己出,甚至疼愛到連顧止祺這個親生兒子都會吃醋,她叛逆惹禍,他們敦敦教導卻從不斥責,後來當她知道自己並非父母親生時,她把那一切的寬容都歸咎於他們的不愛。
她當時到底是怎麼了會這樣偏激?現在的她不懂,卻也無法彌補。
這十年,她努力忘卻過去,努力生活的很好。直到今天,她終於有勇氣回到這座曾經滿目瘡痍的城市,可為什麼迎接她的是那樣讓她無法接受的後果?
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掉落不停,身後,一隻手溫柔的輕撫著她的背,一下一下,無聲的安慰。
顧尾鳶不用抬頭也知道是母親,那個溫婉,手下寥寥幾筆便可成就一副名畫的奇女子。
「小鳶,你是好孩子。我知道你內疚,可是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誰也無法挽回,我和你爸爸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更何況,你是我們的女兒,當初沒有保護好你,我們也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