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四妹盯著眼前年輕的男子,整個人似繃緊的弓一樣,手裡緊緊攥著適才驚慌之下隨手抓起的小壇,似乎只要男子隨意動一動,她便會毫不猶豫的砸下去。
「姑娘,我在這守著,你去喊人!」
馬大腳將手裡的掃把當成了菜刀堵著年輕男子,心裡卻是暗暗說道:怎麼就會有這樣好看的人?大姑爺和三公子都已經算是好看的,可是跟這男子比起來,卻是差了遠了!
男子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下巴微微抬起,狹長的鳳眸微微斜挑,一對比星河還燦爛璀璨黑眸,正好奇而疑惑的盯著四妹看。
再看他的衣著,衣服是靛藍色的上好絲綢,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髮簪交相輝映。襯著他資白秀致的五官,立時便將他烘托成一個艷麗的貴公子。此刻,這姿容無雙的公子,正微微的轉動著眸子,輕輕的挑了唇角,對著四妹綻開一抹風華無雙的淺笑。
但誰也沒想到,他的笑,不但沒有安撫到四妹,反而卻是驚得四妹一聲尖叫,將手裡的陶罐不由分說的便對著他砸了過去,好在,他雖在雪地裡凍了一夜,身手卻是不受影響,在陶罐便要砸到身上的剎那,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動的,身子平空便移開了一尺。
「匡當」一聲,陶罐落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而隨著陶罐碎裂的同時,雪地上一抹鮮艷的紅亦同時映入四妹和馬大腳的眼簾。
「血……」四妹一聲驚叫,下一刻幾乎是不由分說的便往前一撲。
地上躺著的年輕男子星子似的眸子裡便滑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神色,他自然而然的伸出了手,似是想要接住不知是被驚嚇得暈了還是被他美色而誘惑主動投懷送抱的四妹。
「姑娘!」馬大腳眼見四妹朝地上的男子撲了下去,連忙扔了手裡的掃把便要去扶四妹,可下一刻,他便被眼前的情形給怔在了原地。
「說,你是不是陳家派來的?」
四妹一雙如同地上雪色一樣的細軟的手,緊緊的掐住了地上年輕男子的脖子,一隻腳頂著他的胸腹一隻腳跪在地上,原本妍麗的臉,此刻堪比失了崽子的母狼,正瞪圓了眼睛怒吼吼的盯著貴公子。
「陳家?」
貴公子開口了。
哦,聲音可真是好聽!似環玉相擊,清越悠揚。但或許是因為凍到了,又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清越悠揚中帶著淡淡的沙啞。卻越發的魅惑,聽在人耳裡,不由自主的便連心都酥了!
馬大腳還在感慨這到底是誰家的公子,莫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神仙哥兒時。四妹卻又再次做出了驚天動地的舉地。
「給我閉嘴!」四妹一手繼續掐了貴公子的脖子,一手抓了團雪,不由分說的便往貴公子臉上抹,一邊回頭對馬大腳喊道:「婆婆,你快來幫我啊!」
幫?!
馬大腳錯愕的看了四妹,想說,我的姑娘哩,你想幹什麼哩?你這樣,以後還嫁得出去嗎?這麼一想,她立刻回頭朝四周看,確定周邊沒人後,立馬走上前,一招泰山壓頂,坐在了貴公子恍然回神正在掙扎的身上。
「唔!」
貴公子發出一聲痛呼。
老天,他這是招誰惹誰了?起先嘛,溫香軟玉在懷,他正暗自慶幸老天待他不薄。不想,下一刻,卻被那「溫香軟玉」無禮相待!這也算了,必竟美人做什麼都是可以原諒的。可現在誰來告訴他,這個山一樣的老太婆為什麼也跟著來「壓」他了!
「姑娘,你快起來,把我腰間的汗巾子解下來。」馬大腳一邊壓著地下神仙似的貴公子,一邊對四妹道,「還有,拿個什麼東西把他嘴堵上了,省得他胡咧咧,招了人來。」
「哎,我知道了,婆婆。」
四妹雖說是知道了,可是情急之下,到哪去找堵嘴的?又怕,稍一猶豫,這人就喊了出來。到時,她就處劃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這麼一急,目光便落在了自己腳上的鞋子。當下二話不說,脫了鞋子,就往男人的嘴裡塞。
「唔……你們……」
正驚魂在身上的「泰山」要解汗巾子的男子,斷沒有想到,四妹會將腳上沾著雪水的鞋往他嘴裡一塞。待他回過神來,想要掙扎抗拒時,奈何受了傷沒力氣不說,身上還一上一下壓住了兩個人。
四妹不敢鬆開,愣是一腳跪了他胸口,一腳抵了地,對馬大腳道:「婆婆,我不敢起來,我一起來,他就要翻身了。」
馬大腳不敢耽擱,好歹算是手忙腳亂的解了腰間的汗巾子。
兩人將個年輕貴氣漂亮的像神仙的公子,像捆棕子一樣,捆了個結結實實。
這一番動作下來,兩人都覺得有點吃力,可又怕另外來人,更怕這若是陳家的陰謀,只怕還有後招。
「把它放到酒缸裡,我叫兩個婆子來,抬到地窖裡去。那裡除了我和大姑奶奶,姑娘,其它人都進不去!」馬大腳拖著疲憊的身子站了起來道。
「好。」
四妹緊跟著也爬了起來,抬眼看到地上那已經結成冰的血漬,幾步上前刨了幾把雪,將原來的地方給蓋了,又上去踩了踢了幾腳。直到,看不出原來的樣子才鬆了口氣。
「唔……」
地上的人睜著那對璀璨如星的眸子,怔怔的看著這兩個人。
「四姑娘,快來幫我一把。」馬大腳將一個足可裝一人的大酒缸吃力的往這邊挪著。
四妹連忙上前將幫著推了酒缸,可是兩人看著瞪大了眼看著她們的男子時,同時吸了口冷氣,看著彼此。
怎麼將人給裝下去啊?
……
施家。
紫蘇笑吟吟的看著三弟臉上生起的緋紅,輕聲道:「老話說,女大一,抱金雞。我瞧著那施小姐挺不錯的,他們家正好也有這個意思,你要是不反對,我就給訂下來了啊!」
三弟這會子便不僅是臉紅,便連脖子也紅了。悄悄的抬了眼看紫蘇,待看到紫蘇含笑朝他看來,打趣的目光時,當下又飛快的低了頭。
「噗哧」一聲,紫蘇忍俊不禁。
她那膽子大得敢捅破天的三弟,什麼時候便這麼膽小,害羞了?!
「那你不說話,是不同意了?」紫蘇輕聲道:「要是這樣,那我就去回了施大奶奶她們,施家再怎麼樣,也總不能強拉了你當女婿吧!」
話落,當真起身便要往外走。
「二姐……」
紫蘇笑著看向臉如同煮熟的大螃蟹的三弟,呵呵一笑道:「你這是同意了?」
「二姐,你喜不喜歡她?」三弟抬頭看了紫蘇。
「我啊!」紫蘇迎著三弟的目光,稍傾,抬手將三弟額前的發撩了開,柔聲道:「只要你喜歡,二姐就喜歡。」
三弟嘴唇翕了翕,默了一默,輕聲道:「二姐,我想跟施小姐見一面,說幾話,行不行?」
紫蘇疑惑的看了三弟,照她看來,她是覺得三弟是喜歡施靜媛的,自己也明確表示了,並不反對。那三弟還要跟施靜媛說什麼呢?
但,這畢竟是婚姻大事,若是兩個人能說向再細緻點再清楚點,自是好事。
當下,便點頭道,「我去與二奶奶說一聲。」
好在施家是江湖人,對於男女之防並不像一般人家看得那樣重,當下,便也同意了,只是施家提出,必需由施家的三奶奶陪著施靜媛。
紫蘇問過三弟後,沒有異議。
當下,施三奶奶便陪了施靜媛坐在花廳,令人將三弟請了過來。
「致遠見過三奶奶,和小姐。」三弟上前向二人行禮。
施三奶奶連忙笑盈盈的虛虛一抬,對三弟道:「三公子不必客氣。」
施靜媛不好表示,只是在三弟看過來時,淺淺的笑了笑,算是對三弟的一種表示吧。
「施小姐溫柔敦厚又天生麗質,得小姐青睞,是我三生之幸。」
「靜媛,謝三公子誇獎。」施靜媛起身對著三弟屈膝一福。
三弟虛手一抬,繼續道:「只是,我有一事需與小姐言明,若成,致遠自當允諾小姐,今生除你之外,再無旁人。」
施三奶奶聽得三弟的話,神色驀然一動。
這便是說,一生只施靜媛一妻,便是連個妾,通房都沒有了?當下,心裡對施靜媛的眼光是大加讚賞,卻也著實擔心,三弟提出的會是什麼條件。
施靜媛默了一默,稍傾,抬頭,目光湛明的看了三弟,輕聲道:「公子請說。」
「我自幼喪父,是二姐將我與家中小妹拉扯成人,孝奉寡母。我對我的妻子沒有別的要求,只要求她同我一樣,敬重並且愛護我二姐。小姐,若是應允,你我婚事便成,若是覺得我強人所難,還請小姐另覓佳婿!」
此刻,不僅是堂上的施三奶奶和施靜媛聽得動容,便是花廳後的,施大奶奶和施二奶奶等人亦是齊齊動容。
她們再不曾想到,三弟竟是如此敬重要愛戴紫蘇。
但古往今來,最難處的便是婆媳姑嫂關係,若遇上的是明事理自是好辦,可若是那愛胡攪蠻纏,豈不是冤死氣死?!
便在眾人深吸一口氣時,耳邊卻響起了施靜媛的聲音。
「知恩圖報,千古如此。靜媛亦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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