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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四十八章 紛紛擾擾 文 / 草木蔥

    梅馨苑主僕的動靜,瞞得了別人,自然瞞不了寧國府的當家人齊屹。

    事實上,自從他得知,竹述先生的兒子活著回來後,他心裡陡然間重新升起的希望——不僅僅是為他四弟齊峻慶幸,更重要的是,他最看重的侄子念祖,總算有重回寧國府的可能。

    這幾日,楚晉邊境頗有些異動。他忙得不可開交,待聽說繼室岑氏小產的事情,眉頭不由緊緊地擰了起來。

    「知道是誰下的手不?」對於後宅之事,他向來沒放在心上。只是高氏離開後,府裡此類事情還沒杜絕,這讓他猶為惱怒。

    「聽暗衛的兄弟們講,好像是碧波園的井水有問題,不過,還沒查出是誰動的手腳。」尚墨一邊稟報,一邊留言國公爺臉上的表情。

    齊屹雙唇緊抿,過了好半晌吩咐道:「仔細查下去,無論是誰絕不姑息。這府裡該好好整治一番了。」

    尚墨沉聲應諾,退到了一旁。

    「還沒接到四弟啟程的消息嗎?」齊屹突然抬起頭,又問起在金陵城的齊峻來

    尚墨上前一步,將齊峻托人帶來的口信,給主子爺報備了一下。

    「他說等秦氏離府了才回?」齊屹不禁愕然,隨後似是想起了什麼,確認道,「他有無言明,聰兒將如何安置?」

    尚墨搖了搖頭,一副無可奉告的模樣。

    齊屹忍不住擰起眉頭,嘴裡喃喃道:「他一顆心還挺寬的!自己惹的風流債,讓別人幫著收拾爛攤子。他以為這樣長期不歸,就能了結這段姻緣?」

    見他臉上堆起怒意,尚墨忙在一旁替齊峻開解:「四爺口信中不是這個意思,他說自己已經對不住秦氏夫人,讓她當自己已不塵世了,早些斷了念頭,省得還惦記著徒增傷悲。」

    齊屹聽了不由一怔。心裡暗道:他去一趟邊關,在疆場經歷一番後,說話行事越來越老練了。

    這久不歸家,雖在明面上頗為傷人。比起他趕回來目睹秦氏改嫁,又顯得更容易接受一些。

    本來,若不是高家起事,蘇秦兩家早就結成親家了,四弟也好,他們齊家也罷,斷沒有耽誤秦氏的意思。

    雖然明面上不好看,總比搭錯姻緣,誤了四個年輕人要來得好。

    只是,秦家那邊恐怕不好交待。畢竟。是四弟先捨家離京,扔下的秦氏的。

    想到這兒,齊屹垂下頭來,思忖著怎樣安撫秦家,以及如何對母親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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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眉一抬頭,不解地朝丫鬟問道:「跨院怎麼了。那不是幾間稍好的屋子嗎?」

    雨潤回答道:「稟夫人,齊府的跨院都是姨娘們住的。」

    舒眉作出恍然狀,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咱們嶺南家裡,施嬤嬤和雨潤你們不都住在跨院嗎?」

    雨潤強忍住笑,忙不迭地接過話頭:「那是您和老爺體貼咱們下人……」

    舒眉抬眸望向齊峻。說道:「你也看到了,我都失憶了。進京的記憶全部消失,讓青卉誤會了。」

    齊峻冷哼一聲:「誤會?誤會能主動傳揚這事?」

    舒眉笑著勸道:「妾身就不知道了,我剛醒過來,這裡人生地不熟的……」說著,她就不再做聲了。

    雨潤忙上前稟報道:「有人看見。青卉經常跟丹露苑的人來往,定是她告訴大夫人院裡其他姐妹的。沒準私下裡,老早就慶祝了一番。」

    她說完,恨恨地掃了眼一旁的塗嬤嬤和海棠,兩人不自在地垂下頭。又往後縮了縮。

    這一番動作,沒能逃過齊峻的眼睛。就在這時。舒眉輕咳一下,出聲說道:「反正母親和大嫂都同意了,納不納下。爺您自己看著辦?不關我的事!」

    說著,她從椅上起身,拍了一下手掌,喊了雨潤,兩人就往寢間方向進去了。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齊峻登時怔住了,總覺得醒來後她就大不相同了。上次不僅從她眸中看到了陌生和疏離,今天他回來後,她自始至終都是副無怒無嗔的表情。

    難道真冤枉她了?真不反對蘭妹妹進門?

    齊峻轉過頭,心底某個角落很是失落。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就好比如,他滿腹怒意來砸場子,結果人家笑臉相迎,對他說,爺,你找錯對象,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人。

    這種感覺很不爽!可又無處去發洩。

    跪在地上的女子,兀自拭著眼角的淚珠兒。一身素裝,楚楚可憐的姿態。齊峻不由想到了呂若蘭。

    不對,若納這丫頭是大嫂的意思,蘭妹妹為何是那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齊峻不覺有些糊塗了。

    見夫人帶著丫鬟進去了,塗婆子不失時機湊到齊峻跟前,溫聲相勸道:「爺怎麼越大越拿不定主意了?!誰的主張有甚相干?竹韻苑現在缺子嗣,太夫人心裡急,爺何不順勢收了青卉這丫頭。她是家生子,總比外面野路來的乾淨……」

    這話不知怎地觸動齊峻的神經,他當即勃然大怒,一把將嬤嬤推了開來,厲聲喝斥道:「說什麼呢?什麼野路來的?」

    塗嬤嬤頓時醒悟,連連朝自個嘴上猛抽:「瞧老婆子這張嘴!讓你多嘴多舌,不說話沒把你當啞巴了。」屋裡頓時響起,辟辟叭叭一陣扇耳聒子

    的聲音。不一會兒,塗嬤嬤面頰兩邊,就被她自己抽得紅腫起來。

    齊峻心煩意亂,瞧見乳娘那副惺惺作態的樣子,更是煩上加煩。沒一會兒,他怒聲喝止:「要打回屋自己打,別在這兒招人嫌。」

    塗嬤嬤連連謝恩,臨走前還解釋道:「老奴沒別的意思,真不是指呂姑娘。」

    齊峻粉白一張的嫩臉,頓時氣成豬肝色,朝著塗嬤嬤和地上的青卉吼道:「滾,都給爺滾遠點……」

    舒眉在屋內聽到,跟雨潤對視一眼,兩人眼裡都有驚悸之色。

    雨潤壓低聲音,湊到主子耳邊說道:「這下,那女人進不了門,爺也怪不到咱們身上來了吧?」

    舒眉朝她擺了擺手,又指了指門口,意即等人都走乾淨了再說。

    雨潤點了點頭,臉上漾起得逞的笑意。

    渾渾噩噩走出竹韻苑,齊峻心裡也在琢磨同樣的問題——原來真不是這女人從中做的梗。他不禁有些糊塗了,那她到底想要什麼?

    不知不覺,齊峻的腳步朝著碧波園方向走去。

    聽說四弟來到聽風閣了,齊屹眉頭一揚——這小子終於坐不住,主動找上門來了。寧國府如今的主人,常年面癱的臉上,終於有了幾分笑意。

    爬到聽風閣的頂層,齊峻一進門看見大哥板著那張冰塊臉。他坐在陰影的身姿,顯得有些落寞。讓人不由想起,他們父親剛離世那會兒的情景。

    那時他一夜之間,感到世界彷彿要崩潰了一般,撲在大哥懷裡失聲痛哭。

    當時,爹爹抓住兄弟幾個的手,囑咐他們要聽大哥的安排,一切以家族為重,不可任性妄為。也是在那種情形下,他違心應下了娶家那黑丫頭。

    拜堂那天,他特意將大哥拉到父親靈前,問起大姐代公主和親的事。

    大哥矢口否認與昭容有關,還勸誡他不要瞎想,練好自己本事,莫要攪進朝局裡去。隨後,就把他送到祖籍滄州去避禍了。

    臨行前,他特意找來家老僕婦詢問。

    施嬤嬤也否認此事,還說她家大姑娘從小就心地善良,連螞蟻都捨不得踩死。況且,跟他大姐是閨中好友,斷然不會做下那等事……

    大嫂高氏後來告訴他,家裡為他定下舒眉,皆因大哥當年負了昭容。要他這當弟弟的代為贖罪,非要娶那黑皮媳婦不可。從此以後,他暗中觀察,大哥對昭容的事,也確實上心。尤其在對方香消玉殞時,大哥像變了個人似的,一下子彷彿蒼老了十多歲。

    可是,他們之間的恩怨,與自己何干?賠上他一生的幸福,讓人如何心甘?

    想到這裡,齊峻嚥了嚥口水,坦然迎上大哥打量的目光。

    「還得捨得回來?」齊屹瞥了一眼他弟弟,身形沒有半分挪動。

    朝他大哥行了一禮,齊峻立到旁邊,心裡正在琢磨,該如何開口試探呂若蘭的事。沒想到他大哥倒先開口了。

    「沒幾天就到冬至節了,爹爹在時,每年也是你去冬祭的。前幾年,你隻身在滄州,自是不必操心。今年你帶著弟妹,一同到老家去祭拜吧?!讓祖母和爹爹看一眼她,也算了一樁心願,順便將廟見一道完成了!」

    「大哥!」齊峻失態地喊叫出聲。

    「怎麼?有什麼事嗎?」齊屹蹙了蹙眉頭,裝著什麼都不知。

    齊峻躊躇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了:「既然她現在不反對納妾了,不如先把呂姑娘的事給辦了。弟弟總是往外跑,於家聲也有礙……」

    他打算在呂家恢復名聲之前,將蘭妹妹納進來,省得日後對方恢復官眷身份後,兩人卡在那兒了反倒難辦了。

    爹爹遺命在那兒,看來是沒法休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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