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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青燈為伴 文 / 草木蔥

    離京之前,齊淑嫿特意到寧國府去了一趟。

    自從傳出四哥出家的消息,她就從母親那兒聽說,大伯母鄭氏當即就倒在了病榻上。當然,躺在床上的,還有現任四嫂秦氏。

    剛一走進齊府後院,她就感到跟上次來時,這裡已經大變樣了。那些奴僕們少了往日的屏神靜氣,院子裡頭,到處都是三三兩兩的奴婦丫鬟,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讓進來的外人一瞧,就知道府裡發生了大事。

    齊淑嫿心裡暗忖:難不成四哥一出家,府裡就沒人打理了?這副陣仗,顯然是缺人管束的樣子。

    不過,隨後她一思量,頓時明白了裡頭的門道。

    是啊,四哥如果真的出家,這內宅還真就沒有名正言順當家的了。

    不說自高氏離開後,長房只有一位姨娘。四房之前兩任夫人,雖說分別被大哥和伯母委以過重任,如今一位已經離家,另一位被四哥的事刺激得病倒。

    府裡雖然還有五妹,可是她畢竟是嫁出去過的姑奶奶,斷沒有回娘家還主持中饋的道理。

    想通這些道道,齊淑嫿微蹙,不禁為他們擔心起來。

    走進霽月堂,一味濃厚的藥味迎面而來。

    裡面間或傳來鄭氏的咳喘和齊屹和齊淑嬈兄妹的勸慰聲。

    得知大伙都在,齊淑嫿心裡一緊,腳上不覺加快了步伐。

    經丫鬟稟報,她很快就被迎進了裡面。

    內室簾子被撩開。齊淑嫿一眼便瞧見斜臥在羅漢床上的鄭氏。

    跟上次見到時相比,大伯母明顯瘦削了許多,面頰顴骨處還有不正常的紅暈。雖然,是剛才咳喘引發的。

    鄭氏的左側邊。五妹手捧湯碗,正在給母親餵藥。

    齊淑嫿的到來,讓屋內三人同時停住了手裡的動作。

    「三姐姐來了?」齊淑嬈首先打起了招呼。

    齊淑嫿點點頭,道:「聽說伯母病了,我過來看看!現在伯母身子怎樣了?」

    鄭氏掙扎著坐正了一些,對侄女道:「沒什麼大不了的,都是些老毛病,勞你惦記了。」她話未說完,屋裡的丫鬟僕婦,給來客搬了座。

    問候完伯母。齊淑嫿將臉轉向齊屹。問道:「大哥回來後。可曾去見過四哥?」

    齊屹神情一滯,沉聲道:「見過!」

    「他怎麼說的?真的不要這個家了?」齊淑嫿跟舒眉一樣,不太相信四哥真的就此舍下一切。從此孤身相伴青燈。

    沒有直接回答堂妹的問話,齊屹跟她打聽起侄兒。

    「他現在怎麼樣了?聽尚劍說,四弟剃度後,小傢伙不肯回京城來。他們還是趁著他睡著了,才強行帶回來的。」

    齊淑嫿眸光一暗,說道:「還不是跟他母親整日鬧,聽說小妹要去滄州探望他爹爹,非要跟著我一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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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宋家、項家兩輛馬車,從寧國府垂花門前離開的背影。舒眉心底長長鬆了口氣。

    剛要挪轉腳跟,迎面便過來一名丫鬟。舒眉定睛一看,只覺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到底在哪座院子見過的。正待詢問旁邊的雨潤,只見那婢女走到她們跟前,屈膝行了一禮,說道:「奴婢給四夫人問安,國公爺請您跟四爺,一同上聽風閣,他有重要事情相商。」

    舒眉了然一笑,心裡暗道:定是想詢問跟項季宇起衝突的事。

    罷了,既然此事都讓齊峻知道了,何不開誠佈公談一談!省得東窗事發,這愣小子誣蔑她。

    想通這些,舒眉問那位丫鬟:「這位小大姐怎麼稱呼?」

    「奴婢叫優曇,在聽風閣國公爺身邊伺候筆墨。」那丫鬟生得明眸皓齒,長相喜慶。

    「哦,你原來是那閣樓上的!」舒眉恍然大悟,「另外還一位叫什麼?」

    「稟四夫人,那位是奴婢的姐姐,喚作『番蓮』的。」優曇恭敬地答道。

    好嘛!跟佛教扛上了!

    「你知不知道,四爺上去沒有?」沿著抄手遊廊一邊前行,舒眉一邊打探道。

    優曇答道:「奴婢的姐姐就是去叫四爺去了,想來應該先到了吧!」

    舒眉點了點頭,扶著雨潤的手,朝府裡的東北角行去。

    待爬上頂層,舒眉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兩邊腮幫泛紅,眼眸熠熠發光。

    見到她這副模樣,齊峻只覺腦袋裡「崩」的一聲,心裡頭瞬間像被什麼刺中了般。他迅速低下頭來,強迫自己不再看她。

    這番動作齊峻雖做得極為隱晦,卻也沒能逃過他大哥的眼睛。

    齊屹不禁想起白天,他四弟義憤填膺,要為弟妹討回公道的樣子。心裡暗忖:滄州一行還是有些效果的,只是這傻小子,至今還不明瞭自己的心意。

    見人到齊了,寧國公請他們小兩口子坐下。等優曇姐妹倆上完茶點,帶門退了出去後,屋內只剩下齊家兄弟、舒眉和朱護衛。

    齊屹對舒眉道:「聽了朱能的稟報,大哥有些地方還不清楚。想請弟妹解說一番,昨日你們下山時,到底怎麼一回事?」

    果然是問起這個,舒眉倒也不意外,望了望旁邊的朱能,將目光在齊峻身上停留了片刻,心裡斟酌一番後,開始回憶當時的情景。

    等她講述完畢,朱能加了些補充。摸清來龍去脈後,齊屹遣走了護衛。

    「什麼?!」外人一離開,齊峻就從椅上站起身來,厲聲質問道,「不顧有**份,你竟然都要救起他?」

    舒眉眼裡一片茫然,不覺抬起頭:「為何不能救他?」

    「為了救他,你都不論親疏了?他是你什麼人?值得冒與四妹婿交惡的風險,救個不相干的人嗎?」齊峻憤然地瞪著妻子,臉上表情似嗔似怨,讓人摸不著頭腦。

    舒眉一臉錯愕:「怎會不相干?他不是才有恩於你嗎?」

    齊峻頓感渾身不自在,辯駁道:「那點恩情,夠得上你搭了名節,去捨身相救?」

    「恩義豈分輕重?」不屑地掃了他一眼,舒眉繼續道,「怎會搭上名節?舉手之勞而已。況且,人家只是借個地方躲躲。再說,起初我也不知,後面來的會是四妹婿……」

    齊峻從椅邊走出來,不停地在屋內來回踱步。最後,他停在舒眉跟前,責問道,「妹婿若執意要查車座底呢?到時,你又作何解釋?」

    「搜到車座底來?怎麼可能?!別忘了,妹婿理虧在先,他哪能一意孤行?!」舒眉提醒他。

    「你就不怕那葛五的,真是亡命之徒?!」臉上氣得通紅,齊峻目眥欲裂地質問,「情急之下,他若拿你為質,到時不僅是名節,連小命也會一併丟了。你怎地這般蠢!真是無知者無畏……」

    齊峻先前想起,上次他從西山回來,在道上遇了她們,周圍的同袍拿他妻子相貌取笑的情景,他語氣不由變得十分惡劣。

    這話若說得婉轉些,本可以打動大多少女的芳心。可惜此時,齊峻並未存那樣心,或者說未意識這樣做的必要性,白白浪費如此好的時機。

    看得一旁的齊屹急得直想搖頭,心裡不禁埋怨上了——這榆木疙瘩!

    從小到大,未被人這樣侮辱過智商,還是被她一向看不起的人責罵,舒眉氣得發抖,噌地一下,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當朱能是根木樁,立在那兒不動的?別忘了,我是在替你還恩!」

    夫妻倆互不相讓,爭得臉紅脖子粗。再不勸架,接下來怕是一發不可收拾。

    旁邊觀戰的齊屹,終於站起身來,重重地咳了聲,爭執的兩人這才停了下來。

    「我來說句公道話行不?」齊屹掃了兩人一眼。

    齊峻的無理取鬧,看來只他大哥可以彈壓,舒眉想到大伯是個明理之人,遂點了點頭。

    「說起這件事吧!弟妹的想法原是不錯。」睃了旁邊小姑娘一眼,齊屹頓了片刻,接著道,「只是方式用錯了。」

    舒眉頓時愣住了,一臉莫名地望向他。

    齊峻冷靜下來,自得地斜睨了妻子一眼,那表情好似在說:你看,連大哥都不幫你!

    「慢著,有恩報恩,何錯之有?」舒眉不肯承認。

    「我說了,方式用錯了!你當和妹婿開誠佈公地商談此事,那葛五既是紀猷認出來的。想來,他對四弟和弟妹的恩情,足以讓你有立場,在妹婿跟前作保,兩邊善加勸解。而不是偷偷幫著藏起來!古語云,君子慎獨,不欺暗室。想來,妹婿並非蠻不講理之人。」

    「他還講理?!直接就要衝進來,強行打開車門。」舒眉提醒他。

    「不是說了嗎?他怕你被人挾持。」

    「朱能就在旁邊,他擔哪門子的心?!怕是想看笑話為主吧!反正也非頭一回了。」接著,舒眉把當初抬青卉為妾的消息傳開後,齊淑嬈姐妹倆結伴回娘家,半是興師問罪半是看笑語的前事,講給眼前兄弟倆知曉。

    「還有此事?」齊屹齊峻俱驚。

    「怎麼沒有?!就拿今天的筵席來說,若不是妾身將邱嬤嬤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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