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蓮後面的話,證實了舒眉的猜想。
「許是以前在南邊的時候,葛將軍總是逗他玩吧,大少爺非要到坐到他馬背上去······結果,最後是葛將軍送回來的······」番蓮說完,朝寢臥的方向瞄了一眼,臉上是放下重擔的輕鬆。
舒眉瞧過,心裡暗覺好笑。
單獨陪那小魔星出去一趟不容易吧!精力太過旺盛的孩子,可不是一般人能降服得了的!
小葡萄如今恰是最皮的時候,再加上近一年來,他外公不在身邊,這孩子更如脫韁的野馬。
一想到她母子即將搬去跟爹爹同住,舒眉心底感到無比踏實。
小傢伙正式啟蒙後,就不會只知整日貪吃傻玩了。
「姑奶奶!」番蓮的叫喚聲,將她從思忖中拉了回來。
「還有什麼事?」舒眉抬眸,怔怔地望著她。
見對方都不打聽宴席上的事,番蓮難免失望。不過,她一想起舒眉以前就告誡過她,齊府跟她母子無關的事,一律不用告訴她,番蓮把剛到唇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沒什麼別的事,你早點下去休息吧!這一天下來,你也該累了!」隨後,舒眉就將她打發了回去。
雖有一肚子話要說,番蓮也只好訕然退下。
此時,在城府寧國府裡,還有一人有滿腹的鬱悶,沒法子排揎。
將客人都送走後,齊峻跟著他兄長,登上了兄弟倆商量要事的聽風閣。
「大哥,你真相信,母親是被他無意中救出來的?」屋裡沒其他人後,齊峻把憋在肚子裡好幾天的話,終於問了出來。
齊屹轉過身,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四弟:「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屁股坐到對面的扶手椅上齊峻開始倒出自己對葛曜的懷疑之處:「前不久,小弟聽南邊探子傳來的消息,他早帶了一支隊伍,早離開山東了為何現在才現身?
齊屹一抬頭:「他要改換門庭,自然要做各個方面的準備。他此時現身,並不表示他一早北上了。」
齊屹哪裡不知道,宴席上念祖侄兒的舉動,讓他這還沒贏得小傢伙信任的四弟,心裡頗為吃味。想到對方受得打擊,如今已經夠多了齊屹很有風度地沒有拆穿他的小心思。
「可是,這人出身草莽,未嘗受過多少君恩,他竟然拋下提拔自己的主帥,投奔到咱們這兒,大哥,你真不覺得他有問題?」齊峻還是不死心,一力想證實葛曜救他們母親的事,裡面另有蹊蹺。
齊屹聞言,放下手中的湖筆抬眸望向他四弟。
「或許,是他出身底層,瞭解黎民之苦,希望早日結束戰亂呢!朝廷如今亟需招徠諸方有識之士,在這節骨眼上,咱們豈能因莫須有的猜忌,趕走那些來投奔陛下的將才?」
兄長的話,讓齊峻頓時無語。
思忖了一會兒,齊屹緩了緩語氣,對他勸道:「你心裡在擔心什麼大哥焉能不知?不過,你放心好了。念祖身邊有豐楠守著,他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再說,如今朝堂初穩,舒兒也不在齊府了,兩姓聯姻名存實亡他有什麼動機,對她母子倆下手?」
這番話,讓齊峻徹底找不到由頭,向齊屹抗議,招徠葛曜入朝了。
可是,一想到那傢伙對舒眉明顯心懷不軌,齊峻心裡如同有只野貓在那兒撓一般。
不行,那危險份子還是得多留意留意。
暗下決心的齊峻,也沒在聽風閣上多呆,他找了個借口就回去了。
望著四弟離開的背影,齊屹無奈地搖了搖頭,之後又遣人給齊峻身邊的暗衛傳話,讓他們留心點齊峻最近的舉動。
這日,齊屹將手中雜事安排妥當後,出了碧心園往霽月堂行去。
自從鄭氏被解救回來,她像變了個人似的。整個人像蒼老了十歲似的,陡然間虛弱不堪起來。
齊屹心下著急,除了四下延請名醫之外,還派人到各地收羅珍稀藥材,希望母親能盡早恢復健康。
還沒踏進母親的院子,就聽到有男子的聲音,這讓齊屹心裡微感訝然。
「國公爺,您來了?」台階侍立的婢女,見到齊屹的身影出現,立馬快步迎了上來。
「有客人來看望母親嗎?」齊屹不禁問道。
婢女答道:「是葛將軍!他帶了些珍稀藥材,來看望太夫人……」
齊屹心裡微微一動,急步走了進去。
簾子被掀開,他一眼瞧見有名男子陪著母親正在那兒說說笑笑。
「原來是晨隱!今兒個是什麼風,把你這尊貴客吹來了?」齊屹忙上前跟那人打招呼。
葛曜站起身,朝齊屹拱拱手:「國公爺客氣了!跟太夫人相別多日,葛某心裡一直記掛著她老人家的身體。這不,恰好有事路過城西,就順便過來看看令堂。
齊屹聽了連忙替母親致謝。
見大兒子來了,鄭氏忙吩咐丫鬟給他搬來椅子。
「屹兒是該替為娘好生謝謝葛將軍,′此番前來,還帶來這麼貴重的禮物。」說著,鄭氏拿手朝案桌上一指。眾人目光隨之望了過去。
齊屹赫然發現,靠窗上案桌上,放著一朵臉盆大小的靈芝。看那成色,不說有上千年,起碼有好幾百年光景了。
「晨隱你也太客氣!你救下家母,寧國府還沒來得及酬謝,又搬來這麼重貴的東西。這可如何是好!」見對方如此鄭重其事,齊屹少不得過去道謝。
葛曜也不拿大,一邊起身回禮,一邊解釋道:「不過是最近一故友來訪,葛某借花獻佛罷了!」
聽到是別人送他的,齊屹頓時來了興致,忙跟葛曜打聽:「晨隱這位朋友,是何方的富商巨賈,竟能收羅到此等稀罕之物。」
葛曜忙答道:「非也!我這位老友,是隱居深山多年。別的東西沒有,手裡上了年頭的珍稀藥材,倒是有一些。」
「哦?!」齊屹一聽到藥材,眼睛頓時冒出灼灼光芒,「令友隱居深山,又懂得收羅稀罕藥材,莫非他是不世出的神醫?」
葛曜撫掌而笑:「國公爺果然厲害,一猜即中。我這位舊友,確實懂得一些歧黃之術。」
一聽這話,齊屹如獲至寶。只見他從椅上站了起來,來到葛曜跟前,一把握住對方的手掌,顫聲問道:「葛兄那位舊友,如今可還在京城?」
葛曜搖了搖頭,語氣頗為遺憾地說道:「他已經啟程去了長白山,沒個一年半載,應該回不來吧!」
齊屹聽到這話,心裡難免失望。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又問道:「不知你那朋友,是什麼時候離京的,如果現在去追,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葛曜掐指一算,抬頭望著齊屹:「算下來,應該有大半個月了。如果快馬加鞭,應該還可以試一試。」
聽到這裡,齊屹沉吟片刻,又問道:「貴友多大年紀了,腿腳可還利索?」
葛曜微微一笑,答道:「國公爺所慮極是,我那故友近古稀之年了,雖然身子骨很是硬朗,一副鶴髮童顏的樣子,可到底上了年紀,腿腳不如年輕人利索。若國公爺派人去追,應該要不了半個月。」
齊屹一聽這話,心中大喜,忙打探起神醫的專長:「不知那位老先生,最擅長哪些科目?」
葛曜想了想,答道:「這我倒不知。之前葛某在戰爭上受過重傷,好多大夫說救不活了,這位鄧神醫路過,幫葛某撿回一條性命。」
對方的話,讓齊屹信心倍增,他彷彿看到母親宿疾有治癒的希望了。
齊屹主意一定,忙朝葛曜施了一禮:「將軍真乃齊府的福星,不僅救出家母,還帶來此等好消息。大恩不言謝,將軍以後若有用得著齊某的地方,儘管開口,屹定效犬馬之勞。」
葛曜忙搭手回禮:「國公爺不必客氣了!這於葛某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當初聽說太夫人的事時,在下想起自己的母親,這才留了個心。也合該葛某與老太太的緣,沒想到還真尋到她老人家了······」說著,他朝鄭氏所在的方向望去,一臉的欣悅之色。
聽到他說這話,鄭氏心裡像喝了蜜似的。她身子挪了挪,吩咐人把她從羅漢床上扶下來。
葛曜見狀,忙湊過去一扶住她,制止道:「您身子骨不好,要做什麼吩咐別人去做就成了,下來做什麼?!「
鄭氏激動地說不出話來,抓住葛曜的手,輕輕地拍打著他的手背,嘴裡不停念叨:「真是好孩子,你母親太享福了,這等孝順的兒子,怕是萬里挑一了。」
聽到鄭氏的話,葛曜眸光微黯:「在我很小的時候,家母就過世了,怕是她享不到這福了。」
他的話,讓屋裡幾人不勝唏噓,尤其是鄭氏。
她見到對方情緒陡然間低落下來,忍不住安慰他:「你母親雖然享不到福了,有你這樣孝順兒子記著她,想來,在地底下她會感到安慰的!」
葛曜點點頭,道:「謝太夫人吉言。晚輩早就立下誓言,此生不求聞達於世,只願母親身後靈魂能得到安慰。」
葛曜的這番話,讓齊屹倍感觸動,只見他眸光微閃,有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