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眉的話讓齊峻心頭一震。
這是跟他撇清關係嗎?
是啊,這場聯姻起初是齊氏虧欠文家的。兩人能走到一起結成夫婦,首先是長輩的心願,再加之先帝爺給他父兄的重任。
雖然剛開始他不懂事,受了高氏姐妹的蒙蔽,對舒兒做出過讓人齒冷的舉動,可是到了後來,他極力補救過,那時,她不是已經接受自己了嗎?不然,孩子也不會懷上,他也不會安心去西北去尋找兄長。最終促使他下定決心的,還是舒兒的勸說。
直到此時,齊峻才沉靜下來,理了理他跟舒眉之間的關係。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對對齊府以及他本人避如蛇蠍的?
齊峻垂下頭,開始追憶他從西北回京後發生的一切。
那次,他南下尋找母子倆,見到了兒子卻沒遇到妻子。當時,他擔心舒眉出了意外,滯留在北方,就把念祖托付給林家,自己北上繼續尋找。
沒想到回京沒多久,母親就出事了。當時,他為了救母,把先生摘出來,無奈之下娶了師妹。沒過多久,他就收到了舒眉從南邊托人捎來的和離書。
好像從那時起,兩人漸行漸遠,直至如今形同陌路。
是怪他沒個交待,就先行違背誓言,另娶他人吧?!
想到這裡,齊峻的頭垂得更低了。
是自己首先破壞盟約的,加之事先沒將四皇子那時可能還活著的消息,事先透露給她知曉。
可現在不是已經塵埃落定了嗎?
只要結果是圓滿的就成了,何必管中途發生了什麼。
當時沒有告訴舒兒,不過怕她知道後擔心,不利於養胎,難道這也錯了?
念頭一起。齊峻抬起頭來,重新望向對面:「你怪我沒事先跟你商量?」
聞言舒眉面上愕然,沒弄懂他語之意。
見到她這樣子,齊峻在心底歎息了一聲,重新開口時,語氣柔和了許多:「沒尋到你的下落,我就另娶師妹,雖是權宜之計,這做法到底有不妥之處。不知你能否看在兒子份上,再原諒為夫一次?」
「這話四爺說起來好生輕巧!」愣愣地打量他良久。舒眉緩緩地說道。
「為夫知道,你的怒氣難消!那時不是情非得已嘛!」齊峻的語氣只剩下苦澀和無奈。
「好個情非得已!」他的話像猶如一隻無情大手,將舒眉內心深處。最不願觸碰的傷疤,再次血淋淋地撕開。
「當初為了折磨我,高家女人讓她表妹上門,跟你在後花園卿卿我我,逼我自請下堂時。你也是『情非得已』?你妻子撿回一條性命,回府後你說的第一句話說是什麼,你可還曾記得?」那些久遠的傷痛,舒眉本不欲再提起的,可眼前之人每次做錯事,就拿「情非得已」四個字來搪塞。下一次再犯同樣的錯。這一切讓她心生倦意。
再剛毅的人也受不了這種折磨,和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倒不如索性來個一了百了,解脫了齊峻也解脫了自己。
她的話令齊峻頓時語結。過了良久,只聽他悶聲悶氣應道:「不是早說清此事了嗎?為何你還要再提?」
「是啊!當時可不就是說清了!我也相信你了,並選擇留在了齊府,替你生兒育女。可後來,你母子如何待我的呢?危機到來之時。我不照樣被你們母子先後捨棄。你倒是說說看,何時做出過悔改?」將那根深插在心底的刺拔出時。舒眉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這些年來,她無視旁人異樣的目光,在親人跟前粉飾太平。為了兒子健康成長,甚至辛苦地替齊峻遮掩,這些都是拜誰所賜?
一句輕飄飄的「原諒」,就能將什麼事一筆勾銷,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嗎?
被舒眉的話逼得啞口無言,齊峻習慣性地朝他大哥望了一眼,目光中儘是救助的哀求。
然而,此時的齊屹卻像入定一般,立在屋子裡角落裡,擰著眉頭抿著嘴角,在那兒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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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眉搖了搖頭:「不礙事,躺著渾身不對勁兒,還是先梳洗吧!」
那位叫「雨潤」的丫鬟,仔細打量著她臉上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小姐,咱們不用到霽月堂那邊請安的,老夫人派翠玟傳過話來,要您先把身子骨養好。」
舒眉不置可否,掃了一眼對方。雨潤摸了摸鼻子,一聲不吭地朝她福了福。接著,帶上門就出去了。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房門重新被推開,她回來了:「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
舒眉從床緣上站起身來,見到雨潤手裡端了盆熱水,身後還跟了兩名小丫鬟。她們手裡分別捧著巾帕和匣子,看起來像是古代香皂之類的東西。
伺候完主子洗漱完畢,那兩名小丫鬟自覺地退了出去。把她攙到案桌邊坐了下來,雨潤拿起梳子,熟練地開始替她梳頭。
「您也別想不開,總歸這門親事,是老國公爺生前定下的。任憑其他人有再多別的心思,也越不過您元配髮妻的地位。」說著,她拿起一支紅色瑪瑙珠釵,在小姐頭上比了比。
老國公爺生前?
等等?缺少記憶的這幾年,齊府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記得小姑娘進京時,府裡當家的,是齊峻的父親,他祖父早不在了。
難不成……
她心裡咯登一下,憶起書房裡那位和藹的老將軍。
舒眉沒有打斷雨潤的話,現在她急需收集訊息,尤其是缺失的那幾年。
她迫切地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麼,那小姑娘怎會還是嫁進了齊府的。
髮髻梳好,雨潤正準備幫她簪花,此時,門外傳來一位老婦的聲音:「雨潤,小姐醒過來了嗎?」
雨潤停下手裡動作,應道:「起來了,嬤嬤您進來吧!」
接著,就有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嫗,「登登」走了進來。
舒眉聞聲扭頭望了過去——那老婦臉上溝壑縱橫,面容頗為慈祥。她心底不由湧出一股莫名的親切之感。夢裡所知的信息告訴她:這位姓施的老人家跟雨潤,都是值得她信賴的人。
過了好一會兒,雨潤打扮完畢,拿過妝鏡比了給她瞧:「小姐,這墮馬髻您可還滿意?」
「拆掉,趕緊給小姐拆掉!」施嬤嬤跨步上前,一把奪過雨潤手裡的梳子,「平白無故梳這晦氣髮髻作甚?!」說著,她將臉轉向舒眉,「小姐,還是讓老奴,替您重新梳個吉祥如意髻吧?!」
舒眉不禁苦笑起來,古人還真是迷信!
見到她這副表情,施嬤嬤眸光一黯,上前忙勸道:「小姐,您莫不要當一回事兒!幾年前您是客居,自然不必顧忌她們的想法。如今您都嫁進寧國府大門,成了齊家婦。自然得時時留意,步步小心。當高門大戶的媳婦不是那麼容易的!昭容娘娘那邊……唉,小姐,您既然嫁了,就該好好跟姑爺過日子。老奴看,他的本性並不差,只不過前些年,被有心人教唆成那樣了……」
舒眉心下駭然,本尊這命還真苦,不僅被人嫌棄,還從馬上摔死了。連洞房花燭夜,都過得這般淒涼。
見她一副癡傻的模樣,以為她還在傷懷,施嬤嬤繼續勸說道:「小姐不必傷心,國公爺總歸還是護著您的。雖是親兄弟,他也不能讓姑爺由著性子亂來的。」
舒眉猛然抬起頭來,驚訝地望向她,臉上露出幾分困頓之色:「嬤嬤,到鬼門關走了一遭,我把以前許多事都忘了。許是已經喝了孟婆湯,才被那什麼太醫給拉回來的。您能告訴我,之前發生過什麼事嗎?」
「小姐,您的嗓子?」施嬤嬤倏地抬起頭,急切地望著她。
舒眉蹙了蹙了眉頭,雙手撫著頸脖,一副痛苦萬狀的表情。老僕婦這才驚覺,小主子的聲音徹底嘶啞了。
「想是前天夜裡,小姐在外頭受了寒,今兒個才發作出來。」雨潤在旁邊解釋道。
施嬤嬤眉頭緊擰皺,低頭沉思了片刻,然後一臉憂色地問道:「小姐,您真不記得之前的事了?」
舒眉搖了搖頭。
施嬤嬤長吁了一口氣,喟歎道:「不記得也好!不是什麼歡喜的事,徹底忘掉更好!跟姑爺重新好好過日子,總歸是件幸事!」
舒眉本來打算從她們口裡,套出之前經歷的。沒想到,最後竟得到這樣的結果。
瞧見她臉色有些不大好,施嬤嬤關切地問道:「小姐,您哪裡還不舒服?趕緊回去躺下!其實,您不用著急去請安的,老奴到太夫人那兒,給您帶句話就成了。」
舒眉原來還在擔心,怕日後見到更多熟人後,自己被戳穿。聽到她這樣說,正好借坡下驢:「也好!嬤嬤幫我說說去吧!」
隨後,雨潤過來幫她拆掉頭上髮髻,又扶著她躺了回去。
可還沒等她多想,就被房外一陣嘈雜聲,打斷了思緒。接著,就聽到施嬤嬤的聲音響起:「五姑奶奶不要為難老奴了,我家小姐確實還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