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美文名著 > 舉鞍齊眉

龍騰世紀 第二百零零八章 血濺華堂 文 / 草木蔥

    高氏原本來打算,在新生兒洗三的時候,派人給滄州那邊送信,讓他們直接上族譜。被莫管家勸阻了。說是這樣不合規矩,祖宅那邊的人是不會聽的。

    接著,她又讓人接齊氏族里長輩,來京裡參加新生兒滿月的觀禮。

    莫總管面有難色,忍了又忍,最後試探道:「府裡如今還在服孝,夫人您確實要辦筵席?」

    高氏一怔,理順了怒氣,心平氣和地開口:「就本家幾個親戚,再加上出了嫁的姑爺姑奶奶,都是自家人,不要講究那些了。就按素齋辦吧!國公爺有後,雖只是遺腹子,好歹也是咱們寧國府未來的希望。還是要認認族人和親戚的。」

    莫管家訝然地望著她,沒有半分表態的意思。

    他心裡卻在嘀咕:是怕日子拖久了,孩子的模樣長開,有些事情就包不住了,趁早把名份定下來,讓齊氏一門到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吧!

    想到齊屹離京前的交待,他面上不由有些遲疑。

    高氏見他一副不太情緒的樣子,面色立馬就陰沉下來:「怎麼著,還長能耐了,本夫人的吩咐,莫總管現在就不願聽了?」

    莫多瑞惶恐地躬下腰,拱手朝她謝罪道:「老奴不敢,小的是擔心他們不會來。以前的規矩,向來是等到祭祖時,咱府寧國府的大家長,抱著孩子到老宅,開祠堂到族譜上名。哪有通知他們來的道理?!況且,五叔公如今可是過七望八的年紀,大熱天的,時間又緊,您讓他哪裡趕得來?要是被那邊的子弟聽說了,還那不得指責咱們府裡,仗勢欺人,不敬尊長,不是折老人家的壽嗎?」

    高氏想想也對時間確實有些趕。還沒派人過去交涉呢!其實,她本來是打算親自去一趟的,只可惜,馬上齊府就要舉行半年祭她走不開身。再說,她如今服斬衰重喪,是不適宜到處跑。

    「這樣吧!勞煩莫管家派人去請,三個月後,兒辦百日誕時,請他們一起過來,到時天氣轉涼了時日也充裕,正好碰上七月半,給國公爺再辦次大型的法事。」高氏死死盯著莫總管,不容他再找托辭推脫。

    莫管家思忖了片刻,點頭把這任務領了下來。

    接下來的三月時間裡,寧國府內院,出的平靜。

    本來,高氏主張將女嬰送走找戶缺女兒的人家收養,鄭氏死命不同意。說既然進了府裡,就是跟齊氏一家有緣反正府裡孩子少,不如把她留下來,養在長子齊屹名下,當義女算了。

    這個決定讓柯氏母女既欣喜又憂心。

    喜的當然是可近身見到自己親生女。憂心的是,怕哪天不留神,讓人發現了端倪,看出小嬰兒長得像齊家人或柯氏自己。

    柯太太心裡還有個顧慮,她當心這孩子錯失了好人家,高氏當初許諾的,八歲時跟小世子定親一事成了水月鏡花。

    畢竟女兒的緣分只有十六七年,而媳婦則是大半輩子。雖然柯太太有自知之明,曉得她女兒沒福分當正經婆婆,可一家之主生母的名頭,也可以讓她們娘倆在齊府裡揚眉吐氣。

    這三個月裡,舒眉除了猜度鄭氏和高氏的態度她暗中也準備待產的事,甚至派月娘找到榴善堂,每日跟著那裡的嬤嬤,學習了兩個多月。考慮到隨時可能出現變故,她作了一切離府的準備,包括路線以及所需的資材。

    上次齊峻從滄州老家帶話回京來看,她可不會天真地以為,高氏抱著孩子記名入祠堂一事,到時會順風順水完成。到時肯定會有番爭鬥和波折。就算沒有優曇先前抖出的那事,以齊屹不肯入祖墳的態度,齊氏宗族完全可以將高氏拒之門外。端地看他們利益的取捨了。

    孩子的事算是不了了之,在小兒媳的求情下,鄭氏對優曇的處罰,改為重責二十大板,貶到漿洗房裡做粗活。後來,舒眉以竹韻苑人手不夠,優曇姐妹倆侍候過孕婦,經驗猶為寶貴,向婆母把她倆要了過來,成了自己貼身侍女。

    高氏見妯娌不鬧了,暫時便放過了姐妹倆。現在她全身心準備百日宴,沒功夫騰出手來整治那兩賤婢和妯娌。打算入族譜,一切塵埃落定了,再來好好收拾她們。

    這三個月裡,齊府上下難得出現短暫的祥和的光景。

    自打過了五月份,舒眉肚子就像吹氣球般倏地大了許多,不僅腳腿腫了,連臉龐也腫了起來。加上天氣炎熱,她有些苦不堪言,也沒什麼胃口。施嬤嬤見狀,整天裡憂心忡忡,擔心她身子沒養好,將來扛不住臨盆時的苦痛。

    舒眉本人卻很是樂觀,她搖了搖手,安慰老人家:「沒事的,幸虧夏天過了才生,到時涼快就行了。我可受不了汗嗒嗒的,一個月不洗澡。」

    施嬤嬤見她有心說笑,忙跟著打趣道:「那得虧姑娘嫁到了北邊,要是還在嶺南,就是秋天生也坐月子時也大汗淋漓。」

    提起老家,舒眉不由眉眼彎彎,道:「上次爹爹帶信時,還附了一封小弟描紅墨寶,雖然筆力不足,寫得倒有模有樣的。唉,也不知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他們。」

    雨潤在旁邊聽了,暗暗替她傷懷。

    她家小姐到如今還是沒轉運。不說齊府整天的糟心事不斷,有了身子臨產時姑爺和娘家人都不在身邊,孤零零一個人,上次那位大師怎麼說來著······說她命運多舛,要秉持一顆佛心,看開諸事才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不知現在,姑爺跟小姐關係好轉,小主子快誕生,算不算守得雲開見月明,苦盡甘來了。

    雨潤的美好念想,在新生兒百日誕的那天,終於有了明確的答案。

    正日子的前一天晚上,滄州老宅那邊的族人終於趕到了。高氏喜出望外,雖然諸事早被她安排妥當,為了保險起見,她還特意找了不少幫手——跟齊府有姻親的關係的幾家人,有她自己娘家的兄嫂、齊淑嬈的夫家當然,也少不了齊淑{的夫家。

    畢竟齊府喪事辦完不到一年,雖說是百日宴,其實也就走了個過場順道還給齊屹做了場法事。末了,重頭戲了。

    因府裡沒成年男子,高氏特意請五姑爺宋祺星,招呼來的幾家男賓。素宴過後,宋姑爺指派莫管事,把眾人進到齊府東側的一間佛堂,那裡擺放有寧國府列祖列宗的牌位。想讓他們見證小嬰兒取名入宗祠的儀式。

    「荒唐!」一見這陣仗,五叔公劈頭蓋臉就來一句,「齊氏乃百年世家,入祠哪裡是這樣隨隨便便的!你可把祖宗規矩放在心上?」

    老人家吼完後,就把目光朝屋裡眾人橫掃過去。最後落在鄭氏的身上:「大侄媳婦,她沒有進行廟見,不懂規矩,你當年可是被大侄子領了去的還是你······」他把視線轉到舒眉身上,「若是老頭子沒記錯,你還是前年去的」

    舒眉點點頭·只能抱以苦笑。

    高氏似乎不急,只見她施施然走到五叔公跟前,給他恭敬福了一禮,解釋道:「不是侄孫媳不懂規矩,實在是情況緊急,事急從權。侄孫媳婦從娘家人那兒打聽,說是陛下新登位,打算大赦天下,同時要封賞一批大臣。相公已走了大半年,孫媳婦托人四處活動·府裡的爵位承襲的奏章已經叫人遞上去了。只待咱們這邊取名入祠了,禮部要派人過來宣佈了。」

    「峻兒前往西北還沒傳來消息,哪門子的因功封賞?」五叔公倒也不糊塗,頓時想起了這碴兒,忙反駁道。

    高氏踟躅了半晌,只得老實交待:「孫媳就是想著搭這次大赦·聖上額外開恩的機會,將相公的麻煩給解決了,省得以後再生變故。」

    五叔公心裡冷笑一聲,暗道:「金鑾殿那位只有四歲,還不是由著你們高家父母擺弄。若真要你們家的關係襲了爵位,以後齊氏一族怕是都抬不起頭了。被貼上謀權篡位奸黨的標籤。」

    只見他搖了搖頭,對高氏道:「侄孫媳婦此言差矣,國公府堂堂七尺男兒,哪能走得不明不白的,還是等峻兒回來,為他兄長查清真相,洗清污名再說。現在承爵之事不要著急。」

    高氏一怔,正要拿話反駁:「五叔公不要誤會侄孫媳的意思,襲爵只是其中一個方向,更重要的是,記了名就可以他的名義給相公燒包袱紙錢了。相公畢竟在外邊去的……」

    說著,她抬起衣袖,作拭淚的動作。

    她兄長高嘉禎在旁邊幫腔:「矩矩不外乎人情,妹妹這麼做·也是替妹婿著想,為齊府著想。

    終究是要入族譜的,畢竟孩子還很弱,經不住長途奔波,沒能抱到滄州去。」

    宋祺星跟在後面附和:「是啊!有了名份,就是來年清明上墳,都有子嗣披麻戴孝。」

    五叔公好似經不住眾人勸說,他皺了皺頭,尋到鄭氏的所在,要問她的意見:「大侄媳婦,你的看法呢?大侄孫離京時,對於子嗣可曾留下什麼話沒有?」

    鄭氏繃著臉龐,搖了搖頭:「他若留下話來,我就不那麼傷心了。不過,侄媳婦也贊成您剛才所說的,還是等小四回來後,再讓他抱到滄州去上族譜。也不急在一時……」

    高氏聽了婆母的話,猛地轉過臉來,恨恨地盯著她。

    當著眾人的面,她又不敢對鄭氏不敬。場面一下子冷了下來。

    誰知就在這時,柯氏跟著跑了出來,撲通一下跪倒在五叔公跟前,給他連連磕頭:「求您開開恩,讓兒入族譜吧!沒得又上人說成,他是被人調了包,不是國公爺的子嗣。」

    五叔公一臉愕然,忙朝鄭氏問是怎麼回事。

    後者將孩子出生時的情況,簡單地講了一遍。

    五叔公當場就氣得把龍頭枴杖一扔,指著高氏罵道:「此等大事,你為何不事先說明,這孩子定不能入祠堂,齊氏一脈不容許讓來歷不明的人污了血統。」說著,就要帶著隨他趕來的族眾離開。

    高氏狠狠地瞪了柯氏一眼,有些恨她上不得檯面。隨後,給她兄長和五姑爺使了眼色,讓他們去把人追回來。

    等高嘉禎和宋祺星將攔住後,高氏趕上前去,朝五叔公拜到,解釋道:「侄孫媳婦正要跟您提起這事的。正好請大家作個見證,咱們不妨來個『滴血認親,,也好洗清妾身和兒身上的嫌疑。」

    說著,她就叫人把搬來一張案幾,又讓人擺上一碗清水和長針。

    一眨眼的功夫,在高氏的安排下,器具物件全準備妥當了。

    在眾人的圍觀下,高氏親手將細針扎進小嬰兒細嫩的指尖,引得他哇哇直哭。

    「嘀噠!」隨著一聲輕響,嬰兒的鮮紅的血珠滴進碗裡,接著又是柯氏的血滴注入。眾人忙將頭伸過來,望著碗裡兩團血滴的變化。個個屏息凝神,生怕自己的呼吸太大,影響了兩滴血本來的浮動軌跡。

    「融了、融了!」眾人一陣歡呼,接著,便開始七嘴八舌起來。

    舒眉留在後面,只覺腦仁發疼。

    看來,若是換了一人,就要敗在封建迷信手裡。若不是她多了一世的記憶,今日這事的結局再不好講。

    兩人血液相融過後,柯氏不由喜極而涕,只見她「撲通」一聲跪在鄭氏跟前,扯著她的裙擺,哭道:「太夫人,我娘這下可以證明清白了?國公爺唯一的骨血,險些毀在一賤婢的手裡。」

    說著,她在屋裡四處尋找優曇的身影。

    好不容易當眾揪住妯娌的小辮子,高氏哪跟放過打擊對手的機會?!

    只見她走到舒眉跟前,唇角帶笑問她:「優曇那賤婢呢!難不成弟妹到這時還要護著她?」

    她這句話,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這邊。

    舒眉正要走過去戳穿她的伎倆,只見從外面衝出一人,跪在鄭氏跟前:「太夫人,那孩子的的確確被人換了。這滴血的水碗肯定有問題!」

    想到她死到臨頭,還不肯服輸,高氏氣急,上去就給了優曇一腳:「你這該死的賤婢,離間主子的骨肉,死到臨頭還不肯認賬,還要往主母身上潑贓水,是誰借你這麼大膽子的?」

    此話一出,眾人的視線都挪到了舒眉身上。

    作為齊府地位最高的鄭氏,這個時候當然不可能再維護媳婦了,況且,親戚六眷都在場。

    只見鄭氏轉過身來,朝舒眉臉上就是一大耳聒子,指著她的鼻子怒道:「齊府哪點對不住你了?想不到你心腸如此歹毒,竟然串通外人,想讓屹兒斷子絕孫。生前他可是最維護你的······你怎麼對得住你祖母,還有你公公······」說著,也不管舒眉身子重,不管不顧地推搡起她來。

    在旁邊的齊淑嬈見狀,冷嘲熱諷地添了一句:「還不都是爵位惹的禍,四哥回來後,要是聽說這件事,怕是也沒臉面要這媳婦了···…」

    地上的優曇頓時醒悟過來,她連累四夫人了。自己被人栽贓不要緊,還要帶累了她。

    想到國公爺離京前的交待,優曇不禁淚水漣漣。只見她將腦袋重重地磕在石板上,扯著鄭氏的裙角,發誓道:「不關四夫人的事!奴婢所說的句句是實!若有半句虛言,讓奴婢姐妹死後,永世不得超生!」

    說著,她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拿起案桌旁邊的燭台,撥下尚未燒完的白燭,將固定燭身的那根尖棒,朝著自己的心窩,死命地猛刺過去

    頓時,鮮血從她胸中噴薄而出,染紅了佛堂的光潔如白玉的地面。

    感謝楞四朋友投的寶貴粉紅票。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