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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十一章 年夜相談 文 / 草木蔥

    元熙十八年的除夕,寧國府過得甚為冷清。

    這是齊氏兄弟妯娌自除服後,過的首個能掛紅燈籠的年。由於幾位姑娘已經嫁人,二爺齊巋一房在任上回不來,且家中無稚童打鬧。

    祭完祖、吃過年夜飯,大家守在一處捱了半宿,鄭氏借口身上乏得很,便打發兄弟仨個,都各自回房。

    隨行前,鄭氏把齊峻和舒眉叫進她的寢間。

    「你倆打什麼時候,讓為娘抱上孫子?」兩人剛進屋裡,鄭氏的質問劈頭蓋臉就下來了。

    滿臉憤恨地掃了舒眉一眼,齊峻正要出聲撇清責任,誰知舒眉卻搶先了一步。

    「母親,相公一顆心在別人身上,怕是他想拖著等著別人生嫡子吧?!」

    沒料到妻子會先發制人,齊峻不由氣得渾身發抖,對舒眉怒目而視:「你還惡人先告狀了?!是誰不肯跟我同床的?」

    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舒眉反唇相譏:「那又是誰在圓房之夜,拋下妻子,去私會舊情人的?」

    聽到他們唇槍舌劍,當著她的面都不肯互相忍讓,鄭氏覺得頭疼的毛病又犯了。只見她扶著額頭,口裡喃喃道:「你們就不會各讓一步?」

    齊峻見狀,嘴裡嘟囔了句:「若她肯配合,把燈燭一吹,我就當母豬是貂嬋了!」

    鄭氏提起這話題時,舒眉的神經就緊繃起來,豎起耳朵一直留意齊峻的動靜。聽到他說這話,頓時心頭火起,暗暗吐槽:到處留情的浪蕩子,身上還不知染沒染花柳病!還敢拿話擠兌別人。

    望著妻子漲成通紅的臉,齊峻心裡總算好受了些。這段時間以來,在舒眉跟前,他處處落於下風。加上呂若蘭圍追堵截,實在不是人過的日子。

    可是,大哥立的條件在那兒,就是再看不上這黑丫頭,也得咬牙跨過再說。等妻子先懷上了,再將蘭妹妹納進門來,到時旁人再無話可說了吧?!

    不知齊峻想起了什麼,見他目光朝自己身上掃來掃去,舒眉直覺不對勁兒。拿話虛應了婆婆幾句後,她就落荒而逃了。

    屋外寒風已經停下,暖閣春意融融,望著窗外屋簷下掛著的紅燈籠,舒眉有片刻的恍惚。

    才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她怎地就適應了此間的生活!

    彷彿她就生來就該在這裡,那個有電腦有汽車的世界,彷彿是一場綺麗的夢。

    兩人被迫睡在同一張床上,齊峻只覺有股淡淡的幽香,直鑽進鼻孔裡。他坐起身四處尋找了一番,屋裡既沒熏香,也沒擺花束瓜果之類的,這香味到底是哪裡來的?一番查探後,發現香源竟來自舒眉身上。

    片刻間,齊峻有些怔忡,朝外面挪近了一些。果然,舒眉身上發出一種難以名狀的香味,讓人不由心猿意馬,只想著要去靠近她。

    直到耳廓發癢,舒眉這才發覺,那人差點貼到她身上了。

    她渾身汗毛頓時倒立,身子不由僵了起來,幾不可察地,朝床榻邊稍稍挪了挪。

    當齊峻終於把手臂,搭在妻子身上時,舒眉一個鯉魚打挺,裹著被子坐了起來。

    「給不起承諾,你何必招惹別人?」

    齊峻一愣,不知舒眉話中所指,也鑽出被子坐了起來:「這話是何意思?」

    沉思了片刻,舒眉終於下定決心,打算開誠佈公地跟他攤牌。

    「到底怎麼想,對你的蘭妹妹?」她的聲音清脆果敢,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決絕。

    沒見過她這樣嚴肅認真的表情,齊峻先是一愣,隨後露出訕然的苦笑。

    「還能怎麼想,也不怕跟你說。大哥答應我,等你一懷上,他就允許蘭妹妹進門。決不動搖你正妻之位。這下該滿意了吧?!」

    「滿意?!」舒眉氣結,被人當了棋子還滿意,那才叫犯賤。

    「我若告訴你,呂家姑娘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相信嗎?」

    一聽這話,齊峻勃然大怒,憤憤道:「這話在圓房那個晚上,你已經說過了。虧得還是曦裕先生的女兒,氣量如此狹小。蘭妹妹比你寬容大度得多,不停地在為你說話,你卻在背後抵毀人家。」

    舒眉不由一愣,想起白花們慣用的三招——裝可憐、裝委曲求全、裝善解人意。

    「怕你將來後悔,別說我沒提醒你……」丟下這句話,舒眉倒頭又躺下了。

    「後悔?!」齊峻不屑地冷哼一聲,「我只後悔當初沒帶她遠走高飛,害得她吃了三年的苦!」

    這傢伙太不可理喻了,舒眉輕哼一聲,自言自語說道:「好個三年苦?一雙手比我的都還嫩白,吃了好多苦哦!」

    「人家天生麗質,你妒忌也妒忌不來的……」齊峻在後頭駁道。

    舒眉懶得再理他,反正點醒過了,她的義務已然盡到,莫要再纏自己就成了。於是,她抱了被子挪到軟榻上,一覺睡到第二天。

    舒眉醒來的時候,發現齊峻擰著眉頭,還在酣睡,遂輕手輕腳起了床。

    昨晚睡得早,屋外此時還是漆黑一片。把雨潤叫進來梳頭的時候,舒眉想到鄭氏等會兒肯定要問,他們分床睡的事,心裡難免有些惴惴不安。

    「什麼時辰了?」

    「剛到卯時,小姐要不要再回去躺一會兒?」停下手裡的動作,雨潤不由問道。

    「不了!睡也睡不著了,京城的女眷大年初一早晨,通常要幹些什麼?以前咱們都幹什麼?」

    「小姐你忘了?去年這時候太夫人還病著,您孤身一人,上山到廟裡,替全家祈福,去求了頭炷香來著。」雨潤提醒她。

    「好主意!」舒眉想起前世電視裡報道,有些地方的民眾,為了搶頭炷香,大年夜在外面過的虔誠,心裡不由一動。

    果然是個不錯的選擇!既可避開起來後跟齊峻的尷尬,又可求得個好綵頭。也不知此時出發,還能不能搶得頭炷香。

    通常拿定主意後,舒眉的動作都很迅速。她起身一扭頭,見雨潤在收拾榻上的被子,忙制止道:「不要收拾,就這樣放著!」

    雨潤不解,問道:「小姐,您不怕別人知道,跟姑爺分床睡?」

    「我還怕他們不知道呢!」舒眉一臉不以為然,腹誹道:最好傳到齊屹耳中去,省得他老打主意,設計讓她跟齊峻湊成堆!

    若高氏知道就更好了,是她不願和齊峻圓房的,別老來針對自己。

    晨曦從不遠的山影之外間襲來,一縷晨煙裊裊地向上升起,繚繞著寺中的佛塔,後來漸飛漸薄,天地間也彷彿蒙上一層蟬羽似的輕紗。

    跨出大雄寶殿門檻時,舒眉才發現,此時山上起了霧。

    她不由想起上回在夢中,幽嵐山的紅螺寺的方丈,在解籤時跟她所說的話:萬事不可強求,隨遇而安,心之所向罷了!切不可走極端……

    「當——當——」寺裡早課的晨鐘,從不遠處傳來。原本的寧靜的禪院,四下掠起幾隻飛鳥,撲騰著翅膀,朝天外雲邊飛去。

    鐘聲歇下,望著重歸平靜的古剎。舒眉只覺靈台一片清明,醒來後纏繞在心間的煩惱,彷彿片刻間全都消散了。

    回府的路上,坐在車廂裡,雨潤問起舒眉許的願望。

    「當然先求菩薩保佑,齊府和文家上下闔家安康。」

    雨潤撇了撇嘴,說道:「小姐你也忒好心了,還求菩薩保佑那個壞女人?」

    「想什麼呢!她做的惡事那麼多,總有一天上蒼會收拾的。現在她就是幾世修佛贖罪,也洗不盡她造的孽!」

    聽到這樣解釋,雨潤心裡才好受點。突然,從前面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不遠處的林子那邊的山道上,傳來幾人的呼喝聲。

    「休想逃脫!就是把整座山翻過來,今日爺也要把這雜碎給找到,再抽上三百鞭子。」

    「爺,好像跑到那邊去了!」

    「給爺追!」

    見到前頭有狀況,車伕紀猷拉住馬籠頭,止住了前行的車輛。

    眨眼的功夫,從那邊山道上衝來一人一騎。看到齊府護衛和紀猷,那人先是愣了一下。

    「原來是恩人?!」紀猷出聲打起招呼。

    舒眉聽聞撩開車簾一角,就著縫隙朝外望去。只見那人騎在一匹馬上,臉上帶傷,袖臂被人砍破了一道口子,血絲從破布片中慘出。因他所騎馬背上沒有鞍蹬,整個人差點滑落下來。

    她辨認了半天,才認出那人正是去滄州的路上,引他們取車輪的葛五。

    「夫人,現在該怎麼辦?」紀猷有些猶豫。

    「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趕緊救人啊!」舒眉忙不迭地吩咐道。

    「可是……」紀猷十分為難,四夫人一婦道人家,救人不打緊,可這瓜田李下的……

    葛五見狀,跳下坐騎,在馬屁股上拍了幾下。那匹老馬竟登登地自己跑開了。

    接著,他身形一閃,跳到了車廂底下。

    葛五剛一藏好,前面的那群人馬就趕到了。為首的是位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臉上也帶著傷。見到是齊府的馬車,他面上不由一愣。

    「紀叔,你剛才有無看到一匹馬?」那人還認得出了紀猷。在車廂內舒眉忐忑不安起來。

    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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