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很快就收到大勝出事的消息,下班後陸續來醫院看望。瞭解事情的經過後,大伙都嚷著要為大勝哥報仇。
現在大勝哥和保家都有傷,四姐在醫院照顧大勝,復仇的任務自然落在我們剩下的五個兄弟身上。
對方差不多二十人,我們人力太單薄。大勝向我們推薦了他手下的四個地盤工人,都是他原來的獄友——斑馬、怪獸、大笨象和猩猩。
「怎麼像是一群動物呵?哈哈……」三肥大笑起來。
「嗨,他們四個打起架來相當勇猛的,今天要不是帶上了斑馬和怪獸,咳咳……我還真不知會傷成什麼樣子呢,他兩個受了點皮外傷,剛包紮完,還在外面等著,一會讓他們進來一起商量事情。至於其他的工人通通不是打架的料,但選上幾個在後面壯壯聲威倒是不錯。」
經商討,我們決定明天下午就動手,斑馬和怪獸選七八個工人中午先到清運公司,保國和大海上半天班下午請假,直接到清理公司與他們會和,帶領泥頭車隊進工地把那幫人引出來,正面對敵;三肥中午到工地,和我、大笨象、猩猩一起帶另一幫工人從工地出發封死他們的後路,來個兩路夾擊。小宋則留工地指揮工地工作,假若情況有變化可以作機動。
一切安排妥當,第二天一早我就到醫院探望大勝,順便和梁健慈瞎聊了一會,臨別時,梁健慈的一句「小虎,下午小心點兒。」聽得我的心暖烘烘的,「嗯」,我衝著梁健慈傻笑,感覺倍精神。
未及中午,我就趕到工地,和宋安、大笨象、猩猩吃過午飯,商量下午的事。
安排過後,大家閒聊起來。
大笨象原來名字叫「鄭峰」,牛高馬大,人有點笨,說話慢吞吞的,所以開始大家都叫他「大笨鄭」,叫多了,當然就成了「大笨象」。
大笨象的爺爺原來是大地主,50年土改時土地被分了,*時老爸又成了黑五類,沒幾天就要拉到街上批鬥,少不了還要被痛打,有一次老爸被紅衛兵從家中抽出來狠打,當時還沒到十六歲的大笨象,終於坐不住了,拿起砍柴刀亂劈,當場就劈傷四個,其中一個被削下了半隻手腕。在場的紅衛兵嚇傻了,當即調來糾察隊,一番混戰,把大笨象生擒入獄,一判就五年,在獄中得到大勝的照顧,出來後得知老爸已經去了,就過來跟大勝搵食。
猩猩也是個四肢發達的猛人,看他搬沙包就知道,為貪方便,一次就扛四袋,比別人多一倍。什麼概念?十五公斤一袋沙包,當時的工地沒有電梯,一切都靠人力,四個沙袋,一口氣扛到八樓,四肢可不是一般的發達,正如宋丹丹所說的,「那可是相當發達呀!」因此得了「猩猩」的外號。
猩猩是湖南人,和斑馬是鐵哥們,十多歲兩人就一同來到g市,在天字碼頭當搬運工,七十年代初,偷渡開始流行,猩猩也想去香港發財,但運氣不好,第一次渡海游泳,由於猩猩不習水性,沒游多久就不行了,幸好斑馬找了塊爛木救著,在水裡漂了一天,最後還是被英方巡邏艇打撈上來,直接解送回國。第二次,這哥倆改試跳火車,偷偷爬進開往香港的貨櫃火車,打算過了中國邊境,在進入英國海檢處前再跳車匿逃,可是當他倆艱難跳下火車,走了大半天後,竟又看到了五星紅旗——原來是跳早了。第三次,打算走陸路,那次走得很辛苦,既要避開中國邊防軍,又要避開英界巡邏隊,終於被他們衝到了元朗,應該說偷渡是成功了。但過了境,一幫偷渡客又累又餓,斑馬就到附近的村裡偷了幾隻雞來,打算在山上吃燒雞慶祝。結果,雞剛燒好,一大幫香港jc就圍了上來,除了兩個一早就離隊投靠親友之外,其他全捉了起來。原來是被偷了雞的農戶報的警,本來由於偷渡的人太多,香港警方對偷渡客是隻眼開隻眼閉的,但猩猩他們還犯了偷竊罪,在香港關了三天,就被送回大陸。
心灰意冷,兩人想回天字碼頭重新上班,但工頭以他們思想覺悟太低,不再適合在碼頭工作為由解雇他倆。論理過程中,互相推搡,結果大打出手,工頭哪是這兩兄弟的對手,被打得頭破血流,工友報警,兩人被押進班房,於是在裡面結識了大勝,佩服他的為人,出獄後也就跟了大勝打工了。
斑馬昨天我見過了,個子不高,但很強壯,偶爾說兩句帶湖南味的廣州話,一個很爽朗的人,原名是「劉志斌」,外號是他自己起的,他說「志斌」和英文的zebra很接近,zebra就是斑馬的意思,原打算過了香港就用zebra為英文名字找工作,結果,zebra沒用上,斑馬的外號卻叫開了。
「那麼怪獸呢,他又有什麼來歷?」
「他呀,比我們坎坷多了……聽說怪獸媽懷著他的時候,他爸就在外面睡了其他女人,怪獸媽是個烈女,容不得自己家發生這種醜事,有天趁他爸熟睡,一刀就給結果了,自已挺著肚子進了監獄,怪獸是在獄中出世的。大概在他*歲時,他媽媽就死在獄中。獄長可憐他,留了他在監獄當幫工,做做打掃衛生什麼的。雖然怪獸為人還是很正直的,但由於長年在獄中接觸的都是獄犯,所以脾氣很古怪,而且人又長得特瘦,因此大家就叫他『怪瘦』,後來就成了『怪獸』。大勝在獄中很照顧他,大勝出獄後,就跟了一道出來了。」
聽了他們的故事,大家都不勝唏噓。眨眼就快到了約定的時間,但三肥還沒來,急死人,不等了,我和大笨象、猩猩帶了七八個手足,離開工地。
想不到還沒到路口,已聽到殺聲震天,遠遠就看到郭大海和田保國兩人各拿一條米半的青竹舞著,圍著他倆幾乎就是十個人,硬是近不了身。
郭大海的竹子已打得兩邊開岔,舞起來更是虎虎風生,一掃過去,就像個大花灑,基本避不可避,禿頭手下好幾個被打得水管也飛到一邊。
保國舞竹子的動作相當好看,後來我看李連傑主演的《少林寺》時,一看到有個打醉棍的,就會想起那時的保國,完全達到要麼不出擊,出擊必打中的境界,絕沒有拖泥帶水,浪費力量。
另一邊還有個拿西瓜刀的,打法就完全不同了,一副你死我活拚命三郎的樣子,亂砍一氣,和禿子打成一團,看他瘦小的身材,就知道是怪獸。
還有斑馬,領著一幫工人,也是亂打一氣,死死頂著四五個文身漢,互有受傷,有幾個打得週身傷痕,全憑士氣在死頂。
當時人數上對方稍佔優,但形勢是雙方勢均力敵,持續甘戰。
隨著大笨象的一聲怒叫,我們這邊十幾個拿著傢伙從後面攻了上去,我也是選了根擔挑,就是那種用竹子做成的,兩端掛重物,人在中間挑的那種。
為什麼選竹棒呢?我想我和大海、保國想的都一樣:一來竹棒輕身,舞起來不像木棍和鐵管那樣重,不順手;二來竹棒有一定的韌性,與木棒水管不同,擊著硬物時振動不大,不會振傷虎口導致武器脫手,加上有了這樣的韌性,一竹篙掃過去時,竹頭還會擺幾擺,增加了不少威力,如果像大海那樣把竹頭打得分叉,那麼舞起來威力更大;不過,最重要一點是我們打架不是為了殺人,被竹篙打中的只會傷痛,不會死人,我們不用有任何顧忌,想怎樣舞就怎麼舞,想打頭就打頭,不用擔心把人打死,如果要我們幾個用鐵管木棒的可就顧慮重重了,哪有放得那麼開,打得那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