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玄緩慢的閉上了眼睛,認真的思考了起來。眼神落在了義氏那一身有些破損的服裝之上。「上面是氏政大人,您這樣的拜訪他或許有失禮節。」語氣非常委婉,像一位循循善誘的長者規勸著不懂事的義氏。
「多謝信玄殿下您的提醒,不過我義氏寒陋,恐怕不能像您這般遵守禮節。」
「不,遠處就是我的宅邸。那裡我準備了上等的服裝,請您前去跟換一二,在與我一同拜訪氏政大人。」對於簡單的推辭,似乎信玄並不放在心上。他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也為的就是找出一個借口與義氏獨處。
聽到的話語是這樣,義氏用力的撐起了自己。「既然信玄殿下如此盛情,我義氏也不能掃了您的興致。」
信玄的嘴角露出了笑意,頭也隨之擺動「這就對了麼,義氏點下我與您的交流還不止這些呢。」不管怎麼說,老狐狸開口了,作為邀請方,自己還是要給這位一些面子。
簡單的通傳了一番,拜謁過小田原的侍衛長,北條氏邦。通傳了一下禮儀之後便是離了開來。
兩人並肩而行,在外人眼中這對當年的戰友,或許是因為政見不和才未走到一起。就連門口的侍衛也覺著,這樣的兩人沒有走到一起,實在是可惜了。不過從現在的表情來說,這件事情或許有些轉機。
「信玄殿下,您未發覺那位氏邦大人對您有所成見麼?」當兩人走出去的時候,守護在門旁的北條三男,氏邦的眼神如同敵人一般。
「成見?」信玄的話語有些不以為意。「你知道氏邦的身世麼?」信玄停下了腳步,把眼神轉到了廊間留下的一窩矮燕之中。初生的雛鳥停留在了鳥巢之中,等待著母親的餵食。
「身世?」
信玄對於這樣的鏡頭頗感興趣,一面聆聽著雛鳥的叫聲,另一面則是靠向了義氏這邊「氏邦的母親就是今川氏的女人,你說身為剿滅今川家『惡徒』信玄我,那位大人能給我有什麼好臉色呢?」話語中多是無奈。
…………
朱紅色的吳服,外面貼著一身金箔製成軟巾,顯得格外亮眼。信玄送的這件衣服,如實反映著山林之中的氣息。『暴發戶』『田舍翁』這些名詞用在其身上也不足為奇。
「您的豪禮,作為外來客的我,實在是有些難為情了。」左手受傷,衣服就顯得怪異起來。不過應該的禮節還是要行出來,不然也就真的成為那種山裡的傢伙了。
「呵呵,您能喜歡就好。不過……您喜歡比這件衣服更加珍貴的東西麼?」
「珍貴的?」
「是的,這個東西非常的珍貴,無數的人都想擁有,可是往往是擁有的人少,爭奪的人多。而現在這樣東西放在您的面前,您應該考慮一番。」信玄的話語充滿著誘惑性,這種誘惑充滿了對於**的渴求。
義氏畢竟也算是經歷風雨的男人,自然對這種所謂的蛋糕保持著相當的警惕。畢竟對面坐著的人不是傻子,甚至比聰明人更加聰明。放逐自己的父親,殺害無數人命的劊子手。「那麼信玄大人,為什麼不自己收下,何故給我呢?」
「既然是禮物當然是送出去,放在我這裡就顯得不重要了。」
「您的禮物是指?」到了這個時候,兩人的話語依舊在那邊繞著彎子。互相試探著對方的底線。一舉一動都在雙方的眼中,連手指繞圈的次數,雙方都經過計算。
「您覺得小田原的春日的櫻花如何?」一個並不相關的問題從信玄的口中拋了出來。
「非常好,兩旁的景色比起十年前的樣貌尤甚許多。」對於這個充滿鏡回憶的地方,田山義氏自然記得非常清楚。
信玄滿意的點了點頭「那麼您喜歡小田原麼?」
「喜歡。」形形色色的町人、手藝人從西國.北國成群結隊而來。古時候的鐮倉也就不過如此。東面從一色到板橋,其間有一里左右的地方佈滿攤棚,做生意之人數不勝數。從山珍海味到琴棋書畫,無所不包,異國的唐物,至今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器物,應有盡有。這裡可謂是東國的壁壘,整個城池都是北條氏精心設計,就連門口的土塊或許也都是上等的富士瑞土.這座城池正如宿命一般的安排,進可以取關東為基本,退可以守護一隅。
信玄的話語終於到了重點「您覺得小田原作為禮物怎麼樣?」
「小田原城?」義氏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是的,您難道不喜歡這裡麼?」
信玄的話語如同玩笑,義氏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無奈「您不是北條氏來的探子。」
「北條氏?若是那個『獅子』還在的話,我或許會敬他三分,而如今則是他的兒子氏政當政。這樣的傢伙,比起他父親實在太稚嫩了,或許三代人都活在之前的三島瑞夢之中。昨天的晚上,那個氏政小兒還像我吹噓,小田原城是如此的壯麗,我這個山裡的人到今天才見到所謂的真的聖山。」不管是放肆的話語,還是恭維的話語,信玄的表情如同古水一般。而今日卻一反常態,反覆露出讓人琢磨的表情。不管是真的生氣還是假的生氣,總之這位很想讓義氏加入他的一方。
沉思……讓人難以決定的時刻。「這座可是堅城,並不是所謂畿內幾十年築城的城池,這個可是歷盡一百年的關東壁壘啊,信玄殿下。」
「是的,越是堅固的東西,越不能從外面打開,我們要從裡面打開。」
「裡面?」
「啪啪。」信玄拍了拍手,發出兩聲響亮的召喚。在茶室的背後,隔門給緩慢的拉了開來。走出一位禿頂,容貌猥瑣,身體瘦弱的男子。緩步的爬到了兩人前面,而信玄則是站立了起來。「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小田原城中最有能力的民政總管代,松田憲秀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