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四國一戰之後,雙方不平衡的勢力又相繼平衡起來。一方面長宗我部元親為了重振旗鼓,等待著秋季的作戰,另一方面三好義繼重新恢復了實權,開始對三好家中的異己排除,從而達到真正的實權在握,大戰只是需要靜待時變便,或許也只是需要零星的火星。
而名古屋這時,迎來了來自北方的使臣。有著被譽為「五百年內的大學者」,曾出任關白的一條兼良的孫子,一條兼嗣。「和歌名人,才學無雙泰斗之孫到我這裡來幹什麼。」義氏一臉不屑,用手惦著看著堪太遞上來的拜帖。上面字跡清秀,言語清晰,洋洋灑灑解釋用當等辭藻。眼神轉瞬抬起,望著身旁幾位重臣。
細川籐孝微微聳了一下肩膀,把袖子整理完畢,便是向外跨跪一步。「殿下,一條兼司此次前來定然不是為了探望殿下傷癒如何,只是以此為借口,像我軍打探著什麼。」
「打探?」緩緩的豎起了懶散的身子,鼻息之中也加大的了吸氣。「越前據此有兩國之遙,而近江淺井皆是其盟友,與我何干?」
「兼嗣此人並無多少城府,也只是禮行到位,如此看來朝倉家定要看看本家態如何,若是傲慢無比,想必之後定是毫無交際,而若是客氣相迎,日後定是有事相求。」籐孝略微思索一番,便是初略估出了來意。
義氏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傳令下去,宴請一條兼嗣,籐孝為主附吟唱和歌,我只是照面幾下。」
可以說宴會非常成功,之後一條兼嗣虛偽的道了幾聲義氏乃是國之棟樑,朝廷砥柱便是離城而去。從表現看來,這位只是勘察病情,但是實際上為了打探義氏對大名之間的態。不日之後,就有一封以朝倉義景為名的信函寄到了名古屋之中。外表非常樸素,沒有任何華麗的包裹,若是堆在信件之中很難讓人察覺。信件的內容非常簡單,三好亂黨密謀襲擊本國寺義昭的居所,而義氏這段時間拯救過三好義繼,期間可能於其有關。朝倉義景特地稟書以告知,約一同去洛中保護將軍殿下安危。這封不起眼的信只是在夜間公文之間隨手發現,義氏當看完之後便是呆然了半分之久,緩慢的提起手在旁邊盛滿豆油的油燈之下化為了灰燼。
「堪太。」義氏對著門口低叫一聲。
一名少年走了進來,不是堪太而是小笠原一族的豬若丸。「今日我是我值夜,殿下有何事。」
「去傳虎千代與竹中還有……。」本想叫醒細川籐孝,但是還是停住了喉嚨,便是甩動了一下手臂。
「殿下已經初更十分了,該休憩了有什麼事情不如明日。」豬若丸沉思幾秒之後,輕聲附和上了自己的建議。
「初更了麼。」義氏臉上沉了下去,疲倦之容也顯現出來。用手揉了揉酸痛的後頸「那麼更要叫他們來了。」
只是半刻之中,樓梯之下便是傳來了匆忙的腳步之聲,侍從拉開了隔門,虎千代與竹中兩人衣裝落魄如同逃難之人,踏入室內的時候,木屐也甩在了遠處,周圍的侍從連忙揀起放到了一旁。「朝倉約我一同上落,救出在洛中的將軍。」
義氏的話語非常低聲,但是這一句話語如同響雷,劈在了室內,讓虎千代與竹中兩人頓時睡意全無。「您是說,朝倉義景準備反叛信長公。」
「可以這麼說,但是他寫給我的書信只是要求我去守護本國寺的將軍。理解之上也可以說,所以我特地叫來你們幫我參考一二。」義氏一手撐在了案牘之上,目光尖銳的看著兩人。
「殿下若是不去,朝倉義景定會把殿下劃到信長聯盟之中,而去殿下則有生命危險,不光朝倉義景可能倒打一耙,就連信長也不會坐視您接近自己掌中的萬物。」虎千代哀歎了一聲,這個完全就是一條萬難的選擇題。如果把信件的內容告訴信長,信長也只是會付之一笑,這種空穴來風的信件不乏多寡,人人這般天下早就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殿下,我建議您去。」燭光下,竹中的頭慢慢抬了起來,一切顯得無比從容「不過要帶上一個人。」
「誰。」
「羽柴秀長。」竹中的話語陰冷絲毫感覺不到一點生機。的確若是帶上了猴子,不管怎麼樣信長一方絕對不是坐視朝倉義景有所越權。
義氏很滿意的點了點頭「我這就寫信告訴美濃方面,等到猴子一來,我便是提兵前往本國寺。」看來夜間叫來兩人倒是頗似真確的抉擇。隨即提起筆來,寫上了寄望美濃的信件。
「殿下,這個只是先前的策略。」竹中站了起來,從懷中取出了一副詳圖,撲在案牘之上。上面用著黑墨已經劃著不下數到痕跡,詳圖周圍也有毛損之處,顯然是帶在身上多時了。「朝倉義景倒是抓住時機,肯定會對信長大人展開剿滅戰,而這個就是大人您問鼎之機了。」
「莫要談問鼎之語。」義氏連忙堵了上去,擱下了手中的毛筆,上面只是寫著『臣田山義氏』五字。對於問鼎天下來說,義氏知道自己的實力尚且太早,而周圍強敵林立,太早跳出來無疑是向火坑之中,嘴上這麼說,但是卻是還是有此意圖「你切細說,容我三思。」
「是這般,朝倉一族與信長大人兩軍相交之機,我等自當援助強勢一方,待到兩軍拚殺殆盡,大人可反戈一擊,那麼畿內數十年之內再無大人之敵,而倒是可以許諾信濃方面三河、遠江之地。四國三好與長宗我部相持,可以說天下之權皆在殿下掌中……」竹中的聲音很輕,很小讓人一聽便是過,但是室內三人卻是全神貫注聆聽著每一個細節。
「竹中半兵衛重治。」待到講到一半,義氏超前跨出了一步,用手摀住了竹中那張剛剛要張開嘴唇。「此事陷我與不義,莫要再提。」淡然道了一聲便是座了回去。留下的只是一臉震驚的竹中與虎千代那淡然的微笑。「今夜到此,回去睡。」提起了放在一旁濺起墨汁的筆來,對著書信之上未寫完之處,添上了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