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方殿下,還是早做休憩為妙,或許明日京都的門就給您開放了。」信長也沒有深究起來。足利義昭只是深笑了一下,便是以勞累告辭了。觀音寺不消得幾日時間,那些望風的豪族乃至大名都率部前來,信長的上洛軍隊空前的爆炸起來,這個速可以說是比滾雪球還要迅速。
距離京都也不過數十里地的距離,從天守之上便是遙望著那段。
來自三河家康的部將松平信一的軍隊,以及一乘谷城朝倉義景親自率領的援軍也都到了,目前由信長指揮攻向京洛的總兵力,已經達到三萬三千人以上,山科、宇治、田原、醍醐等地,都被他們的旗幟所湮沒。
「處處都是木瓜花。」這個是義氏能想到的一個比較奇妙的話語。至於此時,在京都的街道之上流傳著一些不算是謠言的謠言。
「到底最後會變成怎麼樣?」
「真是太可怕了,三萬三千人的軍隊……」
「或許是第二次應仁之亂呢?這些豪族也不就是為了控制天下的命脈麼?」
「不!不!也許更糟糕,你們想想,聽說這次來的是尾張的傻瓜織田信長,是個無藥可救的暴徒。」
「暴徒知道麼,暴徒。」
「天哪,難不成京都又要摧毀了?」
「何止啊,木曾義仲的那樣的暴行又要發生了。」
「唉,這次將軍帶回來的是什麼人啊。」
有時人們會以相當樂觀的態抱持期望,然而有時又會有無謂的恐懼。
應仁之亂使得京洛之地化為一片焦土,暴行使百姓聞之色變,因此他們認為這一次織田氏的入京,一定會有與當初木曾氏入侵時相同的行為。甚至還有更糟糕的情況,畢竟兩位將軍的存在已經經過了五十年了,眾人都習慣了。
至於松永、三好又是怎麼行動的呢?當丹羽的信函送去,信長的軍隊跨過了二條河,那些人便是引軍退出了京都。他們所擁立的將軍足利義榮,也退出了富田普門寺城,而由三好彥次郎率領三千士兵守護著。
按照松永的性格,對於疾風一般的信長軍隊,松永等人實在沒有時間調整他們的軍力部署,以及收集兵力來對抗信長的大軍。若是那位佐佐木在觀音寺多花費一些時日,那麼三好就有機會與其合作起來,在南部平原與信長展開一場混戰。或許看起來這個就是第二次應仁的翻版,其實應該就是。
松永捨棄京都還是有其用意,讓其進入之後再找到機會,一舉殲滅信長以及新立的公方。因為不管怎樣有紀律的軍隊,一旦入京之後,一定會先鬆一口氣,沉迷於女色酒氣,而他們的劣行會使百姓感到厭惡,然後士氣就會逐漸低落而至崩潰。
這雖然是個古老之都,然而對於入侵者卻有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
對於對方的作戰方式,信長當然嗤之以鼻,用著高傲的態對著來往的信使說道:「這有什麼可怕的?在來到這裡之前,南近江的十座城都已經徹底降服,難道還能憑空變出萬人軍隊來?」
對信長而言,這等於對方自動開了城門讓他進去,雖然對方還在京城周圍伺機而動,但是這和他們已經『離開』京師的情形並沒有兩樣。
聽過派往京師的密探報告之後:「好,我們就來取這京師之地!」在三井寺住了一晚之後,他們全軍與義昭並肩而行,堂堂皇皇地進入洛中。這位膽量倒是讓足利義昭深深佩服起身旁這位比自己大十歲的男子。
時年正值永祿五年,尾張的大傻瓜若不是取得天下,就是終老尾張。在他發出這番豪語而使得平手政秀大為吃驚的十二年後,也就是在他三十歲時,終於以支配者的身份將自己的足跡印在京洛之地。信長的宿所位於東福寺。公方義昭的宿所則位於清水寺。這一天,京師街道上一片死寂。沒有誰敢來看新霸主的模樣,大家都擔心這位新入侵者會給予他們比木曾義仲更嚴厲的暴行,因此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是京都,只要誰武力強大,誰就有資格控制它;不過近四百年來,一直都是由近江源氏的六角及新興勢力松永彈正久秀等人所控制。就連當時的將軍殿下也只是控制了北部一小部分的土地以及二條城。
當時松永槍擊足利義輝之後,松永帶回了一個高瘦的男子,站在牌坊之下,向著眾人高喊起來「這個才是你們真正的將軍。」高瘦的男子便是足利義榮,這位控制在松永與三好手中的傀儡。『力量才是這個時代唯一可靠的東西,這個是沒有辦法的。』那些町民也只能默認起來。
但是,對於六角與佐佐木氏,信長只是用了短短半個月的功夫便是剿滅了這群『亂黨』。就連眾人心中以為的天下守護松永久秀,再聽到信長的聲威之後,也悄悄遁走,跑到了不遠處的貴信山城。從這點來說,信長的可怕性也不比那些人啊。町民的思想總是幼稚,或許是不算成熟。
當夜,義氏繼續宿在了和信長一起的東福寺,明日便是入洛的第一天。周圍虎視眈眈的波多野,松永,三好都在等待著這裡能出亂子來。石板台上的大盆裡裝滿了熱水。只不過時間久了,水已不似起初那樣熱氣騰騰了。義氏盤腿坐在盆中,虎千代則是用一個裝滿米糠和切碎的無患子果實的布袋為他搓背。漸漸的,他便感覺到了陣陣睡意。
「大人,醒醒。」虎千代輕輕的在義氏耳旁叫了幾聲。
「哦,幾更天了?」看起來是睡了不少時間,就連桶中的水也變得有些涼起來,不過夏日的悶熱倒是不覺得太過與寒冷。
「二更了。」虎千代連忙回答道。
「哦,不算太晚,可是要早早休憩了。」義氏從桶中站了起來,示意虎千代給自己擦拭身子。
虎千代用著白布仔細擦拭著義氏身上的水跡「平手大人在客廳等您。」
「哦,平手老大人啊,那麼稍微擦擦,我這就去。」幾下之後,穿著寬大的浴衣便是走入了偏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