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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二章 樹論遺症 文 / 烈火暗靈

    我迅速為他智商定位,稍一權衡,立刻做出補救措施:「景總誤會了。恕我直言,只懂弄虛作假擺門面的人絕不會像您一樣坐到這麼高的位置,那需要足夠的能力。」

    由語氣到稱呼,我均作出修改,但景莫海仍是臉色不豫地冷哼:「那是當然,難道還有人比我更有資格坐這裡嗎?!」

    我微微一笑:「確實如此。這就是高層領導和基礎技術人員的不同,後者只需要、且必須要在技術上過關,就像我這種人;前者則在這基礎上還要有相應的資歷作後盾,就像景總您這樣的管理大師。」

    景莫海眼睛終於開始再次瞇小:「你也不無見識。」

    我趁熱打鐵:「之前我指的只是技術人員的評定標準,因為畢竟我是基礎工作者,您當然不會不知道要從這些方面來判斷——呵,是我獻醜和多嘴了。」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景莫海消失的笑容回來一絲,「作技術的與作管理的差別,就在於資歷問題。這個世界,絕對不是誰技藝更高超,誰的職位、待遇和享受就更高一級!不過你也很有些前途,怪不得大哥、小薈她們這麼看得起你。」

    我哭笑不得,他不從我技術和實力方面考證,卻只憑我拍了馬屁順著他口氣說的話來判斷,更標明此人能力和頭腦均限。其實本心我並不擔心他會堅決反對我接手這項目,因為上有景氏諸人的看重,下有水逸軒的支持,不過彼此關係拉好些有利於合作,免生枝節,我才決定造就他些。

    同時發覺他每次提到到景氏姐妹時都只說景薈而冷落景茹,看來兩人關係並不融洽。

    事實上以我對景茹這女強人的瞭解,景莫海若只是這種水平,她絕對不會將這種開閉口以資歷論英雄的傢伙放在眼裡。

    離開辦公室後,靜坐門外等候的張仁進起身相迎:「怎麼樣?」

    我攬著他手臂向外走,笑道:「真可謂驚險刺激……」

    隔天正式開始著手的我提著大堆資料往學校趕。由於地理位置稍偏的關係,我須先坐車至鎮上,再轉車或步行回校——在儘管來城市這麼久、而暈車現象仍改善極慢的情況下,我總以後者為選擇。

    走到學校與小鎮兩點間的中點、一處只有枯樹和爛草並存的地界時,一條纖豐合的身影出現在視野內,靜立路邊。

    我緩了一緩,心中先排除掉她是特地在此等我的可能性,才趨前打招呼:「歐陽同學?」

    正垂首不知看著路邊黃草裡什麼東西的歐陽竹若聞聲回眸,看了我片刻,突地輕「啊」一聲,隨即掩唇,目光中現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我停在她面前,奇道:「有必要這麼驚訝嗎?」

    歐陽竹若搖搖頭放下手來,忽然轉顏淺笑:「當然有啦。今天中午本來想呆在寢室休息的,可是突然心血來潮,圍著鎮子散了整整一圈步,然後竟然就在這裡遇到你,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呢?」

    我心內一震,微笑:「會計系的該比較瞭解統計學,更該知道偶然不是必然,巧合也不是緣分。」

    「那你告訴我,什麼才是緣分?」她垂眸回去,凝視著草中某樣物事,「這兩棵小芽兒本來沒有關係,現在卻相互依偎在一起,這是緣分嗎?」

    我隨她目光看去,枯草中點點翠綠,許多草芽兒冒出頭來,也不知她說的是哪兩棵,隨口道:「春天到了啊。」心中卻想到原來樂觀如你也會有多愁善感的時候。她輕輕回應:「嗯。」

    我忽然心煩如潮。轉目看著她的側臉,我突然發覺自己一直以來想當然,以為她表面的笑容就是其本心,事實上聰明人很可能會用笑容掩飾內心的傷心痛苦。

    但為什麼我就算明知道,也仍覺得她沒有傷心呢?

    難道是因為慣了她對我的毫無掩飾?

    「問個問題好嗎?」我慢慢開口。

    她仍是輕輕一應:「嗯?」

    「你那天……說的話,是當真嗎?」我從側凝視著她的臉,不漏過任何一個表情。

    「嗯?」歐陽竹若轉過玉容,明眸回視,「除了第一次外,我不記得曾在你面前說過謊。」

    儘管早知道,可是由她親自確定又是另一回事。我避開她清澈的目光,轉首看向遠處的山丘,調勻呼吸:「為什麼呢?」

    似若問得無厘頭的話語卻被清楚理解,她忽然移步換位,和我面面相對,和我四目相對時認真地道:「因為你很可靠。」

    我頓時懵住,心臟的防禦牆整個一震,似要抖鬆垮掉。

    未料到她是從性格方面入手。

    那種確定不移的口吻透出的信任,甚至連真如都沒表現過。

    「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嗎?你說你為成為榕樹而奮鬥,」她的表情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可是我卻只想做蔓籐,緊緊纏在足夠穩靠的大樹身上。」

    我強行將被她六個字散放開來的心收固,強笑道:「這不像是你這麼聰明的女孩子說的話啊,你該是世界的中心,讓別人圍著轉才對。」

    歐陽竹若看著我,未再有一語,眼中卻漸漸有些異色。

    我駭退一步,驚道:「你不是要哭罷?」

    她噗哧失笑一聲,神情終於回復少許,嘟起小嘴:「人家這麼認真跟你說話,你卻老是打岔!真是破壞氣氛。」我稍鬆了口氣。

    說實話剛才那種氣氛才真正讓我感受到什麼是「可怕」——來自心底的觸覺告訴我再這麼下去絕對會有不可預料的事發生。我不能任那發展下去。

    「知道你給我什麼樣的感覺嗎?」她忽然側顏,垂眸再看地上,「最初是因為好奇,我不知道為什麼廖真如這樣出色的人為什麼會喜歡你。那天終於有機會相識,我才稍稍感覺到一點點原因。當時你看我的目光中全是驚艷和欣賞,還有和別的男生沒什麼區別的那種好……好色。可是我同時還感覺到一些不同,後來才明白過來,就是你完全沒有像別人一樣在我面前極力表現,對我根本沒有親近的心。」她語聲忽然變「狠」,握著粉拳舉到我面前:「那本來是不可能的!從來沒有男生像你這樣避蒼蠅一樣避人家!」

    我苦笑不語。如果世上沒有「愛情」這樣東西,我不但不會「避」,而且絕對會主動親近。不過當時卻非要避她的愛情,而純粹只是潛意識在為我做出避免會被真如誤會的行為。可是這樣行為因為異於常人,反而更引起她的注意。奈何當時我的思維還未想通為什麼要避她,遑論採取措施了。

    如果我當時就已明白,絕對有把握找到讓她不會再注意我的方法,現在卻已經遲了。

    「後來你說你想做一棵大榕樹,我才明白為什麼她會喜歡你。」她玉頰上漸漸浮起一層紅暈,「至少,你不會花心。」

    我除了苦笑仍是苦笑,暗罵自己當時發表什麼樹論,造成今日「惡果」,無奈道:「聽來好像歐陽同學曾和花心大少共渡過愛河一樣,經歷頗豐啊。」

    「才不是呢!」她反應出奇地劇烈,大搖其頭,脹紅了臉,「這還是……還是我第一次……第一次……」聲音漸低,後面的話儘管以我的耳力,仍無法聽清。

    周圍一起陷入安靜中。

    直到輕風細微的聲響拂過耳際,我才撓撓頭:「總而言之,我看這事歐陽小姐還需要……嗯,多考慮考慮……啊,不對,沒有考慮的必要……咦?也不對……」

    歐陽竹若再次失笑,以招牌式的「咯咯」掩唇笑起來:「你終於有失措的時候了麼?可是我更希望聽到的不是這個。」

    我倒寧願她是故意為了讓我失措才那麼說的,雖然丟了少許面子,可是卻少很多煩惱,唯有歎道:「我現在最後悔的是說了不該說的話。恕我不想繞彎子,如果我喜歡上你,就是對真如的不忠,等於我不再可靠,那不正是失去了你喜歡的品質嗎?」

    本想從邏輯努力,但她顯然並不入套,紅頰愈加燦爛:「你不會的。」

    我愕然道:「不會什麼?我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不會喜歡你。」

    她似沒聽見我說什麼,肯定地道:「你不會失去那種品質,因為你沒有違背任何原則。」

    我神經一緊,面色漸漸沉下來:「什麼意思?」

    她垂下頭,低聲說下去:「你還沒有找到想要的愛情,所以不存在忠實或不忠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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