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莫家村的馬車裡,一身家僕打扮的小沫悄悄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秦玄,仍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原來他說的今天一定要來當差的原因就是要帶她回莫家村?而且,他竟然是要奉皇上的旨意重建被屠的村莊?懶
「你已經盯著本王看了快半柱香了,想說什麼就說吧。」看在她昨天那麼辛苦替他做出了十幾種不同口味的糕點送進宮去的份上,秦玄特別安排了這輛馬車,以照顧她膝蓋上的傷。
奉九儀終歸是沒能跟來,幸好昨天天涯城的劉知府前來找他議事,後又為準備今天的行程而抽不開身,她總算是不了了之。
曾幾何時心心唸唸的那個人,如今卻是避之唯恐不及,這不得不讓人感歎世事的無常,可是,除了把她留在王府,他再也想不出其它安頓她的辦法來,所以,他只能試著用一種全新的身份去對她,就當她是自己的妹妹吧。
被他這麼一說,小沫臉上一陣發燙,忙收回了視線,黯然道:「我只是在想,就算重建,莫家村也不再是過去的莫家村了,人都死光了,重建又有什麼意義。」
他心裡微微一動,道:「莫家村不是還有你嗎?」
小沫搖了搖頭,這正是她的痛處,所有人都不在了,她一個人在這世上,要承受多少傷痛?就算莫家村能恢復當日景象,物是人非的淒涼更令人心痛。蟲
「所謂重建,其實只是為了粉飾太平吧?以為這樣就能掩蓋曾經的血腥?」朝廷如果真的是為民著想,當初又為何無動於衷?就算是來不及阻止這一切,可是,讓那麼多人暴屍荒野,這也算是愛民嗎?
她反常的情緒讓秦玄頗有些震驚,原來他還奇怪她逢此巨變為何還能看起來若無其事,但現在,她言語間的牴觸分明又是積怨已深。
「重建並不是為了掩飾發生過的事,這次的災難是無可必免的,但是一切已經過去了,活著的人就應該好好的活下去,你既然是莫家村唯一的倖存者,難道,你不希望莫家村再重新恢復生命?」
雖然她知道她不應該在他面前暴露太多的心事,可是,朝廷的這個決定卻讓她再也無法冷靜。「重建莫家村是朝廷的希望,不是我的希望,對朝廷而言,自然是不可能放著這麼多的土地無人耕種,如此而已。又幾曾真正關心過那些無辜死去的百姓?他們每年辛苦耕耘,繳納賦稅錢糧,又得到過什麼保障?」
一番話,讓秦玄也為之怔住,不錯,這一次屠村的事朝廷採取的應對措施的確有些反常,雖然整件事他也並不是很瞭解,但,看得出來,這次的情形和以往兩千年來遇到的任何災難都不一樣。
尤其令他震憾的,是火山爆發過後出現的異象,天空中無故出現的會快速移動的星光,還有,後來從皇宮方向沖天而起的那抹碧光,連夜空也為之變色。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象,但是,他畢竟學過這麼多年的術法,雖然覺得有些不大可能,但,那一刻,他依稀感覺到,那是在啟動某種結界時才有的光芒。
聯想到當初任初靜曾跟他說過的話,說她來自另一個國度,還有,清風水榭被列為歷朝歷代的禁地,每朝君王登基過後,術法的造詣會突飛猛進,加上這次屠村的人手法詭異,用的武器更是聞所未聞,而且,他們在蓮城火山腳下準備封印時也曾經親眼看到,有奇怪的東西空之上,甚至還有人在天上飛來飛去,所以,長久以來存在於他心中的那個猜想漸漸變得接近了事實。
或許,碧落國就是一個巨大的結界,而這次的災難,則來自於結界以外的入侵者。
後來皇宮裡傳出來的消息也證實了,那道異光的確來自於清風水榭的日月湖。
當時他還覺得奇怪,他們利用術法將火山噴發時造成的灰屑凝聚於半空,可那道異光過後,灰屑居然奇跡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但如果這一切用封印結界來解釋,便再合理不過。
所以,屠村的解決方案,應該也不是皇兄所想,尤其是有任初靜在,就算是皇兄的意思,若非萬不得已,任初靜也斷然不會贊同他對百姓如此麻木不仁。她曾經在和他一起奔赴火刑時還惦念著蓮城的百姓,這樣的女子,又怎麼會眼睜睜看著百姓被屠殺而視若不見,任由他們暴屍荒野?
她必然是有無能為力的苦衷。
「小沫,我知道你對朝廷很失望,但,有些事並不是我們親眼看到的那樣,皇上會下那樣的決定,必然有他的原因,如今他下令各地重建,也絕不是為了要掩飾什麼,只是想讓倖存下來的人們盡早的過上富足安定的生活。」
「是嗎?」小沫無所謂的應著,將視線調轉到馬車窗外,不想再看他。他畢竟也是皇族,是當今皇帝的親弟弟,自然是會幫著他說話的。都怪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她幹嘛跟他這種人多說?
在他們這些皇族貴戚眼中,百姓本來就如螻蟻般輕賤,只要還有人活著,地還有人種,他們會真的在乎什麼嗎?嘴上說得冠冕堂皇而已。
看到她這種反應,秦玄隱約感覺到了這次任務的艱巨,看來,要想說服其它百姓遷移到被屠的村落,並不像他原來想像的那麼容易。而眼前這個小丫頭對朝廷的牴觸也是個大問題。
奇怪的是,她既然這麼憎恨朝廷,卻又心甘情願的留在他府裡當差,難道,這一切有什麼關聯?
不過,她畢竟城府未深,否則也不會跟他說這些話。看來,他得把她盯緊一點,不能讓她因為這種憎恨而越走越遠。
下一秒,他又立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如果她真的對朝廷充滿了不滿,那,她昨天給任初靜做的那些點心,會不會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