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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祖孫密談 文 / 納蘭容若

    秦人尚簡樸,哪怕是太皇太后居住的慈昭殿,宮女、太監也並不多。/*更新快/*寧昭孤身一人,沒有任何儀仗,徐步而來,直入了二殿,方有太監、宮女們慌張行禮。

    寧昭輕輕擺手,止住他們的問安:「不要聲張,皇祖母可睡下了?」

    總管太監恭敬地答:「太皇太后近日貪夜少眠,方才也只是在躺椅上假寐,奴才們不敢驚擾,奉命全退出來了。」

    寧昭隨口吩咐一句:「你們照舊守著,朕進去瞧瞧,不必傳喚了。」便信步上階,悄無聲息地入殿去了。

    臨窗處,長長的躺椅上,太皇太后半坐半躺,似已深深入夢境,只在身上蓋了一條羊皮毯子御寒。

    寧昭小心地走到躺椅旁,屈膝跪在她的身旁,定定凝視著這個一手撫育教育他的老人。

    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側頭,把頭小心地放在她的膝上,既不讓沉睡的祖母被他的重量驚醒,又可以感覺到祖母身體傳來的溫暖。

    恍惚間,時光流轉,他依然是許多年以前,一無所知,也無所依恃的可憐稚子,靠著祖母的全力呵護、小心安排,在那充滿紛爭與危機的宮殿深處,慢慢長大。

    他保持著這個姿勢很久很久,直到紛亂的情緒漸漸平息下來,才用輕得彷彿只有他自己可以聽見的聲音說:「皇祖母,孫兒到底還是沒有下令。費了那麼多心血,好不容易有今天,孫兒竟然讓一切功虧一簣。皇祖母,這人世間,也只剩下你,可以責罰孫兒的任性了。」

    沉睡中的大秦國第一貴婦人平緩從容地呼吸著,沒有回應寧昭的低語。

    而寧昭需要的,也並不是回應。如果此時太皇太后是清醒的,也許他也未必會流露內心的軟弱與無助。

    「皇祖母,孫兒倒也不全是感情用事。孫兒細想過了,那人雖元氣大傷,功力受損,但要是放棄救護納蘭玉而選擇放手一戰,我們派去的人,也未必有十成把握可以殺得了他。若要在京城之內調動大軍,一來過於驚世駭俗,驚擾民心,二來,納蘭明也只此一個兒子,相府上下,還有門客府衛,他屬下也有門生心腹,真激怒了他,奮力一拼,平白讓楚人看盡笑話,還白白賠上納蘭玉一條命,也讓君相不和之事,見於諸國。倒不如暫不動手,就讓他為救納蘭玉耗盡每一分心力,他日再設局……」

    「便不是為了這些國事籌謀,只是想保全納蘭玉一條性命又有何不可……」老婦人溫潤的聲音響起:「皇上又何必一定要說服你自己。僅僅為了不忍殺了納蘭玉,這個理由,有什麼不好嗎?」

    寧昭一怔,抬起頭,看入一雙歷盡滄桑,威嚴中卻依舊溫柔的眼,他復又垂下頭:「孫兒是皇帝。」

    太皇太后微笑,伸手輕撫在他的頭上:「皇帝何嘗不是人。」

    這樣溫柔的話,天地之間,也只有這個老婦人會對秦王說。

    寧昭心中一陣說不出的酸楚,輕聲道:「孫兒枉負了皇祖母多年教誨,原以為,皇祖母會責罰孫兒。」

    太皇太后輕歎,眼神裡又是欣慰又是憂傷:「我記得你是皇上,我更記得你是我的孫兒,這件事,你做得已經夠好了,不需要再進一步了。用納蘭玉一生的傷痛令那人再不是金剛不壞、無隙可擊,已經足夠了。皇上,你不忍,理所當然,就是我,這幾日,也總想著那些年,那個玉兒,像孫兒般在我膝前玩鬧的日子呢!這一切,真的夠了,只不知道玉兒將來,明不明白你的苦心周全,他還會不會似以前那樣不怪你?」

    寧昭有些苦澀地笑笑,慢慢的,有些軟弱地伏在祖母的膝上。

    明不明白?會不會怪?很久很久以前,對於未來的歲月,他就不再有期盼了。人生總是如此,想要得到一些,必要失去一些。於是,他就這樣漠然地,甚至主動地任憑一些重要的東西,就此一點點逝去,並且告訴自己,我不在乎,這不要緊。

    直到他親手把胞妹推進地獄,親眼見那美麗眼睛裡的溫暖與光彩漸漸黯淡。而現在,是納蘭玉……至於將來,還會是誰……他已不再去想,也許這人世間,仍能繼續理解他,完全明白他的,也只剩下這年邁的婦人了。

    太皇太后眼睛裡含著些許憂傷,凝望那伏在膝前如孩子般脆弱的孫兒。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她悉心教導的孩子,他如此聰明、如此堅強、如此決斷、如此隱忍,於是,世人便漸漸忘去,其實,他還依然年少,其實,他也依然是一個孩子,其實,他也軟弱,他也悲傷,其實,當他做出很多決定時,也一樣需要支持與信任,他也需要有一個人告訴他,他沒有做錯。然而……

    納蘭玉的委屈,還有人理解,安樂的傷痛,還有人為之憤怒,可是你呢,除了我的身旁,你還能去何處,而我已老邁不堪,當有一天,我不在你身旁,你……

    垂眸間,她迅速掩去了眼中的傷痛。君王可以偶爾軟弱,但不能縱容這種軟弱,這個念頭,沒有必要讓她的孫兒再繼續思考下去。

    她很快地轉換了另一個同樣重要的話題:「楚國的事,你打算怎麼做?」

    寧昭聽她提及數日來,最揪心之事,忙振作了一下精神,暫且把納蘭玉和那人的事情放開:「此事孫兒仍在猶豫。孫兒曾想過千百種蕭逸應對的法子,卻萬萬沒料到會是這一種。我曾以為他會發動楚國布在秦國的棋子來救,從容若被押入京的那一刻開始,直到入宮,在暗中就安排了無數高手隱伏隨行,張開了布袋口子,只等著把楚國的耳目爪牙一網打盡,一清隱患。可誰知,直到現在,競無一絲動靜,倒似那楚國根本沒有安排任何人手在秦國一般。」

    「孫兒也曾以為,容若會抵死不認,楚國也會拒不承認楚王在我手中,只把如今楚京那個冒牌貨以假仿真,在暗中早設計了十幾種迫容若自承身份的法子,又暗自調動人手,去楚京尋找足以證明容若身份的人,或捉或擄或收買,只要能弄來。同時也發動人手,想要在楚國朝中和民間聚集力量,一旦我方宣佈楚王之事,他們也要以各種方式給楚國朝廷施壓,令真相再不能隱藏。我甚至以為,蕭逸會……」

    寧昭忽笑了笑,然後搖頭:「罷了,不說這些了,總之,我是萬萬料不到,他們這樣大大方方,坦坦蕩蕩,直接就承認了容若的身份,連讓我證明的功夫都省了,然後再把所有的問題扔回來給我。楚國不受威脅,要麼不放人,大家痛快打一架,要麼你把人放回來,大家好歹和和氣氣唱完這齣戲,要麼殺了他,楚國正好乘機立蕭逸為帝。這樣不留半點餘地,連我都懷疑到底是不是蕭逸想要借刀殺人。他拼著受些物議,挨些指責,打出國為重,君為輕的招牌,誰也不能說他的決定不對,輕易除去了皇位上最大的障礙,沒有人能說他忘恩負義,就連楚鳳儀也不能怪他。」

    太皇太后微笑:「皇上,你希望蕭逸為帝嗎?」

    寧昭苦笑,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回答,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願意讓蕭逸這樣可怕的對手成為楚王,哪怕現在蕭逸也一樣主掌全國政務,但在名分上畢竟不是最高的,很多事多少還要受些掣肘,至少,向秦國開戰這樣的事,他不可能完全不問容若的意見,就直接決定。

    「那麼,你認為,容若留在這裡,還能有多大幫助?」

    寧昭歎息:「只怕不大。楚國若不受威脅,我就無法用他換來任何東西。容若要是自己不肯配合我,我也無法用他號召楚國忠於皇室和君王的勢力。」

    「你認為,容若留在楚國,對蕭逸有益,還是有害?」

    「容若留在楚國,楚國要回自己的皇帝,在顏面上是要得利的。但對蕭逸,未必真的有益。容若和蕭逸雖然都在努力地彼此適應,彼此遷就,但他們的性情為人、做事方法完全不同。濟州之變就是一個證明,如果不是有容若攪局,蕭逸可以做得更加乾淨俐落,不留後患,可以一舉把武林中不受節制的民間武力掃除個乾乾淨淨,但是礙著容若,蕭逸終究是留情又留情,未能得竟全功。容若這種濫好人的性子,就是蕭逸最大的掣肘。」

    寧昭微笑著徐徐道來:「而且,經此一番劫難,容若的心性多少還是有些變化的。被我關過之後,大受打擊,這段日子以來,他過於激越的言行,或許還有些做戲的可能,但要說他還是如以往那樣,仁義大,從不考慮自己,倒也未必。黑暗的種子一旦紮在心裡,就算暫時沒有發芽,假以時日,也一樣有開花結果的那一日。人性軟弱,能共患難而不易同富貴,危難來時,他還可以和蕭逸彼此信任,一旦生活安樂,兩個人同樣置身國家的最高位置,一個手握最高的權力,一個擁有最高的名分,就能永遠沒有分岐,永遠沒有隔閡嗎?而這種事由一而二,漸漸增多後,再多的信任,也會慢慢變得淡薄,所謂的聯繫,也只會轉瞬間斷裂。」

    寧昭淡淡說來,唇邊笑意漸漸冰冷,想起當初艱難時局中的君臣相依、相托與相重,復思今日,太平盛世,共享富貴後的君相相疑,相忌又相煎。世事想來,大抵如此!

    「既然如此,又還有何猶豫不定之處呢?」太皇太后微微含笑。

    寧昭挑眉道:「孫兒不甘心,不甘心費盡心機,白白捉來一國皇帝,竟是半點便宜也討不著,一城寸土也換不來。」

    太皇太后笑了起來:「皇上,本來,我們根本沒想過要捉楚王,也根本捉不到楚王,對嗎?」

    「是。」

    「本來你只是要與楚國聯姻,把安樂送進楚宮,想辦法動搖楚家的力量,造成楚國國內的紛爭動盪,對嗎?」

    「是。」

    「但是,我們根本不知道,這條計策能否成功,楚王會怎樣對待安樂,楚國會不會藉機把安樂當做人質反制我大秦,也不知道安樂會不會在楚國受盡冷落,淒涼孤單,這本來是一個機會小之又小的冒險,對嗎?」

    「是。」

    「我們沒有想到,魏國會有一個那麼出眾的人才,竟能布出一個如此巧妙的連環局,生生在蕭逸眼皮子底下捉走了楚王,更沒有料到,楚王有本事逃出來,卻讓我們平白撿了一個大便宜。」

    「是。」

    「整件事,並不是我們事先籌謀,只不過臨機應變而已,借此機會,讓安樂與容若之間,同知己,共患難,容若欠下安樂天大的人情,從此待安樂必與旁人不同,入楚宮之後,容若不可能不寵愛安樂。更何況,就算蕭逸有心對我大秦用兵,安樂也必以死相求容若,以容若此人的性子,縱然對你仇恨難解,但為了安樂,也同樣不會支持蕭逸。他到底是楚國的皇上,就算只給蕭逸多添點亂子,也算是幫了大秦國的大忙了。」

    寧昭苦笑:「是。」

    太皇太后微笑:「我們並未事先謀劃,也並未付出什麼代價,已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很多好處,你又還有什麼不甘心。」

    寧昭歎息:「皇祖母。」

    太皇太后輕笑:「皇上,生不可太勝,人不可太貪,凡事過猶不及,所求太多,只怕就是老天爺,也未必肯成全,再說最近燕魏二國的諸般動作,大有深意,我們若在此時與楚國徹底翻臉,平白讓人佔盡漁翁之利……」

    話尚未完,她臉色忽的一變,急急用手帕掩了口,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寧昭大驚,猛然起身,手忙腳亂地幫她拍背撫胸:「皇祖母,你怎麼了?」又急急提高了聲音:「外頭的人都死絕了,快給朕滾進來!」

    這一聲喝,嚇得外頭幾十個太監、宮女飛快跑進殿來,個個面無人色跪了滿地。

    寧昭鐵青著臉喝:「還不快宣太醫!」

    一聲應是後,眾人紛紛忙亂起來,有人飛跑出殿,有人急忙過來扶持,有人端來漱杯,有人捧來清水,有人奉上布巾。

    太皇太后咳了一會兒,臉色漸漸平復,信手把帕子往宮女捧上的銅盤上一扔,低下頭,就著另一宮女捧來的漱杯喝水,漱了漱口,又用布巾擦了把臉,這才笑道:「皇上,你別著急,不過是這幾天,我晚上貪看夜景,著了點風寒,已令太醫看過了。太醫也說只是偶感風寒,不著緊的,且開幾副藥,慢慢地服了,自然便好了。偶爾咳幾聲,不是什麼大事,你是九五至尊,豈能為這些許小事慌張。」

    寧昭皺了皺眉頭:「便是小病,也當告知孫兒才是,皇祖母金玉之體,豈可不加保重,這原是孫兒的不是,這些天忙於國事,竟連晨昏定省,都來得少了……」

    太皇太后笑著打斷他:「就怕你大驚小怪,小事大做,我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叫人免得告訴你,還有那麼多的國事要操心呢,豈能讓大秦國的皇帝圍著我一個老太太轉……」

    寧昭憂心稍解,卻還是不能放心:「皇祖母……」

    「行了行了,我都一把年紀了,還用聽你嘮叨嗎?我的身子骨,我自己清楚著呢!這天也晚了,我人也倦了,你也累了,就先回去歇著,讓我也能好好睡一覺。」

    寧昭苦笑:「皇祖母就這麼急著趕孫兒。」

    太皇太后笑著揮手:「去去,我知道你要處理的國事一大堆呢,我都七十歲的人了,可當不起誤國的罪名。」

    寧昭只得行禮告退了出來。

    眼見他出了殿門,太皇太后臉上的笑容這才慢慢斂去,整個大殿靜得呼吸不聞,好一陣子,她才輕輕道:「把帕子拿來。」

    一雙顫抖的手,把才纔她用過的帕子奉了上來。

    她伸手接過,翻轉過來,不出意外地看到雪白帕子上的觸目鮮紅。

    「去把鄭太醫召來,讓他把藥下得重些,一定得暫時把病勢壓下來,不能露出馬腳,再叫他多準備一份普通風寒的醫案,以防皇上翻查。我也不想多說,你們只給我牢記了,這件事若露出一絲風聲,你們的腦袋,連你們上下九族,誰也逃不了。這話,記著也在鄭太醫面前一字不漏地說一遍。」

    四周眾人皆凜然俯首:「是!」

    太皇太后歎口氣,慢慢放開了手幀,看那雪白血紅混在一處,慢慢飄落。

    年紀大了,到底不中用了,只是,這病來得太不是時候了。皇家素來重禮法,祖母若是重病,孫女豈能出嫁。她不能讓她的孫兒、孫女,成為各國笑柄,讓人指斥不孝。遲則生變,既然楚國的國書承認聯姻之事,明擺著送來梯子讓人下台,給大秦一個稱心如意的機會,那大秦國所能做的,只能是抓住這個機會,盡快完成一切。

    寧昭步出慈昭殿,依舊一人信步而行,轉亭過廊,直到看見前方梅總管領著一群人急急忙忙迎過來,他才淡淡吩咐:「去太醫院,問問是誰給太皇太后診治的,讓他把醫案呈上來,朕要御覽。傳旨給皇后,太皇太后玉體違和,讓她多加看顧,以盡孫媳之責,安樂那邊……」

    他遲疑了一下,終於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梅總管靜靜地等了一會兒,見他再沒有別的吩咐,便深施了一禮,轉瞬遠去。

    整整十二天,沒有一刻休息,不曾有一瞬合眼,精神時時刻刻處於緊繃狀況,真力總是盡量提至最高,防範著隨時可能發生的可怕襲擊。董嫣然覺得疲憊幾乎侵入了自己的每一根經脈、每一寸肌肉,然而,心中血仍如沸。如此的疲憊,她的眼睛卻越發清明澄澈。

    納蘭玉房中幾個服侍的心腹下人都認得衛孤辰,醒來後對於他的忽然出現不敢聲張,只是急忙通知剛剛回家的納蘭明。

    衛孤辰卻只對急忙趕到的納蘭明冷漠地說了一句話:「納蘭玉中了毒,你不是傻子,想要救你的兒子,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納蘭明怔怔立了半日,點點頭,無聲地出去了。從此,納蘭玉的房間,再沒出現過半個閒人,只有茗煙等一兩個納蘭玉的貼身侍從,出出進進,送水遞飯,或拿性德的方子去煎藥,提供一切他們需要的東西。

    而以董嫣然的耳目之靈敏,聽得到院子四周急促的腳步聲、高手極力壓抑卻不能完全消除的呼吸聲,以及偶爾傳來一兩聲刀劍或鏈甲的碰撞聲。

    納蘭明無論如何都應當是個聰明人,他也一樣在盡他的力量,設法在可能發生的突變下保護他唯一的獨子!

    然而,董嫣然不能安心。秦王的力量究竟有多強大,她不能測知,除了無數不知名的高手之外,會否真會有千軍萬馬,呼嘯而至,她也不知道,必須全心為納蘭玉療傷的衛孤辰有沒有分心拒敵的力量,她不確定,而失去武功的性德能否在亂軍中自保,她還是不清楚。

    所以,不得不執劍護衛,直到最後一刻,除非她力盡氣絕,除非她的手被斬斷,再握不住寶劍,除非她眼被刺瞎,再看不見敵人,否則,她不能讓任何人越過她的防線,傷及到另外兩個人。

    這樣重大的責任,這樣幾乎是毫無顧忌地向秦王挑戰,誰也不知道後果將如何。然而,從她坦然握劍而立的那一刻,竟不覺絲毫畏懼驚惶,反感說不出的快意。這般不管不顧,肆意而為,將鋒鏑直指秦國最高的統治者,哪怕自己只是附諸尾驥,暫充護衛也與有榮焉!世人皆道女子纖柔弱質,一生所求,不過私情與終身,誰信女兒胸中自有一點浩氣不死丹心,為所當為,救所當救,是以無悔亦無懼。

    這一路走來,她已看了太多的陰謀殺戮,她已見了太多的冷酷權謀,這個人間,竟已如此陰冷,太需要一些溫暖,太需要一些光明,太需要一場救贖。

    生而為人,總該做些人應當做的事,哪怕身死人間,縱然魂飛魄散,也勝過於這森冷人間,苟且偷生。救一個不該死的馴友,不論付出的代價是什麼,都勢在必行!

    她心中雪一般清明,臉上卻火燒一般熾熱,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衝撞著她的全身,讓她忍不住要握緊劍柄,想藉著那冰冷的觸感來冷卻這股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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