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拿的是現錢，這裡又是你的地盤。規矩我來定，沒意見吧？」蛇皮雖然盡量壓低了聲音，傅天龍卻總覺得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的興奮。
「當然！」阿三把胸脯拍的啪啪響：「難道老子還會欺負你不成！」
「斯洛克！老規矩，五局三勝！」
「嘿嘿！沒問題！」黑頭阿三做的是檯球場子，每天都在習練，檯球這東西，講究的就是一個熟能生巧，打什麼自然都不在話下：「不過，你是自己打？還是喊人幫忙？」阿三個頭雖大，卻也不是肌肉發達頭腦簡單的傻子。
「哈哈！」蛇皮突然仰天大笑：「既然你說起，我也不欺負你，你這邊隨便換人，我這邊就老子一個！」
靠！這話怎麼看也應該是從黑頭阿三的嘴裡說出來才像話，阿三狠狠的啐了一口：「就你這鳥水平，還裝什麼b！少說廢話！開球！」
阿三的小弟很快嫻熟的碼好球。
「誰先？」
「客隨主便，讓你先。」蛇皮拿起喬客，細細的擦著槍頭。
阿三也不客氣，大力開桿，居然一下打進兩顆紅球去：「嘿！老子的運氣來了！真是想攔也攔不住！」
隨即大發神威，連進了數個黑七，可惜在打一顆紅球的時候，手抖了一抖，紅球在洞口繞了一圈，又出來了。阿三旁邊的小弟一起惋惜的歎了一聲。
「四十一比零！」
阿三滿意的抖了抖手中的球桿：「蛇皮，別說我不給你機會，你可要好好珍惜。」
蛇皮沒有吱聲，好整以暇的從兜裡掏出一雙白手套戴上，俯下身，漂亮的擊進了這顆洞口球。
「四十一比一！」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阿三滿不在乎的走到一邊，從冰櫃開了瓶礦泉水喝了兩口，又將剩下的水逕自澆在頭上。
蛇皮又擊進了黑七，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四十一比八！」
紅球進黑七紅球黑七紅球黑七當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的太多就會變成意料之外
「四十一比六十四！」
打到這個時候，場面上已經完全變成了一片死寂！阿三的嘴張得能塞下一整只老母雞！
斯洛克一共只有十五顆紅球，阿三打進了六顆，而現在蛇皮已經打進了八顆！如果最後一顆也打進，剩下的綵球分數就只剩下二十七分，追上的機率就愈發小了！
但是
這並不是問題的關鍵！
關鍵是：蛇皮！
這都是老玩檯球的人，任誰都能看得出來，蛇皮現在的架勢，跟以往，完全不同！
不論是擊球的姿勢，力道，準確性，甚至停球的角度都跟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四十一比七十二！」
似乎是故意賣弄一般，蛇皮每一次擊球完畢，球還沒停，就會走到下一個擊球點，等待下一次擊球！
傅天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蛇皮，是斯洛克的高手！他突然間意識到一個非常可怕的問題！像這樣的一個高手，以阿三的水平，絕沒有可能從他手中贏到一萬人民幣！
那麼事情只剩下一個解釋！
蛇皮！是在扮豬吃老虎！
故意先輸給阿三一萬，誘使他進入這個他不可能贏的賭局！
阿三頭頂的水滴一顆一顆不停的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已經分不清是礦泉水還是汗水
「四十二比九十九！第一局！老子贏了！」計分的小弟已經喊不下去，最後一句是蛇皮自己喊出來的，他沒有給阿三留下任何一絲一毫的機會，將檯面上所有的球都收了個乾乾淨淨！
蛇皮瞇著眼走到黑頭阿三的面前，點了根煙，推了他一把：「怎麼？傻了？這一個月，老子輸了你多少把？草！老子當初混這行的時候，你黑頭恐怕還在穿開襠褲！跟老子玩！老子早就跟你說過，我蛇皮給出去的東西，一定會翻著倍的拿回來！發什麼呆！碼球！」
黑頭阿三罕見的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發飆，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一件事，上當了！
雖然他手下的小弟幾乎每天都在打檯球，其中也不乏幾個好手，可是能超過阿三的，一個也沒有！如果阿三都打不過
「怎麼？難不成你黑頭阿三說過的話，準備當放屁？不是打算反悔吧？不要緊，這種人我蛇皮見得多了，只是沒想到你黑頭阿三也是這樣的人！哎！這世道」蛇皮繼續不遺餘力的擠兌著黑頭。
傅天龍知道黑頭阿三，他是要面子勝過命的人，這種擠兌他無論如何也是無法忍受的。
看來這件事，蛇皮也很清楚。
「少廢話！」黑頭阿三狠狠啐了一口：「碼球！」
見目的達到，蛇皮冷笑了一聲：「爽快！黑頭就是黑頭！是個人物！」
娘希匹！使勁狂抽著人家去送死！這兩句表揚聽起來真讓人滿心的不是滋味。
「哎？天龍！你過來一下。」
聽到阿三這句招呼，傅天龍的心就一涼，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咳咳，我，我在。」
不用阿三說話就知道他什麼意思，這裡就只有自己曾經贏過黑頭阿三。
「三哥，我沒錢輸。」傅天龍生怕他不信，把褲子兜都拉了出來。
「娘希匹！輸了算我的！上！弄死這小王八蛋！」黑頭惡狠狠的低聲道。
既然這麼說了
「來雙手套！」md！豁出去了！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好歹自己家裡也曾經開過兩年檯球廳
旁邊一個小弟趕緊遞了一雙，一看就是不知道多少人用過，手指套上還破了兩三個大洞。阿三一巴掌打在那小弟的頭上：「草！去拆雙新的！」
蛇皮瞇著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傅天龍幾眼：「小兄弟，眼生的很吶，混哪裡的？」
「媽的，你什麼眼力勁？當然是跟著老子混的！」黑頭唯恐傅天龍說漏嘴，急忙打岔：「該你小子開球！」
蛇皮猶豫了片刻，要對方隨便換將的狠話是自己說的，這時候也收不回來，可自己在這裡混了一個月，黑頭平素那幫手下的底細都摸透了，偏偏這張臉孔還是第一次見
於是蛇皮選擇了很保守的輕開，只是把紅球輕輕觸了一觸，白球聽話的滾到邊線貼住庫。
切！
傅天龍擦了擦鼻子，幼時最喜歡打的就是斯洛克，從什麼角度用什麼力道擊球，能將三角紅球堆擊開並進球，哼哼，這招他練了兩年！
不出所料，傅天龍的這一桿猛擊，立竿見影！立時就有人大聲報出了分數：「一比零！」
檯球這種運動和許多運動一樣，需要天賦，偏偏傅天龍在這方面還算有天賦，他知道，打球最重要的就有一樣，不管對手的球技如何，保證自己擊球一定能進，就行！
「三十六比零！」
傅天龍每擊進一球，黑頭都會大喝一聲以壯聲勢，到後來一幫小弟也跟著吼了起來。
墨鏡並沒有任何反應，但奇怪的是，透過黑黑的鏡片，視線不但沒有模糊反倒更清晰，這幫助了傅天龍更加準確的擊球。
但是這一球
好打的球都打完了，這一顆傅天龍橫看豎看，都沒有必進的把握，只好輕甩了一桿，將母球輕輕甩到了三分球的背後，這就是俗稱的斯洛克，讓對方無法在直線範圍內擊到自己想要擊打的球。
這一球甩的非常漂亮，母球和三分球緊緊貼在一起，幾乎沒有可能不被罰分。
「到你了。」傅天龍禮貌的沖蛇皮點了點頭，圍觀的都是此道中人，焉能看不出這球的漂亮，一起喝起彩來。
蛇皮沒有擊球，他把手一攤：「這局我認輸。」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他已經摘掉了手套：「不過黑頭，我輸的不服，你不是老子的對手，卻不知道從哪找了個高手來跟老子打。當然，讓你換人是老子說的，你也可以躲在後面看熱鬧。算我認栽！」
蛇皮的反應很快，這一局打下去，並不是沒有贏的機會。但如果繼續，就等於是默許黑頭的換將。這時候索性認輸，會讓人覺得，他只是不屑於打下去而已。
黑頭摸了摸腦袋，他是個直爽人，的確，這樣打下去，就算贏了他臉上也沒什麼光彩：「嗎了個巴子！什麼話都他媽是你說！那這樣，今日你我各贏一局，就算平了！咱這賭局，改日再開！」
「行！」蛇皮點了點頭，逕自走到傅天龍面前，瞇了瞇眼：「不知這位兄弟，怎麼稱呼？」
傅天龍深吸了一口氣：「程咬金。」
蛇皮一愣，緊貼在臉上的皮略微抽搐了一下，擠出一絲笑容，靠近他的耳朵，低聲道：「小子，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強出頭是要倒霉的。」
傅天龍哈哈大笑，似乎蛇皮對他說的，不過是街邊聽到的一個黃色笑話：「後會有期！恕不遠送！」
看著蛇皮帶著他的人走遠了，傅天龍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天龍真棒！」旁邊一個小弟討好的遞過一瓶水來。
「是啊是啊，這墨鏡帶著就像黑客帝國裡那個超人！」
「就是！剛才那姿勢」
「閉嘴！」黑頭阿三沒好氣的吼了一句：「一群沒用的東西！該幹嘛幹嘛去！」一眾小弟忙灰溜溜的四散而開。
阿三拍了拍傅天龍的肩膀，手掌上的汗水頓時沁濕了他的襯衣：「跟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