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頂上來一個堅硬銳利的物體。
其後許久卻依然不見動靜。
「怎麼?」我用盡量挑釁的語氣帶上我做能做出的最不屑的笑聲「這麼弱?我已經背對著你了你還下不了手?孽師?」——不知為什麼我叫了他的那個名字。
「呵」背後傳來一聲輕笑「你不害怕?」
「其實我很怕」我抬起頭——那邊飛簷上的雕龍真是細膩精緻栩栩如生「然而害怕沒有用——我唯一能依靠的人現在正拿刀頂著我。」
我感到背後的硬物小小地顫抖了一下:「這不是刀是劍。」
「那敢情好」握緊拳我感覺到自己手心裡沁透的冷汗「被劍捅死感覺上比被刀砍死要高級那麼一點點。」
「喂說話的聲音抖了哦?」
「嘁好像你拿劍的手就很穩當似的?」
「……我……我這是因為拿久了手酸!」
「沒有人叫你拿著劍擺pose吧?」我小心地往前挪一點點——雖然這一點點並不能在十三起攻擊的時候躲開致命傷然而卻足以帶來心理上的安慰「你就這麼舉著是想殺我呢還是不想殺我?」
「這……」
沉默。
「吶十三」我拽了拽衣角舔舔嘴唇深吸一口氣「其實你不想殺我吧?」
「你怎麼知道?」
我感覺不到背上那銳利的觸感忽然鮮明瞭——心臟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殺我的機會有很多——遠的不說。(手機小說站)。就是在浣熊的幻境裡地那些時日你想怎麼殺我不是殺?把我切片了做壽司都沒有人知道何必等到現在專程來折騰一場?」
又是沉默。然後身後的尖銳感消失了——我悄悄鬆了半口氣。懸著的心下降兩寸——「你還知道什麼?」十三問沉穩地聽不出感情。
「我知道我該知道地。」我舉起手指做從容狀——天知道我腳下已經像打了擺子似地抖個不停了。
「說來。」
劍入鞘的聲音。
我長長地舒一口氣:「說什麼?」
「說說我地破綻在哪裡?」十三的語氣是一種不恥下問的誠懇。
我只得做指點江山狀:「你的破綻太多。」
「哦?」
「……以至於我想把你留在身邊。」我側過臉去盡可能把嘴角扯出高深莫測的弧度「看看你能鬧出多少破綻而不自知。」
「比如?」
「比如?」我啞然失笑「孽師是你太天真還是你認為我太天真——有人會把敵人地破綻開誠佈公昭告四方嗎?——如果要說的話你最大的破綻就是矛盾。」
我對上他烏黑的眼睛看到他的眸子裡閃過驚詫。
「矛盾?」他也微笑了。
「嗯。」我點頭「你太矛盾了所以破綻百出。」
我轉過身來面對著他——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很怪異。想笑卻又似乎想哭。他水汪汪的眼睛。反射著我沒有防備的臉。真實而虛偽。
他認命似地放下了手中的劍鞘打量著我地臉——他不知道。當他懷疑著什麼的時候右邊的眉毛總會比左邊稍微高一點點那不是系統地表情是真實的由玩家在控制艙裡地活動而模擬出來地軌道:沒錯他並不相信我掌握了許多資料或許認為我故弄玄虛套他的話。
「從什麼時候開始地?」而他似乎也準備套我的話。「從能夠開始的時候開始到應該結束的時候結束。」於是我決定和他繞到底。
他的眼裡抹過一絲難以置信——男人啊總是對自己的演技和女人的愚蠢抱有過大的信
我不會告訴他其實從第一眼看到他起我能勾勒出他的身份大概了:我對d的系統有自信對於塵風的維護組也有自信如果不是一個大的組織在久世的默許下運作……我才不相信一個人能把塵風的保護程序都破了。
我不會告訴他他在十四出現之後對於「身體所有權是否要放棄」的掙扎——十四都聽到了而且告訴我了。
我不會告訴他or1d系統裡時間的長短是用「輸入的數據量多少」來調控的所以實現「絕對的時間停滯」……是d放出去騙人的。在浣熊的幻境裡他錯的太離譜了。
我不會告訴他當掉下詛咒洞的時候他不該用幻想製造我和d通話的假象——不過那不怪他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掉下詛咒洞之後他會失去對我的控制能力。
我當然也不會告訴他就連稱呼這種細節問題他也沒有避免馬腳——他對無害的稱呼是」而無害對他的稱呼是「孽師」。
據無害說這是他還在做遊戲的時候混論壇的名字。雖然我當時想不起來可後來確切是在記憶的角落裡找到了這個名字——他們組是有名的合作無間二程序雙核奔騰一個程序叫dark1igh另外一個就叫「水孽師」。
水孽師。
就算我入行晚也不能不知道這個名字——d難得會和我說程序的事情因為我怎麼聽也聽不懂浪費那個時間不如說點規劃。
然而d卻和我說了他——水孽師。
「如果說做同人遊戲的人裡還有哪個程序讓我佩服的話那就是他了。」d不是不傲氣的人我在他身邊二十多年難得見他佩服什麼人。
「……我也想把他挖來啊然而那個人啊……他和dl……」d說這話的時候露出了一臉無奈。
「啊這就是生活。」那個時候d放下了方便面盒子長長地歎了口氣「本來說好dl不退他也不退的沒想到他居然在dl之前就退出了啊……真是可惜了你知道嗎他做的那套系統……」
我踮起腳尖伸手撫摸他的臉。
「十三。」我湊近了勾著他的肩膀輕聲叫他的名字「你知道嗎?你是d魂牽夢縈的男人呢。」
他驚訝。
我笑得狡猾。
如果是「水孽師」能破壞d設計的防護程序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只是……
「很久很久以前你是建造遊戲的吧?」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聲音會如此冰冷而殘酷「然而現在你終於也淪落到破壞遊戲的那一邊了嗎?」
十三的睫毛順了下去像是秋天被風吹倒的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