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我有些疲憊地躺靠在一張太師椅上,雖然我胸口的傷勢已經基本復原了,但仍然感覺全身泛力。梅兒正用心地替我按摩放鬆。
我身前站著劉錦兒、馬永成和楚江月等人,這次劉錦兒率隊剿滅天滅組織刺客的任務進行的很順利,潛入大同府的刺客三十八人在圍攻之下幾乎全體斃命,只有少數幾人負傷逃走了。而我方只死傷了十多名錦衣衛,以及劉德華等幾個受了一些或大或小的傷。算起來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可此時我眼前的諸人都低沉聲臉,不見一點喜色。
「皇上,都怪錦兒不好……」
「皇上恕罪,是臣等護駕不利……」
「皇上……」
在聽完劉錦和匯報情況後,我只是揮了揮手,打斷了眾人的話道:「好了,都不用再講了。說起來也是朕自己大意輕敵了。你們也都累了,全下去休息吧。」
「臣等告退!」
馬永成等不敢再多說什麼,叩了一個頭,紛紛退了下去。但是劉錦兒還是留了下來,我和她並不單是君臣關係,在她的眼中,我除了是皇帝,還是她心愛的男人。
「皇上,你的傷沒事吧,還疼嗎?」劉錦兒貼到我身前,眼中佈滿柔情。
「唉!胸口都被刺穿了,當然痛啦!不過錦兒你來幫我揉揉就好了。」
劉錦兒見過我上次背上傷口神奇恢復,見我又和她起開玩笑,知我已無大礙,便是輕笑道:「梅兒不是正幫皇上你揉著麼?」
我收起玩笑,關問道:「鄧……姑娘怎麼樣了?」
梅兒應聲道:「鄧小姐就睡在後面廂房,小荷與琴兒正好照顧她,皇上請放心吧。」
我知道鄧詠詩的傷口已經神奇的癒合了,已是性命無礙,只是因為失血過多,身體有點虛弱,有兩個丫頭照顧她,讓我也很放心。
「梅兒,你去準備熱水,一會兒朕想好好泡一下。」
支應著梅兒去了,屋內便只剩下我和劉錦兒。本來我是打算讓錦兒提早「退休」的,但現在卻又得交給她一個很困難的任務。
「錦兒,幫朕把龍九的身份查出來。」
「皇上,此事不用你再吩咐了!」
「這個人陰狠、毒辣,但朕感覺他是個認識的人。或許錦兒的推測不假,朝廷的官員或真有一兩名是天滅組織的核心人物。」
「皇上是想讓錦兒不用顧忌放手追查嗎?」
「是!就算是內閣的一品大員,也一個不要放過。一定要把這個九龍給朕挖出來。讓這樣一個心腹大患,埋根在朝中,以後還不知會引出多大的亂子。」
「是!」劉錦兒重重地點了點頭,默默地將這一重任接了過去。
接下來兩天裡,我一直呆在客棧內寸步未出,而整個客棧也被劉錦兒調派了全部人手,裡三層外三層地暗中保護起來,經過龍九的行刺,沒人再敢有一絲的疏忽大意。雖然龍九受了我一擊,肯定傷的不輕,短時間內無法再行刺,不過誰敢保證天滅組織裡還有沒有像他那樣厲害的高手。
悶在客棧裡,雖然感覺無所事事,我在後院轉悠了一圈,隱約聽到有歌聲傳來,仔細一聽,竟是一首電影的主題曲,能哼這歌的人,自然只有鄧詠詩了。這兩日她都留在客棧內休養,我還一直沒來看望過她。
房門敞開著,我走了進去,見到鄧詠詩正靠坐在床頭,她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那身捕快被已經替換了,此時的她穿著一身白綢,外罩藍色百格裙,上身套著淺粉色比甲,纖腰一束,裙擺垂落,烏亮秀髮又紮成一縷漂亮的馬尾。其實她穿古代的女裝也挺好看的。
鄧詠詩輕哼著歌曲,手裡握著那塊斷玉,不知想著什麼。當發現我走進來的時候,瞥了我一眼,不悅地道:「進來也不知道敲門。」
「呵!我們兩個什麼關係啊?」我厚著臉皮笑了笑。
鄧詠詩也沒興趣與我伴嘴,只是突然問道:「我為什麼沒有死?」
「嘿!還不全靠那塊東西。」我又笑了笑道,「我早說了它會發光的,這回你相信了吧?」
鄧詠詩端詳著手中的半塊黃玉,沒有再說話,我卻又說道:「鄧警官,這玩意兒就送給你了……說不定它下次再發光,就可以把你帶回去了!」
鄧詠詩不客氣地將那塊神奇的斷玉收了起來,回頭望向我道:「如果真的可以回去我們那個年代,你會走嗎?」
對於這個不太可能成立的問題,我的回答也很不認真,「如果回去了,你不抓我回警局歸案,那我也有點想回去的。」
鄧詠詩為了表示對我的嚴重不滿,也不顧淑女形象,對我豎了一根中指。我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
本來坐下來陪鄧詠詩閒聊一會兒,劉錦兒忽然找來了,我見她眼色,知道有事發生,便只好先隨錦兒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見到了夏香和葉小青。這兩個丫頭面色難看,眼圈發紅,像是受過什麼驚嚇。我心中一凜,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劉錦兒保持著她慣有的冷靜,但臉上卻露出自責之色,兩個丫頭哭啼著沒能答話,她已代為回答道:「皇上,剛才韃靼的小王子突然闖到龍鳳酒樓,將李鳳姐……擄走了。」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個壞消息,還是讓我心中猛地一顫。一時找不到發洩的對象,太師椅的一雙扶手,被我硬生壓斷了。
劉錦兒見狀,連忙勸道:「皇上息怒,這都是錦兒的疏忽。錦兒已經派人去追查了……」
此事並不能責怪錦兒,由於我突然遇刺,原先的部署都打亂了,所以才會有這第二次的失誤。李鳳姐不過是一名尋常女子,韃靼小王子抓她,肯定是因我而起。劉瑾手下的東廠二虎也秘密潛來了大同,城中必然也有許多劉瑾的眼線。而且羅祥和高風二人與韃靼大小王有所接觸。他們定是發現我前些日子常去龍鳳樓,與李鳳姐來往過密,所以才唆使韃靼小王子擄走鳳姐,有所圖謀。既是如此,他們應該暫時不會傷害鳳姐。
劉錦兒見我已平靜了下來,又將另一個壞消息告訴了我,「皇上,同時被擄走的還有鎮北侯的女兒司馬玲……」
原來韃靼小王子和他手下四人,在抓走李鳳姐時,正好被經過的司馬玲碰上。正義感極強的司馬玲想要搭救被擄的李鳳姐,卻反而失手被擒走了。
這時,我已經坐不住了。簡單安撫了受了驚嚇的葉小青了夏香兩句,便下旨道:「錦兒,召集所有的人手,全城搜索……小誠子,擺駕!朕馬上去鎮北侯府!」
再次會面司馬威,他仍然是一副成穩、淡定的模樣,自己的愛女被蒙人擄走的焦慮已被他完全隱藏了起來。
我開口說道:「劉瑾派來的人已經和侯爺見過面了吧?」
司馬威平靜地答道:「皇上,老臣不敢欺君。前日是有兩名自稱是劉瑾派來的太監,夜闖過老臣的書房。不過老臣沒容他們說話,把二人趕走了。」
「看來玲兒被抓走,也非意外。」我摸了摸鼻樑道,「事到如今,侯爺還想可以置身事外嗎?」
司馬威仍是平靜地回答道:「老臣奉旨鎮守大同邊關,二十多年如一日,從未有一刻置身事外。」
我冷冷地說道:「司馬威,你是一直未將朕放在眼裡吧?」
司馬威面不改色地道:「皇上若認為老臣不忠,可下旨廢了老臣。古來君要臣死,死不得不死!」
司馬威的回答令我很憋火,此時江彬急沖沖地闖入了客廳,如此舉動,非常無禮,但江彬臉帶急色,沉聲說道:「侯爺,幾個韃靼奸細已經逃出城去了,戍守的兵士沒能攔得住。他們經北城而出,已經近兩個時辰了。」他喘了口氣,又接著道:「侯爺請下軍令,讓末將帶兵去追,把玲兒救回來!」
司馬威不動聲色地下令道:「江彬,你去傳本侯的帥令。命各營名所的將士,嚴守崗位,不得有誤,違令者軍法處置!」
「可是玲兒……」
「江彬,你想做第一個違抗軍令的人嗎?」
江彬還想再說話,卻被司馬威喝了一句。軍令如山,這位年輕的武將不敢再言,咬著牙退了出去。
司馬威轉頭對我說道:「皇上,據老臣收到的最新探報,半月前,韃靼各部落已開始聚集兵力,隨時可能發動南侵。大同一境必會兵連禍劫,為了皇上的安全,還請皇上早日離開大同,返回京師吧!」
我反問道:「韃靼人打來大同了,朕就避回京城去。若是韃靼人打來京城了,朕又該避到哪裡去?」
司馬威沉吟了片刻道:「皇上自認比之漢朝武皇帝如何?」
我只是微笑沒有作答,司馬威接著侃侃而談道:「漢武帝雄材偉略,手下衛青、霍去病兩位當世名將,數次北伐匈奴,打得胡人一片潰散,可謂是功勳蓋世。然則卻是耗盡了文景二世積累的國力,只不過數十年,匈奴便又死灰復燃了,如此算來,漢武帝之北伐實在是弊大利。」他頓了頓,又道,「歷朝歷代以來,北方的遊牧民族都是我漢人王朝的一大心腹之患。胡人逐草而生,我們漢人卻是依城而治,這便是根本的差異。蒙人侵佔我漢人的河山不可百來年,便被趕回了漠北,而我漢人王朝想要徹底的消滅北胡亦是不太可能……」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由於北方遊牧民族的性質差異,歷代的漢人王朝和他們糾纏,永遠只會吃虧。司馬威有這樣的認識,我對些十分認同。不過在聽到韃靼小王子已經抓了李鳳姐和司馬玲逃出大同府的消息後,我也沒有興致再和他探討這些問題,只是說道:「鎮北侯一點也不關心令女的安危了嗎?」
司馬威微微歎了口氣道:「我那不孝女……把她關在家中,她卻非要偷偷跑出去。老臣身負鎮守邊疆的重任,不敢因一己之私而妄廢國家大義!」
「朕最喜歡義氣用事了。侯爺等著我去幫你將女兒救回來吧!」
我沒再多言,撂下這麼一句話,也不理聞言愣住的司馬威,轉身離開了。
侯府大門外,我見到江彬悶聲不響地坐在那裡,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情極度矛盾。沒有玉璽、虎符,司馬威手下的二十萬大軍,我一時是沒法子調得動,但教唆一兩個熱血青年,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想到這裡,我大步走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江彬,為了玲兒,你敢不敢違抗一次軍令?」
江彬回頭望著我,眼神火熱。而我又說道:「朕現在要去追那韃靼小王子。你若有種,就跟朕一起去!」
江彬緊緊握起了雙拳,發誓道:「皇上,末將誓死要將玲兒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