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劉錦兒和馬永成一大早便來向我請旨回京。
「皇上,如今天津府已定,搜捕逃匿的叛黨和紅蓮妖邪以及其它善後事宜,就交由下面的人處理吧。皇上離京已久,朝中還有諸事待定,還請皇上下旨,讓我等護駕,盡快返京吧!」
「好的!即日便起程回京吧!」我點頭答應了下來,然後問道,「錦兒,鄧詠詩姑娘她真的走了嗎?」
劉錦兒應道:「鄧姑娘一早便獨自離開了。她問錦兒要了一匹坐騎和五百兩銀子。」
我聞言,心中暗笑,昨天還說什麼不靠我這皇帝,今天早上就在我這兒又要錢又要馬。不過說到底,我不希望她走,但卻又不好強行挽留。我相信我們之間有無以倫比的緣分,來日必會再見面。
這兩日,葉子一直沒再露面,不可她現在是否安好?唐伯虎那日被扣在華府,之後想是被人救走了,因為後來小寧王接連圍攻,也無暇查問。我命錦兒派人在城中搜索過了,沒有發現唐伯虎和祝之山,就連陸昭容主僕二女也沒有下落。因為要趕回京城,也沒有再多的時間去調查,只求他們個個都平安無事。
一切準備妥當後,我便擺駕回京了。華文武在眾人的細心照料下,病情已有好轉,劉錦兒特別命為給他安排了大馬車。而我不想坐車,便是騎上了匹俊馬。
在大軍護送之下,浩蕩的隊伍離開了天津府。臨行前我最後望了一眼華府的廢墟,心生感慨。破後而立,希望一切會有一個新的開始。
回到京城,我自然也沒有大張旗鼓,只是秘密回宮。不過在天津府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朝中的百官自然也都聞到到了消息。
內閣的幾位大臣們提心掉膽了許多日,得知我平安回宮的消息,紛紛鬆下了一口氣。當日便一齊到宮中向我問安。我在東暖閣單獨接見了他們幾人。
「臣等叩見吾皇萬歲!陛下平安歸來,實乃天祐我大明!」
「幾位愛卿,都快平身吧!」望著跪在身前的李東陽、楊一清、劉健和謝遷四人,我欣然說道,「朕不在宮中這段日子,辛苦你們幾位了。這一次朕出宮南巡,剛走到一半,就發生了許多事。那些變故,幾位大人想來應該都知道了吧?」
李東陽等人自然明白我的話意,紛紛答道:「陛下,寧王心懷叵測早不是一兩日之事了。他的義子如今膽敢冒天下之大不諱,公然犯上作亂。其罪難容,其心可諸!西北安化王的叛亂剛定,幾位蕃王不引以為誡,而寧王的禍心又起。為了百姓安危,社稷之福址,臣等請皇上聖栽,早作決斷,發兵剿平叛黨!」
我問道:「朕聽說安化王兵敗,已被王守仁大將軍擒送押送回京了吧?」
楊一清答道:「托皇上的鴻福,逆賊朱寘鐇已於上月押解回京,現關押在天牢,待皇上發落。」
李東陽等人又稱頌道:「此次西北叛亂,全賴皇上用人有方,欽點了王守仁將軍為帥。據兵部的戰報所悉,王將軍用兵的方,不足兩月便大獲全勝,剿滅了叛黨。」
我心中也暗自高興,歷史上有名的王名陽果然不是「水貨」,於是笑道:「安化王先就關在天牢餓他幾頓飯吧。王守仁將軍平亂有功,朕還沒有來得及嘉獎。看來又得派他再領兵南下了。等抓了寧王之後,屆時賞罰並行,以告天下!」
「皇上聖明!」
「呵呵!不過說到這寧王,可不像安化王那麼簡單。朕聽說除了地方上,在朝中也有不少的官員與其往來密切,不知幾位愛卿對此有什麼看法?」
我這話,頓時讓幾位內閣大臣有些惶然,連忙向我表白心跡道:「陛下,臣等受先皇遺旨,輔佑陛下,盡忠朝廷,盡忠陛下,絕無二心!」
我又笑道:「幾位愛卿,朕不是說你們。你們都是朕最信任的臣僚,朕登基以來,可都是仰仗你們幫朕治理天下。朕此次出巡,也去了好些地方,所見都是一派富庶、安定的景象。有這樣的成績,諸位愛卿可是功不可沒。倒是朕這個皇帝沒當好,以至先有安化王,後有寧王,都要起來反朕。」
幾位內閣大臣聽了我這般褒獎之言,就連正剛直的楊一清臉上多少都露出少許自滿之色,但都紛紛謙虛地應道:「多謝聖上誇讚,微臣等人只是恪盡職守,不敢居功!」
李東陽說道:「陛下德行天下,寧王等作亂,實屬個人野心,非是陛下之過。我大明天下安定,國運昌盛,一是托先帝遺德,二是皇上您勤政愛民。臣下只是盡輔助之職。」
劉健謝遷等跟著附和,稱頌我的功德。其實我知道在眼前這幾名真正在打理天下的一品大員心中,我不過是個喜好玩樂,不務正業的皇帝。
我將話鋒一轉道:「朝中部分臣僚與寧王之間的曖昧,朕也不想多說了。其實什麼人收過寧王的賄賂,哪些人與寧王往來書信,在東廠的案卷中均有記載。這些朕都瞭然於心。」
我這麼一說,除了楊一清,李東都等三人均是暗自失色。我故作不見,只是微笑道:「朕不敢自比什麼明君,但是卻希望下面的臣子都是個個是賢臣。不過話又說回來,是人都會有行差踏錯之時,所以朕沒有要責怪誰的意思。朕一直認為,所謂水清則無魚。所以朕以可容忍朝中百官不管是貪污還是以權謀私等諸多過失。最凡事都有個底線。若是像安化王、寧王之流的行徑,必會引得天下人共誅……朕講剛才那番話,只是希望幾位愛卿回去和向你們下面的同僚們互相轉告。」我頓了頓,又繼續講道,「所以朕希望等寧王被剿除之後,東廠的那一大堆備案的卷宗也可以銷毀了。免得長久放在那兒,浪費資源。呵呵!諸位愛卿以為如何呢?」
我在講完這一大段話後,李東陽等人均是暗吁了一口氣,連聲應道:「吾皇聖明!臣等遵旨!」
我從太后處學來那套御人之術,經過這次運用,看來是掌握的七七八八了,因此我滿意地點點頭,「好了,今天就談到這裡吧!發兵討伐寧王之事,明日殿上與眾人朝議。」
楊一清等幾位內閣退去後,我又趕到了慈寧宮去見太后。這次我執意出宮巡遊,雖然找終於找到了萍兒的下落,但兩次遇險,太后必定都已經得知了。我怕被「乾媽」罵得太凶,便拉上了劉瑾這胖太監一起去給我墊背。
到了慈寧宮見了太后,太后倒並沒有對我太多責怪,反而非常關切,在親眼見我沒有受什麼傷後,一直提起的擔心才放了下來。
我態度端正地認錯道:「母后,請恕兒臣不孝。讓您又為兒臣擔心了。」
太后微微歎了口氣道:「皇兒你平安歸來便好。這已經是第二次的教訓了,哀家你也想再說你什麼,只希望皇上以後不要再如此放任。」
我連連點頭道:「兒臣謹記母后的教誨!」
太后沒有責罵我,不過被我一起叫來的劉瑾卻沒那麼幸運了。她氣指著劉瑾喝罵道:「劉瑾,你是怎麼辦事的?皇上這次出巡遇刺,護駕不利之罪,哀愛可以不完全怪罪你。但你的人是怎麼監視寧王的。竟然讓寧王的義子公然聚眾刺君,大逆不道!若是皇上有什麼不測,你如何對得起皇上信任,如何對得起哀家!又怎麼對得起先皇,對得起我大明江山?你這沒用的狗奴才,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太后娘娘,老奴失職,老奴死罪!」劉瑾挨了罵,卻不敢反駁,匍匐在地上,連聲認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沒用的奴才!哀家早該斬了你的狗頭!」太后雖然不用真把劉瑾怎麼樣,但卻是罵得毫不留口,以此來宣洩心中的怒氣。
我見劉瑾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等太后過完這把癮之後,便出言互給雙方一個台階下,「母后息怒,此事也不全怪劉公公。在天津府行刺之事,並非是寧王蓄謀而為。而只是他的義子朱俊偉膽大包天,而他與天津知府的密謀向倭人購買軍火之事被兒臣破悉,才鋌而走險,妄圖軾君。再者劉公公接到朕的密旨後,第一時間派人護駕,兒臣才能得保萬全,沒遭叛黨的毒手,也算有功勞。正所謂功過相抵,就請母后不要再怪責劉公公了。」
太后知道我在幫著打圓場,於是也見好就收,收斂了怒容道:「既然皇上替你求情。哀家也就不再重責你了。這次那個小寧王行刺失敗,寧王定然會被迫起事。劉瑾,你立刻加緊監視南昌府的動靜,不得再有疏乎!」
劉瑾叩頭道:「謝皇上,謝太后開恩!老奴必定全力以赴,再不敢有半點失誤。」
我說道:「母后,這次天津府事件,對朝廷來說,也算是個很好的契機。兒子叛亂,身為義父,寧王亦是難逃其罪。以前寧王一直隱忍不發,朝廷也不好對付他。但現在不同了,朕明日就下旨讓寧王押解其義子親自上京請罪。他若前來,便削去他的王位,軟禁在京中,也算除去了朝廷多年來的一患。但寧王肯定不會前來,那麼就只有倉促起兵造反了一途了。如此一來,朝廷也可以名正言順地發討伐。」
太后感慨道:「當年先皇心存仁厚,明知朱宸濠暗懷異心,但念在兄弟血脈至親,終不忍加害。想不到十來年過去了,朱宸濠還是走上了這條大逆不道的不歸路,若是先皇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到這一天。唉……這些軍國政事,朕上與群臣們栽定便好。哀家也就不好多過問了。」
「不勞母后操心,兒臣會妥當處理的。」
太后點點頭,又問道:「哀家聽說華老太師和其夫人都在華府一役中護駕殉難了。華太師是三朝元老,其夫人據說也是一代英雌。如此一門忠烈,實在令人痛惜。這事麗妃她知道了嗎?」
「兒臣剛回宮,還沒有來得及與後宮的妃子們見面。華老太師夫婦的兒子華文武,也隨兒臣回京了。兒臣打算明天安排麗妃她們姐弟見面。」我有些擔心說道,「如此一個天大的噩耗,還不美麗她能否接受得了。」
「劉瑾,厚葬華太師夫婦的事交給你去辦了。一定要辦得隆重。」太后從容大度地說道,「至於麗妃,哀家也會召她來慈寧宮,好好開導她的。」
「安撫麗妃之事又要煩勞母后了。」我也說道,「華老太師一生都奉獻給了朝廷,實屬我大明朝百官之典範,而且還是一門忠烈,可欽可敬。朕準備追封華老太師為護國公,華夫人孤芳艷為護國夫人,他們的華文武加封為孝義侯,在京城賜府第安置。劉公公,這些都交給你去辦吧!」
「緊遵聖旨!老奴立刻著手去辦!」劉瑾連聲應道,先行告退而去了。
等劉瑾去後,談完了國事,太后便與我說起了家事,「皇兒,你還記得上次你出巡之前答應過為娘的事嗎?」
我自然想起太后所指何事,便是毫不猶豫地答道:「嗯!孩兒說過立後之事,全憑母親大人作主。母后心中有合適的人選了嗎?」
「哀家現在讓劉貴人住在長春宮安胎。若是日後,她為皇上誕下龍種,為哀家生下一個寶貝皇孫,那就是為我大明立了一大功。」太后說到此,臉上露出了慈和的笑容。
我這才知道,原來自劉陵懷孕後,太后乾媽對這個兒媳婦可是寶貝的不得了。看來她心中皇后的人選,已經差不多定了是劉陵了。這樣倒是正合我的心意。不過又聽太后講道:「現在寧王之事未平,立後之事可以暫緩。皇上還是先專心處理好國事要緊。後宮的瑣事,哀家會替皇兒照料好的。」
「兒臣明白。」我點頭道,「時候也不早了。兒臣就不打擾母后休息了。兒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