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東榮後,林逸退回會客廳拿起一疊文稿準備往秘書辦公室走去,夏紅連忙阻擋道:「公子!你倒大方,想拿錢給誰就給誰!也不先瞭解一下情況!」
「怎麼啦!這貸款之事不是對利民銀行也有利嗎?王東榮的榮檜鐘錶廠又不是不付利息!「林逸停下腳步回頭道。
「這有利息還用說嗎?不然誰會貸給他?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利民銀行無錢可貸了啊!」夏紅氣道。
「利民銀行會沒有錢嗎?夏紅騙我了不是?放心啦!人家會按時按息足額還你的,守財婆!」林逸伸出右手捏住夏紅高挺的鼻子,取笑道。
夏紅忸怩不依道:「嗯!又捏我鼻子!」
「你是我妹妹,我不捏你的鼻子捏誰的?」林逸故作不滿道。
「你愛捏誰捏誰!就是不准捏我,我才不是你的妹妹!」夏紅更氣了,又放下狠話道,「你再叫我一聲妹妹,你休想讓我貸一兩銀子給王東榮!」
「你看!你看!露馬腳了不是?剛還哭窮說沒錢來著!現在怎又肯貸款了?」林逸放下手,笑道。
「公子!利民銀行是真的沒錢了!至少是利民銀行的廣西省分行沒錢了!」夏紅正色道。
林逸見夏紅神情不像說笑,疑惑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利民銀行不是年年在擴大,天天在進步嗎?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
「這還不都怪你們!」夏紅白了林逸一眼道。
「我們?我們都是些誰啊?我好像沒有從利民銀行拿走一兩銀子啊!」林逸不解道。
「你們還能有誰?不就是林大主席和劉大主任唄!」夏紅譏諷道。
「我們?我們都幹什麼了?怎會怪到我們頭上呢?」林逸皺眉道。
「你們兩人都是一個樣,把利民銀行當作自己的錢袋,想送誰就送誰,想什麼時候送就什麼時候,雖然不至於全是白送,可你們這一個人一張條子打來,那一個人一個指示傳來,什麼支援根據地的建設,支持民族工業的發展,支撐軍工企業的生產等等,全都要利民銀行滿足各種不同的貸款要求,而且還得享受低息貸款。現在利民銀行放貸數額與儲蓄數額的比例已到了中央銀行所規定的最低放貸率警戒線了,你說現在利民銀行怎還敢貸出大額款項?就是想貸也拿不出錢來貸了的!」夏紅倒苦水道,接著她又後怕道:「要是萬一發生儲蓄民擠兌風波,後果不堪設想啊!」
「真有這麼嚴重了嗎?」林逸驚悸道,那種儲蓄民驚恐擠兌的場面在後世的電影電視中他是曾見過的。
「如果利民銀行的情況真嚴重到像夏紅所說的那樣,那麼任何的一點風吹草動,特別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稍微地傳出一點流言蜚語都有可能導出嚴重後果,出現那種可怕的擠兌場面。」林逸忖道。
「看來!劉汝明和我真把利民銀行當作自己的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錢袋子了,我倆的這種行為就像是後世中國的地方主要官員一樣,任誰都可以批條子打電話到各銀行去要錢、拿錢、借錢,其結果是這些不經過正常手續出去的錢大多回不來了,造成銀行資金許多黑洞,大大增加了銀行的金融風險,要不是最後國家來彌補這些窟窿,可能許多地方分行早破產了。事實證明,任何行政干預的貸款,大多是不良貸款,都會影響到銀行健康正常的發展。利民銀行是私立銀行,要是它出現了資金黑洞,誰來填啊?以後還是盡量少打招呼批條子,還是按正常渠道操作進行貸款吧!這事得跟劉汝明說說!」林逸沉思良久。
「公子!你既然已答應人家了,這錢我怎也得想辦法貸給人家的,廣西這邊沒有錢,我叫人去雲南那邊看看有沒有,只怕劉汝明主任可能會比你還大方些,雲南情況比廣西更糟糕啊!」夏紅擔心道。
林逸蹙眉想了想道:「我看不用去雲南了,一是時間上來不及;二是怕如你所預料的那樣,可能雲南那邊情況更糟,畢竟劉汝明管經濟,要用錢的地方更多。我看這樣吧!你與根據地其它大銀行協商一下,進行銀行間的拆借,過了這一關再說吧!」
「公子!銀行間拆借是什麼?」夏紅不懂地問。
林逸知道自己把後世銀行的一些專業術語說出來了,夏紅當然不懂了,忙解釋道:「銀行同業拆借是指銀行的準備金不足時,向同業銀行借入短期款項並支付利息的行為。」
「哦!我明白了,也就是銀行向銀行借錢了!」夏紅不以為然道。
林逸一怔,想想也是那麼回事,儘管其中跟一般的借錢有諸多的不同,但其通俗說法也就是銀行向銀行借錢。
林逸又叮囑道:「夏紅!目前利民銀行出現危機,你們要努力一點,盡快把放出去的貸款收回來,從現在開始盡量少放貸款出去,盡可能多地吸收一些存款,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們要想盡一切辦法控制住銀行目前資金短缺的信息不要外洩。」
「公子!我知道了,我與劉佳微姐姐會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好的,有你支持我們,我們什麼也不怕。公子!」夏紅保證,接著又湊近林逸神神密密沒正經道,「我告訴一個秘密,劉佳微姐姐說好想你!」
「去!盡說瞎話!」林逸不理夏紅的瞎扯,快步離開道。
「公子!等等我!我要跟你一起去!」夏紅見林逸要走,急道。
「夏紅!我有事,你忙你的去吧!」林逸頭痛道。
「我沒有事,誰叫你下午說要我陪你會客的?我已把下午的事全推脫掉了,現在我是一個閒人,下午我跟定你了。公子!我幫你端茶倒水不好嗎?」夏紅噘著嘴耍賴道。
林逸臉苦得擰成一團麻,知道擺脫不掉,約法三章道:「跟著我可以,但你不准說話,不准在我眼前走來走去,不准動我的東西。」
「好!我答應你不說話,不走動,不動東西,我幫你捶背總可以了吧!」夏紅爽快道。
「暈死!」林逸氣得吐血道,「也不准幫我捶背!」
「捶背也不准啊!那我幹什麼?」夏紅嘟嘟不滿道。
「你答不答應?不答應就不要跟著我了!」林逸狠狠道。
「我答應,我答應還不行嗎?」夏紅趕緊回答道,只要能與林逸在一起她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
林逸在辦公室裡安靜地看文件已有半個小時,而夏紅真的很聽話,遵照他的話文靜地坐在斜對面,沒有出聲,沒有作怪動作,也沒有發出任何的響聲,但她的眼睛卻始終停留在他的身體上,怎也看不夠。林逸哭笑不得,管天管地還能管到別人的眼睛看哪裡嗎?他也只好由著夏戲了,只是渾身覺得不自在,心裡暗下決心:「以後決不能輕易叫女人做事了!」
「林主席!緊急報告!貴州安順市的普定縣發生特大礦難!」何方與楊莘都出去辦事去了,一個瘦高的秘書慌張地進來報告,打破了辦公室裡怪異的沉靜。
「怎麼回事?是什麼礦發生礦難了?有多少人遇難?」林逸大驚道。
「具體情況還未呈報上來,發生礦難的是六枝煤礦!」瘦高秘書緊張道。
「啊!六枝煤礦?」林逸失聲驚叫道。
六枝煤礦是人民根據地最大的煤礦,自從根據地被圍困後,它供用著全根據地工業總用煤量的30%之多,居於如此重要地位的一個大礦發生礦難,意味著什麼?林逸不敢想像:「現在正是根據地各種能源資源緊缺的特殊時期,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命令:火速找到何方秘書,安排好當天去貴州安順市的一切事宜;通知人民軍後勤部周炳坤部長,令其放下一切事物隨同前往;此事迅速通知人民根據地政府院及人民黨中央常會。」林逸很快恢復鎮定道。
「公子!你要去貴州嗎?」夏紅聽出不對,急道,「此事是否跟小姐她們說說再決定?」
「不用了!事關重大!你回去替我向她們解釋一下就可以了,我幾天就回來!」林逸邊收拾邊道。
「公子現在就走嗎?你等等,我回去幫你準備一些行頭!」夏紅關心道。
「不用了!我馬上就走!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你這幾天把貸款的事辦妥就行了。」林逸阻擋道。他這樣做是怕驚動夏依濃她們,到時又是一番千叮嚀萬囑咐,哭哭啼啼沒完沒了的,沒有半個小時休想走得成。
見林逸馬上就要匆匆而去,夏紅紅著含淚的雙眼,猛撲向他,低聲道:「公子!多保重啊!千萬注意安全!」
林逸好聲安慰夏紅一番後,疾步走出辦公室,在大院外面早有一批隨行的工作人員在等候了,秘書辦公室通知人民特勤團一營隨行擔任護衛工作,幾百名戰士分成前後兩個部分整齊站列著。
「周炳坤部長還沒來嗎?」林逸上了馬車問道。
「已通知人民軍後勤部了!周炳坤部長出外公幹,要一個時辰後才能回來!」何方立刻回答。
「算了不等了!你留人通知周炳坤部長,等他回來後,讓他準備一些根據地能源方面的材料,然後快馬趕上我們,我們在百色市等他!」林逸吩咐道,「我們先走吧!」
林逸一行從南寧市出發日夜兼程,第二天傍晚到達廣西西部的百色市。林逸在此準備歇息一晚,人馬都已疲勞。這一路趕來,林逸他們在沿途各地方政府換乘了幾次馬匹,現在南寧至昆明的大馬路已修通,路況好走多了,但幾百里的路程趕下來,人馬都受不了。另外,最主要的是林逸想等候周炳坤趕上來。
晚10點15分左右,後出發的周炳坤風塵僕僕終於趕了上來,他稍微洗漱一下,立刻前往晉見林逸。
「林主席睡了嗎?」周炳坤問門外的值崗警衛。
「還沒有呢!出這麼大的事,林主席怎麼能睡得著啊?」警衛憂慮道,「你進去吧!林主席在等你呢!」
周炳坤點點頭,向屋內走去。
「報告!」
「進來!到了啊!」林逸招呼道,「坐吧!」
在百色市市府大院的一間廂房裡,幾盞油燈照得房內通亮,林逸疲倦的眼神佈滿血絲。
「有關根據地能源方面的詳細情況,我本想到達貴州安順市後再問從昆明趕來的工業部部長沈明亮的,軍工方面的情況你比較熟悉,還是先問問你吧!」林逸遞給周炳坤一杯茶,隨口道。
「有關根據地能源方面的一些資料我隨身帶來一份,林主席可以慢慢看,這裡我可以簡要的介紹一下。」周炳坤慌忙站起來接過茶後,側身從茶几上拿一起份文件遞給林逸道。
林逸接過資料,隨意翻了翻道:「你說吧!」
「人民軍在公元1852年與法國人發生北海戰役之前,根據地大部分的礦物質都需進口,特別是煤80%需從安南進口。北海戰役之時,由於法海軍的封鎖,人民根據地所需礦物質只得求助於國內,能源與原材料方面出現了第一次緊缺,通過走私與根據地自身的探礦開礦,這種緊缺情況稍有好轉,但依然短缺。直到北海戰役之後,人民根據地與外國人簽訂《外國商人在人民軍實際控制範圍投資臨時協議》,又特別是與美國人簽訂《根據地人民與美利堅合眾國人民友好交往協定》允許外國人在根據地開礦後,這種原材料緊缺的問題才得到根本解決。可由於今年五國聯軍的進攻,外國人重新封鎖了人民根據地對外交往貿易的所有通道,走私礦物質不可能了,又加上人民根據地工廠企業的大量增加,軍隊作戰的大量消耗,現在又出現了能源與各種原材料的第二次短缺。」周炳坤介紹道。
「現在根據地的能源生產怎麼樣?」林逸關心道。
「人民根據地範圍內煤的生產主要集中在貴州西部與南部的安順市地區、大定市地區與興義市地區,有各類大小煤礦一百四十多家,較大的煤礦有六枝煤礦、水城煤礦、織納煤礦、普定煤礦、朗佛煤礦、美聯煤礦六個,其中朗佛煤礦與美聯煤礦屬全外資煤礦,由美國人投資開採。這六個煤礦佔了根據地煤炭總產量500萬噸的80%,而單單六枝煤礦一個礦就佔了30%的產量,更要命的是這六枝煤礦所產煤全部是工業用煤,攀枝花重工業基地企業大多得依靠六枝煤礦。」周炳坤道。
「情況嚴重啊!看來根據地許多企業要斷飲了!我們首先保證軍工企業的需要吧!」林逸吩咐道。
「根據地其它礦物質的生產情況怎麼樣?」林逸又問道。
「根據地有五大金屬公司,分別開採著二百多個金屬礦,它們是南方重工下屬的多經有色金屬公司,民營的雲南銅業、雲南鋁業、廣西有色金屬公司,美資的康斯金屬公司。這五大公司開採出來的礦物質基本滿足人民根據地各冶煉廠的需要,只是冶煉出來的東西太少次品太多,滿足不了人民根據地工廠企業生產的需要。」周炳坤如實說。
「這是個技術問題,冶煉科技水平滯後於人們生產生活的需要。」林逸一針見血道。
「說說六枝煤礦吧!」林逸吩咐道。根據地礦物質生產詳細的情況周炳坤提供的資料上都有,他準備慢慢看,現在瞭解清楚這出了礦難的主枝煤礦才是最重要的。
「六枝煤礦由人民根據地科學院下屬的地質研究所探明地點與基本儲量後,政務院工業部組織了一次開採權的公開競標,在眾多的競爭對手中,有一家振興公司脫穎而出中得頭標,他們注入開礦基本金30萬華元,佔有整個六枝煤礦60%的股份,另40%股份依人民根據地政府的相關規定,歸人民政府所有。後來,由於人民根據地工業發展的需要,六枝煤礦進行擴采,振興公司卻未再拿出資金進行投資,而是出售了部分股份來籌集資金進行增產,但他們這時依然是六枝煤礦的第一大股東,佔有45%的股份。」周炳坤顯是奔走在路上時對六枝煤礦的資料進行了詳細的閱讀,他熟背道。
林逸邊聽邊想,接口道:「這振興公司註冊地是哪裡?是什麼人投資創建的?」
周炳坤答道:「振興公司註冊地是廣西南寧市,它也是一個合資公司,出資人有兩個,一個叫陳清振,一個叫劉民興。他們於公元1852年11月創辦振興公司,緊接著12月參加六枝煤礦開採權的競標,竟出奇順利地競標成功。振興公司的成立好像專門為競標六枝煤礦的開採權而成立的一樣,而且他們兩人也好像知道他們一定會競標成功一樣。」說到後面,周炳坤竟然產生了這種奇怪感覺。
林逸陷入深思中,聽了周炳坤的話,他也產生了同樣的想法。他若有所思道:「這陳清振與劉民興是什麼人?他們是什麼關係?」
周炳坤輕喝一口水道:「陳清振是河北人,來根據地僅三年時間,資料上說是一個生意人,其過去的歷史及背景沒有記錄;劉民興是廣西人,一直生活在廣西南寧市,也是一個生意人,只是做的都是小買賣,無父無母也無任何親戚,從小是個孤兒,他的背景與經歷倒是簡單。至於他們兩人是什麼關係,好像他們在創建振興公司前,並不相識,應該談不上有什麼關係吧!」
「這劉民興僅是一個做小買賣的生意人?那他怎麼拿得出那麼多的錢來合資創辦振興公司?」林逸疑問道,「三十萬華元的百分之幾都是好幾萬的華元啊!」
「對啊!劉民興哪來的那麼多的錢呢?」周炳坤贊同道,「劉民興可能只是一個前台人物,其後面定有什麼人物支持著。」
林逸沒有說話,他不想對沒有調查的東西輕易下決論。「周部長,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林逸體貼道。
「好的!林主席,你也要早點歇息!」周炳坤告辭道。他知林逸想獨自思考一下問題。
周炳坤走後,林逸向外大聲叫喚:「小劉!你叫何方秘書來我這一趟!」
「是!林主席!」警衛小劉應道。
「林主席!有什麼吩咐?」何方匆匆趕過來道。他也還沒有歇息,作為林逸的政務秘書,他每天的工作量並不見得比林逸少。
「何方!你現在馬上派一個人連夜去昆明市,執我的親筆信交給安全部的蔣堅部長,讓他全面調查振興公司的情況。」林逸肅容道。
「是!我馬上吩咐人辦理!」何方認真道。
第二天一大早,林逸一行人趕著清早舒適的晨風,兼程趕往貴州安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