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奐接到人民軍參謀部的命令,有點興奮:「終於動手了!」他那仍顯幼稚的臉蛋,躊躇滿志,意氣風發。作為人民軍最年輕的高級將領——人民軍第四軍軍長,他可謂少年得志,春風得意啊!
起初,林逸把他提拔到這個位置上來,是冒了很大風險的,在人民軍內部引起很大的爭議。許奐作為一個軍校學員在公開性的議題辯論中,被林逸主席所賞識而帶在身邊言行身教,並在短短的一年時間裡被像發射火箭般地提升為少將軍銜、掌一方軍事大權,成為人民軍中幾大地方要員之一,「真是上帝的寵兒啊!」人們感慨。儘管許多人對他的被提升有諸多異議,對他的能力有所懷疑,但許奐用嚴謹的治軍、創新的理念、輝煌的戰績回擊那些懷疑目光,加上每個人都知道他是林逸主席眼前的紅人,軍中另一個威名赫赫的常勝將軍——許侖中將的親弟弟,所以,一些人眼紅歸眼紅,不服氣歸不服氣,但這種對他的貶性的議論還是慢慢消失了。
陳辭少將受人民軍參謀部的委託,親往攀枝花地區人民軍第四軍軍部傳達人民軍軍事委員會的命令。他宣佈完軍委任命並熱烈祝賀許奐將軍榮升為四川作戰指揮部總指揮後,把他拉到一邊說:「許軍長,這次本不是我來傳達軍委命令的,是林逸主席特別指示參謀部臨時更改人選,特意指定我前來的。在我臨出發前,林逸主席要我傳達幾句話給你:根據地其它地方都可能是守,四川南部一定要是攻;根據地其它地方都可能失守,但四川南部特別是攀枝花地區一定不能失;根據地其它地方都可能失敗,但四川南部一定要勝利。林逸主席知道你怕熱,他特意叫人做了一部折疊的骨扇送給你,希望你能乘風除熱般涼快奠定川南局面。」陳辭少將順手從自己的公文包中拿出一把精緻別雅的骨扇遞給許奐。
許奐聲音哽咽,接過骨扇,感慨萬千,眼前浮現出一幕幕跟在林逸主席身邊受教的情景。他輕輕展開扇葉,「許然予奐,精彩絕侖」八個龍飛鳳舞的狂草躍於扇葉上。「林逸主席很少送東西給別人,更別說提字了。」看到這珍貴的禮物,陳辭少將有點羨慕地說,「這是林逸主席對你的期望:天馬行空,縱橫馳騁,做出精彩的事業來。這幾個字裡有你的名字,也有你哥的名字,林主席的意思是希望你們兄弟倆,齊頭並進,相映生輝。」
許奐看著那幾個大字,千般知味湧上心頭,對林逸主席的感激之情難以言表。「陳將軍,請你轉告林主席,學生許奐定不負所托,努力開創川南新局面。」
許奐今年二十剛出頭,林逸考慮他年紀輕輕擔此大任,可能因為經驗的欠缺、性情的衝動在小細節上誤了大事,特意給他配備兩位性格謹慎,作風穩重的助手。一位是第四軍政委——三十五歲的左思明少將;一位是第四軍參謀長——三十二歲的任新少將。
以第四軍為基幹組建四川臨時作戰指揮部後,川南的人民軍完成對清廷四川敘州府的進攻準備工作僅用了五天的時間。許奐把四川作戰指揮部的進攻方案讓陳辭少將帶回給人民軍參謀部一份後,也給駐貴州府的人民軍第一軍送去一份,以期求得與第一軍的戰略配合。
十天後,人民軍參謀部同意四川作戰指揮部與貴州作戰指揮部的軍事行動方案。兩指揮部在相互協調後,於公元1855年4月13日,同時發出作對川作戰命令。
許奐命令:駐守昭覺的第四軍第13師跨過西溪河向北直上,攻下屏山縣後,等候其它師的到來;駐守西昌的第四軍第14師沿越西河上溯至普雄鎮,再西折攻下馬邊廳後,向第13師靠攏;駐守雷波縣的第四軍第15師渡過金沙江,向東攻下高縣,等候第一軍兄弟部隊的到來,一起完成對敘州府的進攻勢態。許奐作出這樣的安排是為了與第一軍的部隊相互配合,待攻下四川的永寧州和敘州府後,兩軍再度向北重兵威脅四川的經濟、軍事重鎮——重慶府。
第四軍駐於鹽邊廳的第16師並未參與這次北上進攻的計劃。許奐為了確保攀枝花重工業基地安全,把佈於西面的第16師向西北方向移動,計劃進入彝藏少數民族地區,攻下鹽源縣,以防護攀枝花西北方向頑固的彝藏少數民族反動分子的搔擾。自從人民軍在1852年進入川南後,由於川南彝藏少數民族土司、首領的頑固,愚弄少數民族百姓,對所有反對他們的少數民族百姓進行瘋狂的報復,人民軍政治部與地方政府的行政工作人員依照人民根據地的民族政策,努力親和當地的少數民族同胞,並未取得什麼效果。那些進入少數民族區域開展工作的政工幹部常常要麼被趕出來,要麼被多方羞辱,要麼被殘酷折磨,更有甚者,有的幹部還被土司的兵丁殘忍殺害。這些反動的頑固分子,還經常結團下山打劫搶掠商隊和人民軍的運輸部隊呢!
對此,許奐曾幾次主張採用高壓政策,完全清剿這些討厭的「蒼蠅」,可第四軍的政委左思明從全民族團結的願望出發,一直極力反對這種對少數民族平民百姓進行血腥鎮壓的政策。
這種對部分少數民族頑固分子的靖綏政策現在終於嘗到了後果,在根據地形勢極其嚴峻,兵力嚴重短缺的情況下,居然重重地被他們拖住了人民軍一個師的兵力於此而無法動彈。許奐對此相當惱火,指示對進入鹽源縣的第16師:對所有膽敢反抗的敵對勢力,不管是什麼人,一律殺無赦!對所有不執行人民根據地政策的人,不分清紅皂白,一律收監關押!他的這個指示,未敢拿到四川作戰指揮部去討論,他是在召開四川作戰指揮部師以上幹部軍事會議後,第16師師長關隆民臨回部隊時,他私下給的指示。後來,此事被第16師部分官兵捅到人民軍軍事委員會政治部,第16師長、政委被撤職送往軍校學習,後再未被重用,五年後,淡然退出軍界。而此事的始作俑者——許奐,被林逸一句「其它的人由政治部處理,許奐,由軍委常委會處理」而得以過關。但,這事在後來許奐一次去林逸家拜訪時,被林逸好一陣狠批,弄得夏依濃與馬紫芳兩人出來求情也同樣被得不敢再言語。不過,許奐這一狠招之後,川南彝藏少數民族地區立馬「陰轉晴」,沒有再發生什麼暴力對抗的行為。這也為後來人民軍第16師調走增援其它地方的戰鬥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可能這也是林逸之所以沒有重罰第16師主要領導人與許奐將軍的主要原因之一。
作為人民根據地的重工業基地——攀枝花市,是人民軍保護的重中之重,也是林逸一再囑咐許奐要特別注意的地方。現在第四軍四個主力師全都向北或向西北方向運動後,留在攀枝花市作常備警備值班任務的只剩下攀枝花預備役師了。許奐認為,第四軍向北力壓川中清軍後,能對依托雲南大後方的攀枝花市造成威脅的敵對軍事力量在其周邊根本不復存在了。於是許奐留下第四軍副軍長高燕平坐鎮攀枝花指揮全局後,他也大膽地準備率領第四軍直屬部隊沿金沙江而上,前往屏山與第13師會合。
與此同時,貴州作戰指揮部的總指揮——魯萬常中將也向部隊下達了進軍四川的命令:第一軍駐昭通的第4師向東攻下鎮雄州後,再向北攻下珙縣與第四軍攻下高縣的第15師構成進攻敘州府的南面集團;第一軍駐貴州府的第2師向西到達大定府作短暫停留等待第一軍駐遵義府的第1師前來會合後,兩師聯合北上佔領四川東南角的古藺縣,佔領該縣後,不得作任何停留,必須在第四軍大部與第一軍的4師發動對清敘州府的軍事攻勢前,拿下東南角最大的重鎮——永寧州,解除攻敘州府部隊的後顧之憂;第一軍駐思南府的第3師,北上進入四川境內後,攀過川貴交界地的金佛山,佔領南川縣、綦江縣後,候機拿下巴縣,威脅重慶府,迫使重慶府的清軍不能輕易南下增援敘州府的清軍。
許奐騎著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後面跟著幾個高大的警衛,慢慢走在第四軍直屬部隊前進隊伍的中間。許奐那本是文弱的身體,經過這一兩年與戰士們同甘共苦地訓練,現在也結實了許多。第四軍的政委左思明已先他一步趕往屏山縣與第13師會合,而第四軍參謀長任新也在前兩天趕往高縣,接到情報第15師在那裡遇到一點小麻煩,他急著過去看看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平常是怎麼訓練的?一個完整建制的師居然拿一個小小的高縣?」許奐接到這個情報時,不聽第15師報來情況的任何解釋,當場指示:「不要強調任何理由,兩天之內一定要拿下高縣下,拖緩了整個攻打敘州府戰役的後腿,軍法處置!」參謀長任新對此事也頗感蹊蹺,總想前去看個究竟,反正都要北上,所以他決定先走一步!
金沙江水流淌急,隔著老遠都能聽到江水咆哮的聲音。第四軍直屬部隊浩浩蕩蕩三千多人行進在淤泥的道路上,由於有火炮的拖累,行軍速度極其緩慢。「看來,這樣下去,三天也到不了敘州府境內啊!」許奐騎在馬上鎖眉沉思。其實,現在人民軍的火炮都已不是過去那種前膛放彈的圓球實鉛火炮了。由於前兩年有普魯士王國的火炮技術支持,人民軍火炮生產基本達到與當今歐美發達國家的水平。現在人民軍常備部隊所配備的火炮都是後膛野炮,威力比以前大了許多,重量卻輕了許多。
許奐的第四軍有一個比其它的人民軍先進的地方就是南方重工下屬的攀枝花虎躍公司批量生產的手榴彈,由於第四軍駐防攀枝花市,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們被人民軍後勤部安排第一個成建制裝備。所以,現在人民軍第四軍的戰士個個腰間都掛著五個手榴彈,除去肩章從外形上看極其類似後世長征時期的中國紅軍,只是人民軍的軍裝看來要整齊規範一些。
「通信兵!通信兵!」許奐越來越不耐煩這種蝸牛似的行軍速度。
「到!」一個年齡與許奐相仿,也相當機靈的戰士飛快跑上。
「通知各部長官,命令所有騎著馬匹的人統統下馬,讓出馬匹馱火炮;所有用馬匹馱運的散裝物質全都撤下來,讓人或抬或背,騰出馬匹馱運火炮。」許奐命令。然後他自己首先下馬,走步前進。那些警衛員們也紛紛跳下馬來,緊著他。
這樣之後,部隊行進的速度明顯加快。兩天之後,許奐所率領的第四軍直屬部隊到達屏山縣第13師的師指揮部。
「李占師長,情況怎麼樣?」許奐走進指揮室,用手輕揮算是向那些紛紛起立報告的軍官們還禮,然後徑直走到掛在牆上的人民軍第一軍與第四軍協同作戰的軍事分佈圖前,隨口問道。
「報告軍長,最後一份各師互換的情報顯示,我人民軍各部進展順利。人民軍第一軍的第1師第2師昨天夜裡攻下永寧州,解除了我第四軍的背部威脅;第3師兵分兩路攻下南川與綦江後,直逼巴縣,重慶府本打算南下增援的清軍基於自身的威脅又縮回到重慶府這個烏龜殼裡去了;第4師前天攻下珙縣;而最後一個小麻煩——高縣也於今早被第15師攻下。」李佔有點緊張地回答。他對這位年紀輕輕的軍長有一種天然的敬畏,但也對他極其佩服,「如此年紀,居然統領幾萬之眾,毫不怯弱,反而揮灑自如,指揮若定,真乃天生將才也!」李占對林逸主席也相當崇拜,不過那對他來說,太過遙遠了。而許奐是他現實接觸得到的,他自認許多許奐做得好的地方,他無法做到。
李占是許奐以前獨立師裡的直屬部下,可以說,他是隨著許奐的提升而提升的。他現在所統領的第13師就是獨立師的前身。李占參加人民軍有點搞笑。當時許奐尋著林逸分散躲藏後在滇池留下來的蛛絲馬跡,一路從雲南府南面的晉寧縣追蹤至雲南府北面的富民縣,卻一直未找到林逸的確切消息。但許奐帶領的那一隊連隊卻多了另一個收穫——部隊人數越來越多。其實,這裡面新加入的人當中,並不是個個都是心甘情願地加進來的。在許奐初期尋找的階段,他率領的那一百多號人馬,跟敵人交戰過幾回,以少勝多取得不錯戰績,可自身也損失不少。許奐為了在今後尋找林逸的行動中,遭遇到敵人時能佔得更多的勝面,他開始要求下面的士兵四處招兵。可老百姓看見他們著裝怪異,不把他們當作土匪算好的了,哪敢相信他們是什麼人民軍,農民軍的?許奐手下的士兵見招不到兵,就開始騙兵。
他們每到一個村子裡,看到年輕力壯的青年人,就跑過去許諾:「老表,跟我們走吧!有吃有穿,還可以當官。」
「怎麼可以當官?沒錢哪來的吃,哪來的穿?你們怎不可能去搶吧?搶就是土匪哦!那我可不幹!」
「你跟我走!馬上就可以當班長!」
「班長是什麼東西?多大的官?」
「班長可以管七個人,你如想當更大的官也很簡單。等你加入我們以後,再告訴你!」
「我不幹!你們都沒吃沒穿,我更沒有了。」
「我這裡有十兩銀子,你跟我走,這就是你的了!」
「有銀子,那還差不多!」
「你們有兵器,我沒有,我還是不幹!」
「我這把槍給你!這可是好傢伙啊!比刀槍弓箭厲害多了!」
「真的嘛!騙你幹嘛!你只要跟我走,等下我打隻鳥給你看看。」
「好的,你如果說的都是真的,那我就跟你走。」
「當然是真的啦!給,這是十兩銀子!這把槍你拿好!現在你就是班長了,是個小官了。走,跟我走吧!」
可愛的人民軍戰士儘管現在他兩手空空,心裡卻很高興:「幾天了,今天終於撈到一個傻冒!」
老表也高興無比:「今天菩薩保佑了,既有人給錢,又有人送槍,還有人送官!看來,我天天拜菩薩還是有用的嘛!」
老表收拾好東西跟著許奐他們走出五十里路,這時,人民戰士出來說話了:「老表啊!你現在也是人民軍戰士了,一切行動要聽指揮,開始我給你的那十兩銀子是我們連隊的生活費,現在都給了你了,我們大伙吃什麼?你也不想讓我們大伙都挨餓吧!所以呢!那十兩銀子,你還是拿出來吧!」
「你們騙我!」老表很生氣,也無可奈何,已經走出五十里了。
「老表啊!這桿槍你現在還不會使,以後我慢慢教你。現在放在你手上也是浪費,所以嘛!這槍還是還給我吧!」
「你們騙我!」老表哭喪著臉,已經走出一百里了。
「老表啊!這個東西得你來背了!必竟你是兵。所以嘛!你背段日子再說!」
「你們騙我!我不是官嗎?我不是班長嗎?不是有七個手下嗎?」老表痛哭涕零,聽到人民軍戰士又叫他老表,心裡發麻。
「我沒有騙你啊!你現在還是班長啊!不過呢!你手下的七個兵得你自己去招了。你招得越多越好,官也越大!」
李占師長就是這樣被騙入人民軍中的,他後來也採用這種方法騙了許多人進來,很快真正當上了班長,也很快當上了排長、連長、營長。
「怎麼沒有第14師的消息?」許奐眉頭一皺,眼睛仍直直地盯著地圖。
「第14師從西昌出發至馬邊廳,路途最遙遠,又加上最近越西河洪水氾濫,耽擱不少時辰,所以·;·;·;·;·;」李占如實回答。
「第14師不是最早出發的嗎?平常白訓練了,動起真格的來,個個像蔫菜!那些工兵是幹什麼用的?」自從部隊展開軍事行動以來,許奐聽了太多給自己找借口的回答。「林主席說得好,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啊!實戰才能看出平常的訓練來。在正式發起總攻之前,要好好地整頓一下部隊的戰鬥作風問題。政委應該認真的拿拿這些細節的地方。」
「報告!第14師送來最新軍情!」一個滿頭大汗的通信兵喘著粗氣跑進來,他也知道指揮部在等第14師的消息。
「說!」許奐微側一下頭,作靜心聆聽狀。
「第14師於今日午到達馬邊廳,並即時發起了對馬邊廳的攻擊。」通信兵大聲報告。
「現在已過了兩個時辰,第14師應該把馬邊廳攻下來了吧!馬邊僅有幾個清廷衙役及少量少數民族邊兵,應該不成問題!」許奐在心中盤算。
「傳令第14師佔領馬邊後,向東進發,靠攏第13師。」
「是!」通信兵飛奔而去。
「左思明政委呢?他不是早來幾天嗎?怎麼沒有看見他人影?」
「報告軍長!政委去第13師第37團的前沿陣地視察去了!」
「胡鬧!怎麼讓他往那麼危險的地方跑呢?出了問題,李佔你要負責!」許奐心裡嚇了一跳,「部隊現在還沒有集中,周邊到處都是敵人。不要戰還沒開打,先損失一個政委啊!」他心裡有點急。
「趕快派人把他接回來,就說我到了,有要事相商!」
「是!」李占很委曲,「人家是政委,想要去看看前線,我怎麼擋得住啊?」不過,他只敢在心裡發發牢騷,卻是絕不敢表露在外的。